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媽鼓來相親,相親男眉毛都沒揚:“你啥要求?”
我淡淡開口:“我要求不多,72架航空母艦;108艘驅逐艦;666艘巡航艦;777輛重型坦克;8888輛裝甲車———”
相親男滿臉鄙夷:“你搞什麼,你是能產石油嗎,需要這麼多東西保護你?”
在那聲故意拉長的“你”字裏,我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下,相親男徹底傻了。
1
被老媽鼓來相親。
對方一八八,橢圓臉,雙眼皮,大眼睛,恩,模樣還算周正。
“崔溶溶?那啥,說說你條件。”
男人眉毛都沒揚,習慣性地伸出一隻手。
這麼直接,也好。
“行,我要求不多,72架航空母艦;108艘驅逐艦;666艘巡航艦;777輛重型坦克;8888輛裝甲車———”
男人一手握拳,極不耐煩地打斷我:“你搞什麼,消遣我嗎?要這些玩意兒難不成還是保護你?!”
一絲鄙夷的笑浮上男人的眉梢、眼角。
男人譏諷地看向我:“難道你是身上產石油,需要這麼多東西保護你?”
在那聲故意拉長的“你”字裏,我淡淡地點了點頭。
從咖啡店出來,相親男顯擺地轉動著手裏的車鑰匙。
嘶,帕拉梅拉,難怪這麼嘚瑟。
我無視搖下車窗,一臉俯瞰眾生的男人臉,徑直走向自己的巴博斯。
奈何油門踩到底,巴博斯它還是怎麼發也動不著。
嘚,又忘加油了......
不過沒關係,姐最不缺的就是油。
我隨手從鞋底縫裏扣出搓土,一揚手,黃土順著指尖滾入油箱。
下一秒,深褐色的粘稠液體“劈劈啪啪”地冒著泡,“咕嘟咕嘟”地往油箱外湧。
深吸一口,是我熟悉的98。
別說,車好不好可以另說,油,我向來隻認98。
男人還沒來及撤回上一秒的優越感,就被厚重的汽油味熏的睜不開眼。
“咳咳,哪,哪來的汽油——”
我再沒磨蹭,上車,點火,一氣嗬成。
填飽肚子的巴博斯猶如猛虎下山,一騎絕塵,一個漂亮的空翻躍過橫在麵前的邁巴赫。
在彌漫著98精純味道的寬闊地庫裏,我的前相親對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我可能真的產石油。
對,需要保護的那種。
1
說來,我原本是叫崔順順的。
因為小崔我,就是很順很順呐......
就比方說,我家原先是捯飭蜂窩煤的。
但隨著時代進步,煤火爐子被淘汰。
我爸砸鍋賣鐵拉回來的一車煤,一夜之間就不香了。
我跟著也愁啊,煤賣不了,爸媽哪有錢給我買自行車。
沒有自行車,我上學拿啥裝逼。
愁著愁著,我隨手抓起塊煤丟向遠處。
次日天沒亮,外頭就有人鬼哭狼嚎地喊:“石油,是石油,咱村發了!”
那時候我年紀小,尚不理解“石油”二字意味著什麼。
可我聽得懂“發”啊!
我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興奮地追在人群末端。
走著走著我有點暈了,這不是我昨兒丟蜂窩煤的地方嗎?!
難不成這些人煤油不分?
還是蜂窩煤一夜之間被土壤氧化成了石油?!
數不清的記者和勘探隊爭相來到我們村,他們摩拳擦掌,意氣風發地對著地頭指指點點。
我和同齡的玩伴兒們雖然聽不懂,但看著大人們一張張咧到耳後跟的嘴,我就徹底把心放回了肚裏。
成,這自行車穩了!
考慮到我們村對本省GDP的特殊貢獻,我和幾個發小都被市重點中學破格錄取。
桂花遍地的時節,我騎著心愛的小摩托去新學校報到。
別問我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是什麼滋味兒,有的人,天生在羅馬。
上了高中,課業緊不說,大家都好忙。
尤其和我一個地方出來的,他們絞盡腦汁地想上岸。
什麼值錢的不值錢的流水似地往校長家裏頭送。
連學校的保潔大嬸都被重金酬了,並連連點頭一準兒給留下光線最好,風水極佳的圖書館上座。
我媽一連三天和我嘮叨,“非常手段還是很有必要的,當初你爸要不是會來事,你外公也不會瞧上他!”
