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從修改天條後，眾仙是徹底放開了。

就連被罰去廣寒宮砍樹的吳剛也動了情心。

嚷嚷著要和女鬼談一場仙鬼情未了。

某大帝被戴綠帽後，竟然要毀滅三界，為愛殉情。

一時間搞得仙仙自危，好好的天庭被搞得烏煙瘴氣。

好好好，看來我這個司法天神，是要出出手了。

1

我叫楊戩，號二郎顯聖真君，位列仙班掌司法。

妹妹楊嬋，號三聖母，鎮守華山。

十六年前，妹妹偶然救了落魄書生劉彥昌。

自此互生情愫，結為連理，還生下了外甥沉香。

本是一段情緣佳話，奈何仙人有別。

為了維護仙界尊嚴，又不讓外人看出什麼，最終我把妹妹壓在了華山之下。

後來外甥沉香，在我的暗中幫忙之下，果然劈山救母，一家人不僅團聚，更是更改了仙界的天條。

從此仙人們婚戀自由，不受等級限製，神仙也可以和凡人通婚。

隻是沒想到，這婚戀自由的天條，我一力促成的事，有些想當然了。

2

說來也奇怪，雖說天條已經改了。

可自從我妹妹和劉彥昌之後，再沒發生過神仙與凡人相戀的事。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三台星君那幫碎嘴子老在背後嚼舌根。

最近，我帳前的一千二百草頭神，也屬於我自己的仙界武裝，神兵利器都有些老舊了，我計劃給他們更換一批新的。

可打造神兵需要礦石玄鐵，這些東西都是財神管理。

閑來無事，我上天庭去了財神衙門，準備跟他談談換神兵的事。

可是他不在，當值的小神說趙玄壇已經有一年多沒來當過值了。

連班都不上了？

我滿腹疑惑又去了財神府。

結果坐下連杯茶還沒喝上，財神的老婆就哭哭啼啼跑了出來。

這位可是仙界出了名的不講理，淩霄殿上脫鞋打滾的事都幹得出來。

連續多年蟬聯仙界潑婦首席，蠻不講理的典型代表。

我是來辦事的，不是來找事的，正準備開溜，可惜晚了，被財神老婆拉住了袖子。

「把我夫君還給我！」

財神老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我都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把財神給幹掉了。

