鄰居老太偷走了我的快遞,被我找上門後卻拒不承認,一口咬定自己沒拿。
我是個標本師,雖然這些屍體不值錢,但沒了它們,我不僅會賠掉本金,而且還有一大筆違約費等著我。
無奈下,我隻好在業主群曝光了這個偷東西的老賊。
沒想到她非但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還將我的原材料們倒出來擺拍了一地。
【@所有人大家注意!這個女人是個心理變態,她虐貓虐狗、天理難容,看看這些小可憐的屍體!慘不忍睹啊!我隻是繳獲了她的罪證,怎麼能叫偷呢?建議大家都看好自己的寵物,免得遭了黑手!】
一時間群情激奮,全網都在帶節奏,所有人不明真相倒戈來網暴我。
行,這麼玩是吧?
1
我是個動物標本製作師,有自己的網店。
平日裏最大的愛好就是接接委托,將那些通體雪白的動物骨骼標本做出來,像藝術品似的供給大家欣賞。
而我的客戶也遍布全國。
他們有用來收藏的,有用來送禮的,有用來交流的。
還有的,隻是單純為了紀念自己逝去的寵物,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方便、舍不得將它埋葬的。
其實,寵物標本不僅是一具美麗的屍體,更寄托著主人對寵物的愛。
所以相比骨骼標本,在做實體標本時,我往往會傾注更多的個人感情,花費的時間也就更久、心血更足。
接觸到這個行業其實很偶然,但一下定決心,也就這麼堅持下去了。
大概是我生性涼薄吧,下刀、剝皮、剔肉這些看似血腥的過程,我毫不畏懼。
而且,我從來不覺得這份工作有什麼惡心和值得詬病的地方。
一切都是市場的選擇,隻要有客戶需要,這份職業就有存在的價值。
眼看七八月份暑假要到了,實體標本天熱了不好剝皮,沒什麼生意,我隻好多接了點更簡單的骨骼。
為了打樣賺錢,我特意采購了一批來源合理的“原材料”冷鏈空運過來。
因為幾十個貓頭、狗頭、狐狸頭發不了冷鏈,廠家隻好拿一個裝生鮮的泡沫箱子發過來。
雖然有冰袋和幹冰的雙重保險,但難免還是會有些味道。
快遞小哥一邊大汗淋漓的幫忙抬到家門口,一邊給我撥通電話擔憂道。
「美女,我看你這生鮮好像時間長,有點味了,要不然你還是拒收了吧?」
彼時我剛離開家不久,正打算趁著中午炎熱人少,小區裏說閑話的老人們都在家裏休息,把家裏殘存的皮肉垃圾扔一扔,免得太引人注目。
我一邊將垃圾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扔進桶裏,一邊用肩膀頂著電話,含糊道。
「沒事......你放門口就好,我回去看看。」
快遞小哥不放心的囑咐我,讓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拒收。
我匆匆應下。
從幹這行開始,大概我的鼻子就失去了嗅覺,雖然有時候也能聞到些異味,但更多的,是金錢的味道。
能把愛好變成賺錢工具的人都是幸運的。
扔掉後,我撐著太陽傘往家裏趕。
那可都是我賺錢的寶貝,可不能丟。
我們小區還算高級,高層、一梯一戶,我住15樓。
等我晃晃悠悠坐上電梯回家後,卻發現本來應該懟在家門口的大生鮮盒子,此刻卻不見了蹤影。
焦急下,我急忙給快遞員回過去電話,向他詢問快遞的蹤跡。
接到電話時,他也有點懵。
「可是我剛放下不久呀!我還在你們這棟呢!前後不超過五分鐘,怎麼一下就能丟了呢?那個,你那裏麵的東西貴重嗎?」
那些動物屍體雖然不值錢,可原材料沒了,我不僅會賠掉本金,而且接的客做定製還會有一大批違約費。
想到這裏,我點了點頭。
「貴重,而且更重要的是,同樣的東西再也買不到了。」
我說的沒錯,一個動物屍體隻能有一個頭,就算再買到其他的頭,也不是那個屍體的原裝配件了。
小哥慌了神。
「還是絕版貨?!」
「姐,你等我,我馬上下去!」
我守在樓道,親眼看著電梯從9層緩緩升了上來。
所以小哥沒說謊,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甚至連自己手裏的上門件都沒送完,我那個十幾公斤的大箱子居然就被偷了。
這合理嗎?