這話我琢磨了幾天,剛咀嚼出個味兒來就趕上學校組織春遊。
偌大一艘郵輪,居然坐得下全校師生。
像我這種挖泥巴長大的,看見海就激動得邁不開步。
對,說白了就是暈船。
所以當別人興奮地高談闊論,抵足而眠時,我則虛弱地抱著馬桶。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我渴望睡覺的心如此強烈。
郵輪行到後半夜的時候,我突然嗅到一種熟悉的氣味。
該怎麼形容呢,這種神秘、清爽而又有點淡淡刺鼻的味道。
等下——
莫不是95?
2
我神色一凜,這事有點不對頭。
我忙著起身,在甲板上東嗅嗅,西瞧瞧。
淩晨的夜空,幾個老師麵露難色,搓著手原地打轉。
果然,有情況。
“怎麼好好的就漏油了,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油缸是堵上了,可一船的油漏了個精光,現在發動機都停了,隻能原地打轉。”
“這車船沒油和廢鐵有什麼區別,此處連信號也沒,這可真是天要亡我!”
幾個年輕的女老師有點繃不住,當下就哭成了淚人。
好家夥,船還能漏油呢?!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沒、有、油??!
沒油還是問題?
蜂窩煤的事我至今還有點疑影,為了驗證,我敏捷地摸進艙口,找到油箱。
謔,好大一口缸。
望著空可見底兒的油缸,我一激動打了個噴嚏。
順帶嘔了一二三下。
緊接著,缸裏突然浮起一層褐色的粘稠液體,發動機適時恢複運轉!
我驚了。
同樣吃驚的,還有跟在我身後的校長。
“你你你——,不是,我我我——”
我一抹嘴,剛想說點啥,奈何恢複動力的郵輪搖晃的厲害,我的胃也跟著七上八下。
下一秒,我一俯身,幾乎吐滿半個缸。
相比氣若遊絲的我,燃料充足的郵輪馬力全開,須臾之間便步入正軌。
好嘛油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是如何解釋。
我心虛地笑了笑,不敢去看校長。
王校大掌一拍,喜不自勝地拿小拳頭捶我。
“好啊溶溶,好啊,深藏不露是吧!你可救了咱全校師生的命,好孩子,快和我說說你是怎麼辦到的?”
“好孩子,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不不不,你不能再留在學校了,你這樣的人才不應該被困於方寸間,上繳上繳,我得立馬送你走!”
我困惑地瞪大眼,不是,這是要把我往哪塞?!
高考放榜那天,我,很不幸地一躍高居榜首。
身旁的同學紛紛側目,他們幾乎用能滴出血地悲傷眼神望向我:
“溶溶你是怎麼抄的?你是怎麼做到瞞天過海,以假亂真的?”
我搖搖頭。
坦白說,沒能認真參加過一次全國性的選拔比賽是我此生最大的痛。
對,早在高考的前一夜,我就被中石油的招生官秘密接見了。
他們打飛的遠道而來,隻有一個請求。
“溶溶同學,你能吐滿這個魚缸嗎??”
3
我去中石油報到時,還有些不可置信。
我住的公寓之大,作為前省田徑隊短跑種子選手的我,居然三分鐘之內跑不到頭。
床墊之軟,好幾次我翻個身以為掉到海裏。
不僅如此,學校還給我配手機配電腦配男人。
男人,對,我們係最年輕有為的博導,白澤燚。
初次見麵,我還冒昧地問他:“額,師兄你這是念(yi)還是(yan)?”
白澤燚嘴角抽了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講真,學校的日子奢華而有內涵,走到哪都能看到神仙打架。
真要說有啥不滿意的,那就是無論我走到哪,大家都好關心我是不是想吐。
有沒搞錯,我又不是程咬金的三板斧,說到底就那一招。
我隻不過是還沒解鎖,具體有幾招幾式還得靠環境激發而已......
秋日盡的時候,係裏終於給我委派了任務,讓我協助王澤燚等一係列博導勘探新井的位置。
其實,整個項目計劃製定的天衣無縫,無論團隊,勘探機還是選址。
像我這樣的卡拉咪,隻要當我的背景板不給大夥添亂就好。
可巧就巧在,鑽井的前一天下了場大雪,氣溫驟降,把鑽機裏的柴油給凍了。
鑽井倒是有備用的,問題是這大冷天要上城裏去加油來回就耽誤了項目計劃。
好了,問題又回到上哪鬧油。
我一抬頭,好家夥,一排博導眼淚巴巴,滿是期望地看向我。
“怎,怎麼了?”
我磕磕巴巴地張嘴。
“溶溶,都這會了,你快吐吧!”