「鬆手，站遠點，好好說話。」

我簡單明了提出要求。

是拿著三尖兩刃刀說的。

看來傳言有誤，財神老婆至少還是懂輕重的，立馬退到了十步之外。

原來財神仗著財大氣粗，勾搭了一個瑤池仙女，已經好幾年了。

在外邊給那個仙女置辦了一處房產，那仙女也不去瑤池上班了。

起初財神隻是偶爾去過個夜，最近一年多幹脆連家也不回了，擺明了要和他老婆分居。

我明白了，財神這是包了二奶。

這事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換成是誰家裏有這麼一個老婆，恐怕都不太想回家。

財神堅持了數萬年，我都敬他是條漢子。

問題是財神老婆把責任怪到了我頭上。

她說他們夫妻倆這幾晚年來，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相濡以沫。

都是因為我促成玉帝答應沉香改天條的事，搞什麼婚戀自由，財神才會有了二心。

財神老婆讓我把財神找回來，並且以破壞夫妻感情的罪名嚴懲那個二奶。

不然她就跟我沒完。

對於財神守著碗裏還吃著鍋裏的行為，我表示強烈憤慨。

但是，我也明確告訴財神老婆。

財神包二奶這件事，不管是他們夫妻感情不合，還是財神單方麵出軌，都跟我沒有關係。

這是月老職權範圍內的事，要找也該去找月老。

如果想耍無賴碰瓷，得先問問我手裏的家夥答不答應。

財神老婆很客氣地讓我早點回家，友好表示她會去找玉帝告我。

3

「有毛病！」

我罵罵咧咧從財神府出來，返回灌江口。

剛坐下，有客登門。

「真君，您可害死我了。」

月老甩著兩條小短腿朝我跑來，手裏還把玩著一團紅線，都包漿了。

「好好說話，我一沒找你保媒拉纖，二沒讓你亂點鴛鴦譜，我怎麼就害你了？」

我的氣還沒消呢，這又送上門一個找罵的。

「真君，亂套了，我這月老要下崗了。」

月老跑到我麵前，依舊哭喪著臉。

「什麼亂套了？到底怎麼回事？」

我一頭霧水。

雖然修改天條是我的主意，但卻是沉香提出來的。

隻要不是我說的，那就跟我沒關係。

「咳，自從真君您促成修改天條那事之後，咱們仙界就徹底亂套了。」

「眾仙都喊著要愛情不要束縛，整天忙著談情說愛，本職工作都不管了。」

「再這麼下去，天庭都快成擺設了。」

「現在玉帝一天罵我三遍，怪我管不好情愛之事。」

「這神那仙這天尊那星君的老婆天天來找我麻煩，罵我亂拉紅線帶壞了她們的夫君。」

「不怕真君笑話，我都有半年沒回過家了，不是不想回，是不敢回呀哪個我都惹不起。」

月老對著我大倒苦水。

幾萬歲的神仙了，哭得像個孩子。

「現在天庭眾仙的感情生活這麼亂嗎？」

我驚訝地睜開了第三隻眼。

本來以為財神的事是個例，原來是我膚淺了。

「真君您常駐灌江口，鮮少去天庭，沒聽說這些俗也正常。」

「等您有空回趟天庭一打聽就知道了，現在眾仙見麵談的不是修為，是真愛。」

月老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道。

「這......」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談情說愛這種事，我從來沒體驗過，也不懂得究竟有什麼魔力。

