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養的狗變成帥男人了。

但是他不覺得自己和從前有什麼不同，依舊每天黏著我，跟我要親親要抱抱......

【1】

我是在一個雨夜裏撿到唯唯的。

它那時候還沒有我的小臂長，小小的一隻，蜷縮在一個快遞盒子裏瑟瑟發抖，濕漉漉的毛貼在身上，眼睛被雨打得睜不開，喉嚨裏時不時冒出幾聲細弱的嗚咽。

我把它送去了附近最近的寵物店，幸好來的及時，小狗並沒有什麼大礙。

吹幹了毛發，又喝了半碗羊奶，它躺在暖和柔軟的墊子裏，打了好幾個嗬欠。

我不適合養狗，於是暫時將它寄養在這裏，讓店員幫忙給它找一個新主人。

但事情並不順利，因為它又瘦又小，也不是那種寵物品種狗。

而且它還很怕生，每天都安靜地趴在籠子的最角落裏，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也隻有我來看它的時候才肯動一動。

店員委婉地告訴我大家可能更喜歡活潑主動的狗狗，它性格有些不討喜，需要我多等寫時候。

“算了，我帶它回家吧。”

我給它取名叫喬唯。

唯唯剛來我家的時候，可能是沒有安全感，它從來不睡我給它買的狗窩。

於是我每晚起夜，一打開臥室的門，就會收獲一隻落空、歪到在地上的小狗，毛茸茸的小肚子貼在我的拖鞋上，又軟又熱。

這時，它就會抬起頭，用濕漉漉的黑眼睛盯著我看，然後再一起跟著我走到衛生間，依舊是靠在門外。

“唉～”我歎了口氣，然後把它和它的窩一起打包進臥室，放在了我的床邊。

小狗這才能夠在狗窩裏安睡。

後來它長大了一些，知道這間小房子就是它的家以後，不再憂懼和恐慌，但依然改不掉黏人的習慣。

我工作的時候會趴在電腦桌下自己玩玩具；我看電視劇它就把腦袋搭在我腿上跟我一起；我做飯呢，它就坐在廚房門外隔著玻璃看著等著；然後它現在也不睡自己的狗窩了，每晚要占我一半的床......

“唯唯，我拖鞋呢？你又把我拖鞋推到床底下去了嗎？”我半睜著眼，坐在床邊還有些迷糊。臥室的門開了一道縫，狗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話音落下，客廳裏果然響起一串密集的腳步聲。

很快，門從外麵被推開，一具赤裸裸的男性身體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桶冰水，睡意一瞬間灰飛煙滅，魂也差點跟著一起走了。

裸男臉上帶著變態的笑容朝我步步逼近，一時短路的喉嚨終於恢複，發出響徹雲霄的尖鳴，同時我的手也沒有空著，抓起身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朝對方丟過去。

“調，喬，喬新......”我被撲倒在床上，身上壓著一具沉重的軀體，兩隻胳膊都被對方壓住動不了了，腿也一樣。

裸男按著我，頭一寸寸低下來，那雙眼睛濕潤又幹淨，像是剛被水衝刷過的黑葡萄。他委屈地看著我，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清白不保的時候，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了我的頸窩裏，然後是一串生硬的發音。

“你，怎，麼了？我，是，唯唯，呀。為什麼，打，我？”

Excuseme？是我聽錯了嗎？他說他是誰？！

【2】

就在剛才，我的世界觀被迫重塑了。

我養了一年的狗崽子，他今天變成人了！

還是一個身高一米八、身材顏值都在線有八塊腹肌的裸男！

“你別過來！”我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捂著心口，狠狠地吸了幾口氣，“讓我緩緩。”

男人雖然委屈，但很聽話：“哦。”

耳朵終於清靜下來了，我重新在腦海裏梳理線索。

這個今早突然出現在我家的陌生男人，他知道我家裏所有東西的存放位置，了解我所有的習慣喜好，清楚我和唯唯之間發生過的一切，甚至細節之處記得比我還清，還有一些我不曾為外人道過的私人心事，他也說得頭頭是道。

我沒法懷疑他的身份。

可是，狗怎麼會會變成人呢！

“喬新，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男人的適應速度很快，已經能夠流暢地說人話了。

他坐在我房間門外的地板上，身上披著我丟給他的備用床單，十分乖巧地不越過三八線，說句話的功夫，眼眶周圍已經泛紅了。

“我......”