2
電梯門一開,小哥鑽了出來,徑直衝到我麵前,將門前仔仔細細打量之後又鑽到樓梯口,裏裏外外也看了一遍。
在發現確實沒有後,他哭著臉道。
「很貴嗎?要不我賠給你吧?」
我不想為難他,指了指頭上的監控。
「沒事,我們先找找吧,那東西也沒有很貴啦,隻是會影響到我工作而已......不如先看看是不是誰拿錯了?」
雖然知道概率不大,但凡事都有萬一嘛。
小哥點點頭,掏出手機就打通了物業的電話。
「我一哥們在物業上班,我打電話讓他幫忙看看,是誰拿走了快遞。」
他一邊打著電話,我倆一邊往物業趕。
等匆匆忙忙過去的時候,物業小哥已經將監控調出來了。
他指著畫麵裏的一個身影看向我們。
「是她吧?我眼熟,老慣犯了!看看這招式,肯定是挨家挨戶這麼過來的!也難為她,這可是30層的樓,這麼來來回回了30次!」
「你前腳剛走,她沒兩分鐘就過來了,用自己電梯裏撿的紙片子將電梯門卡住,出來找“獵物”,眼見那箱子,二話沒說就拖走了。」
我湊過去點了播放鍵。
視頻裏是一個年紀不小的阿姨,看起來也有五六十歲的樣子。
她到每層都先探出頭觀察一下,要是有紙箱子之類的東西,就用電梯裏的東西卡住門,自己撿回來;要是沒有,就再摁上一層。
她不光不顧電梯裏別人的安危和電梯安全,來來回回的開關電梯門。
我說怎麼有段時間電梯三天兩頭維修呢,感情出自這裏啊!
她腿腳不太好、走得也慢,而且還拖著一個二十來斤的箱子,腳下步伐有些蹣跚,但大概是怕被別人發現,她躥得極快,連拖帶拽的將箱子推進電梯,還險些一個踉蹌摔倒。
我定睛瞧了一眼包裝,難怪她會拿走。
廠家興許是怕被暴力運輸,快遞箱裏裏外外包了好多層不說,兩頭還寫著“生鮮物品請及時取回”“貴重物品輕拿輕放”的字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麵放著什麼寶貝呢!
物業小哥調出電梯裏的監控,指給我看。
「老太太溜達了一圈,上20層了,不用找了,這是2001那戶瘟神,姓劉,去年老頭沒了以後就瘋瘋癲癲的,每天以撿垃圾為生。這人是老慣犯了,誰拿她都沒辦法,姑娘,你自認倒黴吧!」
他接過根煙,轉而看向快遞小哥。
「你小子從送外賣轉到送快遞,幹這行沒多久,怎麼總因為丟東西來我這調監控啊?算上這次,已經有六七次了吧?基本都是這老太太,你還帶人過來幹嘛,直接上去找她就好了嘛。」
快遞員歎了口氣。
「其實我剛才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可我沒證據咋能直接上去找嗎?我知道她手腳不幹淨,可沒想到她這麼不幹淨!連壞了有味道的生鮮居然也能下得去手!她也不怕吃了毒死她!」
想到包裹裏的東西,我笑了笑。
「沒事,她不會吃的。」
快遞員擰著眉頭搖頭。
「不不不,你剛搬來不久,不知道,這一片兒是拆遷房,以前我送外賣的時候,她就經常偷外賣,現在都成一梯一戶的高層了,她偷不上外賣,就轉而去每層樓之間溜達,看運氣偷快遞撿垃圾了......」
他話還沒說完,物業小哥“噗嗤”一聲笑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看上的壓根不是什麼外賣快遞,而是你啊?」
快遞員臉色一黑。
「滾犢子。」
他倆互相打趣,我也有些忍俊不禁,又重複了一遍。
「沒事,我的快遞她吃不了。」
「裏麵不是什麼生鮮,而是動物屍體。你聞到的味兒也不是海鮮變質,應該是隱隱的屍臭。」
他倆驚悚的看著我,物業小哥的指頭甚至緩緩伸到了電話上,準備來個“一鍵報警”。
但在知道我是標本師後,他們又迅速轉而用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我。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物業小哥讓我趕緊去找她要回來,免得她發現一堆動物屍體後一言不合報了警,反而會給我添麻煩。
有道理。
3
快遞小哥因為還要工作,給我留了個手機號就離開了。
臨走時,他告訴我。
「大神,要是萬一有什麼事的話你就趕緊給我打電話,我哪怕不工作都火速趕到支援你。」
我點了點頭,扭頭摸上了20層,準備跟小偷展開激烈對線。
其實比起七八十歲什麼也不懂的老人,這個年紀的“中年老人”最致命了。