成仙並不是件容易事。

修行法術、建功積德、清心淡欲、造化機緣、曆經萬劫缺一不可。

很難理解天庭眾仙為了情愛，竟然將數萬甚至數十萬年的苦心修煉也不顧。

「玉帝有旨，請二郎顯聖真君明日前往淩霄殿議事。」

安撫了月老一番，好不容易把他送走，天庭傳令官又來了。

這一天天的，還真是夠忙的。

4

次日登上天庭，來到南天門外。

好家夥，魔家四兄弟一個都不在，隻有幾個小兵懶洋洋地站在那。

要知道以前我每次上天庭，都能看到魔家兄弟站得像旗杆一樣。

看來這天庭真的是今夕不同往日了。

來到淩霄殿，門外也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幾個仙童仙女。

殿外也不知多久沒打掃了，到處都是落葉和浮塵。

進到殿內，空空蕩蕩，也沒了往日鼓樂齊鳴仙音繚繞的景象。

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真君來了。」

就在我愣神之際，前方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我定睛一看，不是太上老君是誰？

「老君，你這是？」

見太上老君蹲在地上，用樹棍無聊地畫著八卦圖，我好奇地問道。

「如你所見，打發時間。」

太上老君扔掉木棍，站起來抖抖身上的道袍。

「其他眾仙呢？」

我四下看了看，殿內就我們兩個，這和往日眾仙雲集的景象反差也太大了點。

「嗬嗬。」

太上老君笑了笑，沒有回答我，而是提了個問題：

「真君會七十三般變化，不知能不能變成銅皮鐵臉？」

我一怔，看太上老君的樣子不像是跟我開玩笑。

「這個自然是會的，老君為何要問這個？」

我點點頭覺得這老家夥笑的有點詭異。

「聽我的，沒錯。」

太上老君又是一笑，轉過身麵向雲台。

我心中疑慮更甚。

「玉帝到！」

隨著淩霄殿執事官的聲音響起，玉帝邁著方步走上雲台。

怎麼感覺怪怪的，好像有哪裏不對？

看到玉帝那一刻，我就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隨即我反應過來是哪裏出了問題。

沒有伴樂。

而且以前玉帝從內殿走出來的時候，都有八個絕色仙女持扇跟隨，今天就隻剩兩個了。

關鍵是這兩個仙女的長相實在是一言難盡，像是從馬廄臨時拉來的。

玉帝走到座前，先彎腰俯身吹了吹，灰塵騰空而起，再用袖子撣了撣，然後才坐下。

一個字，慘。

兩個字，落魄。

三個字，慘的慌。

這哪還是那個看著高高在的玉帝？

更像是一個落魄的地主。

「陛下！」

疑惑歸疑惑，該行的禮不能免，我和台上老君齊齊躬身問候玉帝。

隻是這場景在這偌大的淩霄殿內上演，顯得滑稽又心酸。

「免禮！」

玉帝抬抬手，示意身後站著的兩個仙女扇扇子。

不過她們好像不太了解這套流程，舉著扇子一動不動。

玉帝隻好搶過一把扇子自己扇了起來。

我看著有些熟悉，灌江口地界賣西瓜的老農就是這副模樣。

「殿外眾仙婦可到齊？宣她們進來吧。」

玉帝對執事官說道。

眾仙婦？

不是天庭議事嗎，叫她們來幹嘛。

「是！」

執事官一溜小跑出去喊人，身後帶起一陣塵煙。

天庭的確該注意一下環境衛生了。

「玉帝有旨，宣諸位進殿！」

執事官扯著嗓子喊道。

緊接著殿外就烏泱泱湧進來一群。

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將，八仙，諸聖......

全都是各個神仙的老婆。

這是議事還是婦女大會啊？

我目瞪口呆看著她們氣勢洶洶衝過來，餘光瞥見太上老君捏了兩團東西塞進耳朵裏。

「陛下，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陛下，我家那口子沒良心啊！」

「陛下，我沒法活了啊！」

......

5

平時我偶爾也會變化成凡人模樣在人間遊走。

悲眾生之苦，傷眾生之痛，感眾生之喜。

有一個地方給我的印象很深，那就是集市。

那裏幾乎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發生。

集市最大的特點就是說話需要靠喊。

聲音小了根本就聽不見。

現在淩霄殿內比起凡間集市猶有過之。

上百張嘴同時說話，就好像有上百隻蒼蠅在耳邊嗡嗡飛一樣。

我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了。

太上老君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神在在望著頭頂。

這老家夥肯定是吃過虧漲了記性，提前先把耳朵堵上了。

早知道我應該跟他學的，失策了。

想起他之前說的話，我趕緊變出了一副銅皮鐵臉。

再看玉帝，呲牙咧嘴已經快要崩潰了。

「不要吵了，一個一個說，殿內喧嘩成何體統？」

我氣沉丹田爆喝一聲，音浪在殿內蕩漾，久久不散。

眾仙婦閉嘴了，世界清淨了。

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世界又亂了。

眾仙婦直接把矛頭對準了我。

「就是他非要修改什麼天條，害得我家夫君移情別戀！」

「他才是罪魁禍首，搞出什麼婚戀自由，我家夫君現在要休了我。」

「楊戩，我也沒得罪過你吧，你為什麼要攪得我家雞犬不寧？」

......