我百感交集，心亂如麻，總覺得一切都是那麼地不真實。

男人失魂落魄地起身，垂頭喪氣地往外走。明明是那麼大一隻，卻又讓我聯想到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淒淒慘慘、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歎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氣，張嘴喊住了疑似要離家出走的狗人：“我沒有不要你的意思。”

他回過頭，眼裏重新充滿了名為希望的顏色。

我像往常那樣對他招招手，他飛快地奔過來，蹲在我的跟前，兩隻手臂繞過我的腰，將頭貼在我的肚子上，無意識地蹭了蹭。

“喬新，我真的不想離開你！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我揉了揉他頭頂亂糟糟的蓬鬆發絲，安撫道：“不會趕你走的。”

抱著我腰的胳膊往緊收了收。

就這麼在沙發上坐了十幾分鐘，我的腿被壓地有些發麻，畢竟是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

我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鬆開手。

從飲水機接了半杯水，喝的時候我注意男人也跟了過來，視線落在我嘴邊的杯子上。

“要喝水嗎？”

我下意識去看陽台上的狗狗碗，裏麵的狗糧和水都見底了。

“抱歉，我這就給你添上。”

我拆開狗糧，鏟了滿滿一鏟子狗糧，視線轉到身後亦步亦趨，還披著床單的男人，慢吞吞地打開了搜索引擎。

[狗變成人以後，吃狗糧還是吃飯？]

詞條答非所問，大都是適合成年狗狗的食物廣告。

我真是傻！

這種離譜的問題怎麼會有答案呢。

“喬新。”

衣擺被人揪了幾下，他盯著我手裏的狗糧：“怎麼不動了？”

鐺鐺鐺——

狗糧落在瓷碗裏，發出清脆相聲。我按照之前的量給他添了大半碗，又給喝水的碗裏加滿了水。

他跪趴在地上，低頭去咬碗裏的狗糧。人類的嘴可能沒有原本的嘴好用，他一邊吃一邊掉，看得我額頭突突直跳。

於是在他又一次杵到碗跟前時，我伸手攔住了他。

“喬新？”

“你現在不是狗了，不用像以前那樣趴在地上吃飯。”我摸了摸他的頭。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捧著碗放到了餐桌上，十分別扭地坐在椅子上，朝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我拿著勺子從餐廳出來，點頭回應：“以後就這樣吃飯吧。”

【3】

喬唯一隻手抓著勺子用一種很別扭的姿勢成功將狗糧喂到了嘴裏，哢嚓哢嚓地嚼咽後，仰著頭像第一次自己吃飯的小朋友，等待著家人的誇獎。

“真棒！”我比了一個大拇指。

於是他睫毛彎彎，開心地去舀第二勺。

我坐在他對麵，身體靠在椅背上，有些控製不住地走神。

“喬新。”他蹲在我腳邊，手抓著我的胳膊晃了晃：“輪到我陪你下樓買早餐了。”

的確如此，不過我拒絕。

“你這個樣子不適合跟我一起出去，你乖乖在家呆一會兒，我自己下去就好。”

我換了鞋子，不放心地多叮囑了幾句。

他雖然有點失落，但還是善解人意地沒有硬跟上來。

人來人往的早餐店裏，好幾個熟人從我桌邊經過。

“小喬，今天怎麼沒帶唯唯出來呀？”

“下來吃飯啊，怎麼沒見你家狗？”

“早上好！咦，今天不遛狗了？”

......我通通以狗昨晚熬夜今早精神不好為由搪塞過去。

一碗熱乎乎的米粉下肚，我發愁地按了按太陽穴。

這真是個令人抓馬的早上！

我領著一袋子日常用品走出了電梯，聽到動靜一直守在門後的喬唯猛地衝了出來，熱情地撲到我身上，抱著我蹭來蹭去。

我抬頭看了眼朝樓道裏的攝像頭，潛力爆發，一把把人推進了屋裏，反手甩上房門，哢噠一聲落鎖。

被推開的男人再次撲了上來，甚至興奮地在我天上舔了幾口：“喬新，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狗狗的愛意總是熱烈又直白。

可是他現在不是狗了，需要學習適應人類的含蓄，所以：

“像今天這樣猛撲過來抱著我舔蹭的行為，以後嚴令禁止。”

我從塑料袋裏掏出從樓下超市買的最大碼的睡衣和內褲，把它們一起塞進喬唯的懷裏：“自己去衛生間把衣服換上。”

喬唯視線在我和衣服間來回掃了幾次，而後聽話地去換了。

我坐在沙發裏，我這遙控器心不在焉地換台，耳朵一直注意著衛生間裏的動靜。

這都快二十分鐘了，怎麼還不出來？是不是不會穿衣服？但是不應該啊，我以前也給他穿過狗狗衣服，這樣那樣一套，完全沒有難度。

又等了五分鐘，衛生間的門還是緊緊關著。我把遙控器一丟，走過去：“你穿好了嗎？”

手指輕輕一敲，衛生間的門徐徐朝裏打開，我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喬唯？”

“汪！”

我順著聲音來源處低下頭，隻見地上散著幾件男士衣物，而那件長袖套頭睡衣被撐出了奇形怪狀，一條黑色尾巴穿過衣服領口，在半空裏甩了幾下後又心虛地耷拉了下去。

喬唯又重新變回狗的模樣了。

我鬆了一口氣，蹲下身：“別動，唯唯，我來幫你。”

半晌後一人一狗累得坐在地上籲籲喘氣，睡衣已經撐壞了，不能再穿。

“嗚嗚......”