她們要說老也不是很老,還會玩手機上網、還能與時俱進。
要說年輕也不年輕,跟那些歲數不小的老人一樣喜歡倚老賣老,覺得她們辛苦了一輩子,全世界都欠她們的。
簡言之,就是沒有老年人的歲數,還得了老年人的病。
我不動聲色的將攝像頭朝外,點開了錄製,也作為保護自己的武器,一切準備就緒後,敲響了老阿姨的門。
我原以為她做賊心虛,肯定不會痛痛快快的給我開門。
卻沒想到我隻敲了幾下,裏麵就傳來清脆的應聲,很快就走了過來。
她還穿著跟視頻裏一樣的衣服,不同的是從黑色布鞋換成了拖鞋,看到我的時候,她有些懵。
「你哪位啊?」
我指了指樓下。
「我15樓的,剛才丟了東西,調監控看到是你拿的,監控拍的很清楚,你甚至連衣服都沒換吧?那不是什麼海鮮,請您趕快還我,我還能當您是拿錯了,不然我就報警了。」
老阿姨皺著眉,翻了個白眼。
「你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我今天都沒出門,怎麼去拿你東西的?小姑娘,捉賊捉贓,你要講證據的!」
我揉了揉眉心,跟這種人講道理,我就知道不可能這麼順暢的。
隨即,我掏出手機給她看視頻。
「阿姨,我覺得你沒必要狡辯了,這難道人不是你嗎?實話說,那是我朋友寄給我的裝飾品,既不能吃也沒用,你現在還給我,我們就一筆勾......」
我話還沒說完,老阿姨“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神經病啊你!」
要不是我躲的快,門非得夾住我腳不成。
既然沒辦法溝通,那我隻能采取其他手段了。
我給剛才的物業小哥打去了電話,一聽我的想法,他語氣充滿了抗拒。
「這樣,你不行就報警吧,我們之前找過她,每次都沒結果,去報警的話多少還能吐出來點。不是我們不管,是我們除了調解別無他法,你說這種人哪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調解啊?要是能聽進去,她就不會幹這偷雞摸狗的事兒了!」
「大神,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啊!我們之前也想過辦法,可人家就是不聽,你能怎麼著?之前其他業主也因為這事來找我們鬧過,我們也試過斷她電停她水,可你停你的,人家照樣小偷小摸不斷,你要是不給她來水掐電的,她就打市長熱線舉報…我們倒裏外不是人了…你說,我們能怎麼辦呢!」
物業小哥好容易找到個發泄口,竹筒倒豆子似的跟我說了個清楚。
不過最後反正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實在不行,你就推到我們身上去報警,說業主偷雞摸狗,物業不作為!」
掛斷電話後,我果斷撥通了110。
反正材料丟了,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事,既然她想玩,我有的是時間。
我也不惱,蹲在她家門口等著警察來。
沒一會,她大概從貓眼處看沒人了,拉開門準備出門狩獵,卻猝不及防跟我打了個照麵。
老阿姨一臉不平。
「你怎麼還在這兒?我都給你說了,不是我拿的,小小年紀少冤枉別人啊!你說是我,有證據嗎?」
我差點笑出聲。
「大媽,你憑什麼覺得我沒證據就敢來找你啊?那視頻裏的不是你嗎?費勁巴拉的挪著我的箱子還差點摔倒的不是你嗎?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了,那不是吃的,你拿著也沒用,你趕緊還我......」
老阿姨白楞我一眼就準備走,我一把抓住了她。
「別走啊,警察馬上就來了,你既然不聽我的,那總不能不聽警察的吧?」
她臉色微變,試圖甩開我的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再碰我我就要動手了,我跟你爸媽差不多大,你竟然還敢碰我?我要好好替你爸媽教育教育你!」
我點點頭。
「我跆拳道黑道,你想試試嗎?」
老阿姨“額”了一聲,泄力噤聲了。
沒多大會,警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