眾仙婦把我圍在中間叫嚷起來。

謠言果然坑爹。

昨天財神老婆還說是我促成了修改天條的事。

現在到了這些仙婦嘴裏，天條就成了是我修改的。

而且還是包藏禍心，故意破壞她們夫妻感情才修改的。

一開始還隻是動嘴，後來不知是哪個仙婦喊了句「打他」。

緊接著無數雙手就奔我來了。

雖說我是仙界戰鬥力天花板，可也架不住這麼多仙婦同時出手。

她們可不是下界的凡人，不是撓兩把踢兩腳就算了。

仙婦也是神仙，動手的同時還伴隨著法術攻擊。

雖然我不停喊著讓眾仙婦保持理智，不要衝動，這事跟我沒關係。

問題她們根本不聽，難怪凡間有句話，叫不可與女人講道理。

我又不能真的還手，萬一打死一個麻煩更大。

隻能盡量護住自身，抽空朝那個下手最狠的來上一腳。

淩霄寶殿成了群毆現場，一百多個對我一個，戰況何其激烈。

「住手！都給我住手！大殿之上動手打架，你們這群瘋婦是要造反嗎？」

玉帝動了真怒，揮手幾道雷劈下來，將那些仙婦給擊退了。

我不還手是因為我有顧慮，可玉帝不需要這些顧慮。

殿內動手本就是挑釁他的威嚴，沒打死幾個已經算仁慈了。

「陛下，給我們做主啊！」

眾仙婦一改剛才的彪悍模樣，又開始哭哭啼啼扮可憐了。

我渾身上下全是腳印，肩掛披風也被撕碎。

堂堂二郎顯聖真君，今日在這淩霄殿上成了二郎狼狽真君了。

還好聽了太上老君的話，變了副銅皮鐵臉，不然非得被撓個滿臉花。

6

「一個一個說，你先來。」

玉帝指著最前邊那個仙婦說道。

我一看，這不是翊聖真君老婆嗎？

剛才就是她揪著我耳朵不放來著。

「陛下，我家夫君被座下一個記賬女官勾引，已生下一個孩子，那個女官揚言要取代我正室的位置，求陛下為我做主。」

翊聖真君的婆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這是小三要上位呀。

「陛下，我家夫君和寶光殿仙女私通，可那仙女早已和遊奕靈官定下婚事，現在遊奕靈官天天來我家鬧事，請陛下做主。」

這是火德星君老婆。

「陛下，我已與廣目天王訂下親事，可他又勾搭上了華樂宮仙女，要和我退親，求陛下為我做主。」

這是魔家老大未婚妻。

「陛下......」

......

兩個多時辰後，這些仙婦才挨個說完。

總結下來就兩種情況。

要麼是已婚夫君在外邊有人了不回家。

要麼是未婚已訂婚的夫君又看上別的仙女了。

都屬於自己結局不了問題，又咽不下這口氣來找玉帝做主的。

仙界真亂，這瓜我都吃撐了。

「陛下，我還要告二郎顯聖真君一狀。」

財神老婆告完財神又來告我了。

本來還以為昨天去財神府她說的是氣話，沒想到今天還真的來告狀了。

「哼，你昨天去我家威脅我，還想殺了我。」

財神老婆雙手叉腰，仰著脖子說道。

「你有病吧？我昨天是去找財神的，怎麼就威脅你還想殺你了？」

我聽完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成瘋狗亂咬人了嗎？

「陛下，昨日二郎先生真君在我家亮出三尖兩刃刀，揚言要我好看，求陛下為我伸冤。」

財神老婆一副有玉帝給我撐腰，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嘴臉。

「臭娘們，你真是沒事找事瘋狗亂咬人，昨天明明是你先找茬的。」

「我亮兵器也是正當防衛，再說我傷到你了嗎？難怪財神在外邊包二奶，誰家有你這樣的老婆都得生二心。」

我氣呼呼罵道，這也太不講理了，還顛倒是非。

「姐妹們，聽見沒，他罵咱們，合著我們夫君有了外心就是我們自作自受唄？」

財神老婆又開始煽風點火，給我拉仇恨了。

「就是，二郎顯聖真君太沒素質了，他心術不正。」

「吃虧的是我們，憑什麼還得怪到我們頭上？不講理！」

「姐妹們，打他！」

......