黑色大狗磨蹭著挪過來，忐忑地把頭往我手底下擠了擠，嘴巴哼哼唧唧地跟我撒嬌。

我被它這舉動給逗笑了，雙手捏著它臉頰，往外扯了扯，又狠狠地揉搓了一頓，把一張狗臉也弄得奇形怪狀，然後靠在牆上哈哈大笑。

它看出我沒有生氣的意思，又有些忍耐不住地興奮了，狗頭在我身上拱來拱去，蹭了我一身毛。

“汪汪！”

【4】

幾天過去了，我的狗它還是狗。

多出來的毛巾牙刷拖鞋依舊被塑料袋封印著無人使用，仿佛那個高大的男人從未出現過，一切都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喬新，又在看你家狗呢？”

同事從我身後路過，視線擦過我手機上的監控視頻，忍不住想起自己家中的愛犬，語氣有幾分羨慕：“你家狗好乖呀！我是不敢跟你這樣放養，我怕晚上回去家就沒了。”

她的狗是哈士奇，專業拆家小能手。

我友善地笑了笑，手指拖動視頻的進度條。

喬唯中午吃過飯趴在狗窩裏睡了一個小時的午覺，其餘時間都在看電視，包括但不限於動畫片和狗血愛情劇。

它還沒變人的時候，腦子就比一般的狗靈光，而且非常地好學，常常跟著我追劇。

我不在的時候，它自己也會學著我開電視、摁遙控器，趴在沙發上，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屏幕，好像它真的能看懂一樣。

或許，還真的能看懂。畢竟它變成人後和我溝通並沒有障礙。

晚上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天上烏雲黑壓壓一片，沉悶又壓抑。

天氣預報裏說半小時後即將迎來一場大暴雨，我抓著包包背帶匆匆朝地鐵口走去。

離家還有二十幾米的時候，雨滴就劈裏啪啦地砸了下來，我把包包頂在頭上，衝刺進了單元門。

“謝謝唯唯！”

剛一進門，就看到自家狗子叼著幹毛巾候在門後，見到我的第一秒尾巴搖地跟陀螺一樣快。

我接過毛巾，迅速將身上的雨水擦掉，回到臥室換了一套幹衣服。

窗外已經被大雨衝刷地看不清是什麼情況了。唯唯走過來，在我跟前趴下，用自己的毛毛給我暖腳，歪著頭朝我哈哈吐氣。

晚餐我煮了南瓜小米粥，吃完以後縮在沙發上看小說。外麵雷電交加，我沒敢開電視，總覺得這樣容易遭雷劈。

唯唯緊緊地貼著我，安靜地把腦袋遞到我另一隻空著的手下。

它雖然好好長大了，但小時候被丟棄在雨夜的後遺症卻沒有完全消失，對雷暴雨天氣十分抗拒，無精打采的。

“汪！”

客廳的燈突然滅了，唯唯應激地坐起來，對著窗外的雷雨大叫了一聲。

我的手從狗頭一直摸到狗尾巴，一下一下地給他順毛安撫。

“別怕別怕，隻是暫時停電，過一會兒就好了。”

它重新趴回到我的身上，低聲地哼唧了一下。

十分鐘後，燈光重新亮起。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走了，洗漱洗漱回去睡覺。”

狗跟著我一起去了衛生間，我給它簡單地擦了擦身子和腳掌，走了個流程，然後把它趕了出去。

洗澡的時候，浴室門外的左下角一直貼著一個陰影，是不敢獨自呆在臥室的唯唯。

頭一點一點的，看得出來它已經很困了，我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床頭留了一盞小燈，我鑽進被子裏躺好，一個沉甸甸地身體就靠了過來，壓死了我多餘的被子。

“嗚嗚......”

好可憐的狗。

我胳膊一伸，隔著被子將狗摟進懷裏，又拍了一下：“不怕不怕，我陪著你，快睡吧。”

一夜好眠。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今天休息，鬧鐘沒有響，我一覺睡到自然醒。

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已經熟練地在床上摸來摸去尋找手機，就是這觸感......

我想到了什麼，立刻睜大了雙眼。

手下溫熱光滑還略帶彈性的皮膚不是錯覺，喬唯又變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