一眾沒腦子的仙婦經受不住挑撥，紛紛擼著袖子又想動手了。

我決定不再慣著她們了，真當我楊戩好欺負不跟女人計較？

7

伸出右手，三尖兩刃刀破空而現。

果然，關鍵時刻還是得講理。

道理講不通那就講物理。

仙婦們乖乖就把袖子放下了。

不過看她們的眼神，我知道自己這回是把仙界的女性得罪完了。

「婚戀之事本由月老負責，你們不去找他，為何要聯名上奏來找我？」

玉帝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打了個哈欠問道。

家長裏短這種事聽多了及其耗費精力，太上老君站著都睡著了。

「我們找了，可那老家夥半年前就消失不見了，沒辦法隻能求陛下做主了。」

翊聖真君老婆可憐巴巴地說道。

月老這隱蔽的本事不錯，回頭找他指點指點我那一千二百草頭神。

「呃......太上，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太上？太上？」

玉帝看向太上老君，連叫了幾聲也沒反應。

為了感激他的提醒之情，我過去拍了拍他。

太上老君抬起眼皮，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雙懵懂的眼睛。

「陛下問你這事該如何處理。」

我指了指耳朵，等太上老君把塞耳朵的東西掏出來後低聲提醒他。

「這個嘛......這個......」

在玉帝翹首以盼注視下，太上老君支吾了一陣也沒給出個答案。

「你也沒有辦法？」

玉帝本就不耐煩的臉更加苦澀了。

「臣不太懂男女情愛之事，不過以臣之見，既然眾仙婦都要二郎顯聖真君給她們一個說法，不如就將此事交給真君處理。」

太上老君裝模作樣思考了一會，直接把鍋甩給我。

「言之有理，二郎，這件事就由你來辦吧。」

玉帝立馬點頭，都不帶猶豫了。

一對老六，我嚴重懷疑玉帝和太上老君早就串通好了。

不然天庭眾仙，幹嘛專門叫我來？

還說什麼上殿議事，分明就是找背鍋俠。

「好，那我就看著處理了。」

我一口答應下來。

這個鍋，我接了。

又不是什麼生死存亡的大事，太上老君的麵子可以不給，但玉帝的尊嚴得維護。

再說了，道理講不通，我還有物理手段呢。

有玉帝兜底，捅破天了也是他收拾爛攤子。

反正我楊戩從不怕得罪任何神仙。

「二郎果真有擔當，你要如何解決呢？」

玉帝見我應了這個苦差事，頓時精神了不少。

「簡單，我打算......」

我正準備說出計劃，也好讓殿內這些仙婦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主動停下來了。

一股萬丈粗的黑煙升起，衝過天庭，竟有直奔九天之勢。

一定是凡間發生了什麼大事。

「傳巡視靈官！」

凡間有事，天庭不能坐視不理，玉帝也顧不上聽我的計劃了，急忙叫道。

「回陛下，找不到巡視靈官！」

不一會傳令官跑進殿內回報。

「豈有此理，傳千裏眼，讓他把巡視靈官找出來！」

玉帝站起來吼道。

「陛下，千裏眼也不在。」

傳令官這次是跪著爬進來的，生怕玉帝遷怒於他。

「該死，一個個都不當值，傳九司八部，重罰他們。」

玉帝是真怒了，直接跳下雲台，喊著要讓九司八部治巡視靈官和千裏眼的罪。

8

「陛下，治罪不急於一時，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眼見那黑煙越升越高，太上老君急忙勸阻。

天地人三界雖有別，卻是休戚與共的關係。

若是凡間遇到了滅頂之災，仙界不但脫不了監管不力的罪責，還會被連累。

到時九天外上古諸神追責下來，仙界眾仙是做人做鬼可就難說了。

「陛下，老君說的對，先解決眼前的事要緊。」

我睜開天眼看向凡間，隻能確定方位，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

「好吧，二郎，你想辦法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變故。」

玉帝點點頭，重回雲台上坐下。

「二弟，你帶兄弟們去東部地界走一趟，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我拿出傳音令牌，給梅山兄弟傳令。

不多會，消息傳來。

原來東部某地已經足足六年滴雨未下，土地幹旱嚴重，寸草不生。

地裏長不出莊稼，凡人吃不上糧食，隻能活活餓死，已是餓殍遍野。

凡人年年祭祀求神，卻無任何回應。

這道直衝雲霄的黑煙，就是當地凡人六年來積攢的怨氣所聚。

「司雨神呢？幹什麼吃的，六年滴雨未降，這是把凡人往死路上逼呀。」

「東部降雨是誰負責，讓他滾來見我！」

得知事情緣由後，玉帝暴跳如雷。

「回陛下，東部司雨之事，是由東海龍王負責。」

太上老君對仙界眾仙的職責了如指掌，立刻回答道。

傳令官是自己回來的，沒找到東海龍王。

「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活膩了，非要毀了天庭的根基才肯作罷嗎？」

玉帝無力癱坐在椅子上。

身為仙界至尊，卻連一個屬下都找不到，憤怒與挫敗交織，他的心情沮喪到極點。

「陛下，找不到東海龍王，就找西海南海北海龍王，讓他們奉旨降雨。」

「不管怎麼說，也得先把民怨平息了。」

凡人還在受苦，我可沒心思傷春感秋，急忙向玉帝建議。

「對，先平民怨。」

玉帝知道輕重緩急，又把傳令官派了出去。

南海西海龍王都不在，唯有北海龍王在職。

收到玉帝旨意後，北海龍王不敢耽誤，立刻趕往災地施法降雨。

萬幸，那柱黑煙在即將突破九重天的時候停了下來，慢慢消散，沒有驚動上古諸神。

「今日到此為止，都散了吧。」

玉帝長出一口氣，像是曆了場大劫，虛弱地閉眼靠在椅子上。

「陛下，那我家夫君的事怎麼辦？」

殿內眾仙婦又問起她們真正關心的事。

「滾！」

玉帝坐起來怒喝一聲，雙眼射出兩道光，帝王威嚴畢現。

眾仙婦瞬間跑了個一幹二淨。

我看出玉帝心情不好，便和太上老君先後告辭。

「二郎，此事幹係重大，你執掌仙界司法，找個時間會同九司八部，如何處置這些瀆職的家夥，拿出個章法來。」

玉帝叫住我，語重心長地說道。

9

回到灌江口，想起今日在天庭經曆的種種，我不禁歎了口氣。

仙界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眾仙一個個屍位素餐，連自己是做什麼的都忘了嗎？

凡間有句俗語，天道好輪回，王朝有興衰。

難道仙界氣數已盡，要被更新換代了？

「大哥，走，喝酒去！」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梅山兄弟回來了，拎著幾壺酒喊我。

一醉解千愁。

我們在後園推杯換盞，卻少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大哥，你說咱們修仙是為了什麼？」

老二一口幹了一碗酒，醉醺醺問我。

為了什麼？

當初我娘親被玉帝壓在桃山下，為了救她，我拜在玉鼎真人門下，習道修仙。

「你們呢？」

我反問道。

「我當年受盡欺辱，想讓自己變強大。」

「我想長生不老。」

「我想......」

梅山兄弟陸續說道。

他們都有自己修仙得道的理由。

「以前覺得成了仙就無所不能，享盡世間之福，沒有煩惱了，可現在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老二歎息一聲，又給自己倒了碗酒。

「有什麼心事嗎？」

從開始喝酒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他們兄弟情緒不對。

「大哥，咱們兄弟這些年跟著你，為天庭南征北戰，也是刀山血海裏出來的，什麼樣的慘狀沒見過。」

「可今天，哥幾個揪心啊，你是沒看到那場麵，千裏平原白骨累累。」

「地裏連棵草都沒有，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都吃完了，開始吃人了。」

「一家九口餓死了八個，活著的那個守不住親人的屍體，被人活活打死了。」

「咱們當神仙，本就該為凡人謀福祉，怎麼就能發生這種事呢？」

「那東海龍王迷上了一個蛇妖，連凡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老二拍著胸口哽咽著說道。

「大哥，現在的天庭怎麼了？眾仙一個個不務正業，全都著談情說愛，照這樣下去，天庭還能存在多久？眾仙又能活多久？」

「人不像人，仙不像仙，這世道，唉！」

老三也搖頭歎息。

今天的事，讓他們感悟頗深。

「是我的錯，當年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我飲下一杯酒，突然覺得很內疚。

眾仙婦找玉帝做主，天庭荒廢，眾仙不守本職，凡間爆發旱災。

歸根結底，這些事都跟我有關係。

若不是當年執意借沉香之手修改了天條，眾仙哪會像今天這樣放肆？

如果沒有允許眾仙婚戀自由，財神會包二奶嗎？翊聖真君會找小三嗎？

那些大大小小的神仙，會隻顧著談情說愛而忘了自己的職責嗎？

東海龍王會隻顧著和蛇精廝混，不管凡人的死活嗎？

不會，因為有天條約束，他們即使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

他們沉迷於情愛而忘了其他，才導致這接二連三的矛盾和問題發生。

我天真的以為，既已成仙就能恪守本心，無愧於天地。

卻忽略了眾仙也是從人修煉而來，人身上的毛病，他們並沒有完全戒斷。

是我的錯。

我該向那些仙婦，向玉帝，向那些因幹旱而死的凡人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