王澤燚率先發聲。
“是啊,小崔同誌,三個月後登月計劃能否順利實現就靠你這一下了!”
我打了個冷顫,不是,我搞油又不是全靠吐。
上次那就是個意外。
但是很明顯,眾人都不太願意聽我解釋。
他們幾個年齡稍輕的博導三下五除二就把我請上鑽井,示意我可以吐了。
我醞釀了半天,奈何肚裏空空,早上睡過頭連水都沒喝一口,我哪來的東西嘔???
冷風拍打著我的臉頰,也一下下敲在眾人心口。
我鼓足勇氣大聲吼道:
“我不想吐,能不能別逼我!”
結果沒站穩,我還是給吐了。
偏偏剛才嘛也沒有的鑽井,竟然瞬間咕嘟咕嘟起來,開始冒出了石油!
好家夥,這下輪到周圍人傻了。
4
十幾個男男女女喜極而泣,手舞足蹈地見證著新油井的誕生。
他們揮著手,大笑著,對著鏡頭瘋狂比耶。
鑽頭轉的越劇烈,他們笑的越癲狂。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我真懷疑自己到底和怎樣的一群人共事。
隻能說,科學的世界我不懂。
隨著鑽井的深入,居高不下的石油產量逐漸讓研究所的同事們震驚了!
這家夥,日產16萬噸,簡直直接追趕上長慶油田的年產6000萬噸!!!
央油無法淡定。
嚴格意義上講,全國都無法淡定。
我們這組項目的參與者被全部邀請上某CTV,十多個電視台同時轉播。
一想到下麵可能坐著我老子娘,坐著看我穿開襠褲長大的父老鄉親們,我就有些繃不住。
主持人很快注意到我,作為人群中年紀最小,頭銜最短,表情最豐富的選手,話筒被自然而然地遞到我手邊。
媽呀,這可是十三億人麵前的直播,一人給我一塊我都能成全國首富的那種。
我哆嗦著接過話筒,結果一張嘴打了個嗝兒。
空氣突然凝滯,眾人的臉色瞬間嚴肅。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項目組的同事架著走出了演播室。
“小崔同誌,現在還不適合在人前展露你的特異功能——”
“不錯,你是屬於國家的,連我們也不能擅自決定。一切要等上頭安排。”
我:“......”
王澤燚:“溶溶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大願意離開演播室?”
我幹笑兩聲,現在它喵的說啥還頂個卵用。
“溶溶油田”的順利開采,也喻示著我此生和石油結下的不解之緣。
此間先後,我還參與了新油田的位置勘探,化石燃料的提煉與精純。
總的來說,就是大夥一陣手忙腳亂,腳不沾地。
而我,隻負責拱拱鼻子,味道對了大喊一聲:““開挖!”
通常,我的嗅覺十分精準。
凡我所指,必不虛挖。
隨著幾十噸石油噌噌地抽進儲存泵,我不得不由衷感歎大自然的真是我親媽。
對我,無所不依。
月中的驗收會上,毫無征兆地,院士高調地向諸位介紹我。
我懷著一顆謙遜還不謙虛的心,十分配合地走上主席台。
正所謂,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原來,站在巔峰俯瞰眾生,受萬人膜拜是這種feel。
我情難自禁地笑出了聲。
“崔溶溶同學,溶溶同學,你可以下來了!”
“院士準備安排接下來的工作了......”
王澤燚十分友善地扯了扯我衣袖,一副關愛智障兒童的無害模樣。
扭頭一看,眾人紛紛掛著不耐煩地表情瞪著我。
行吧,算我多餘。
我灰溜溜地跳下台,心中暗想:有什麼比表彰我更重要的嗎?!
5
雖然我那顆求表揚的心,一直沒得到滿足。
但是其他方麵,哪怕要我立馬死掉,我也能含笑九泉。
就比方說,逢年過節我走不開。
學校就派司機接我爸媽來。
順帶我大伯二姨三姑四妗子和我那條養了半年零十天的狗崽子。
嗬,我在家過年人都沒這麼全乎過。
一年食補,住房津貼,外加單身狗安撫費,到手能有六位數。
還不算平日給我開的小灶。
把我這種“民以食為天”的小姑娘感動的不要不要,我隻能發奮圖強,在找油的路上再接再厲。
然而不多久,我的新調令就下來了。
“小崔啊,我老早就知道你這尊大佛遲早得尋個國寺方才容得下。上頭有安排,央石留不住你了!”
“好孩子,無論在哪,都記得你是中石油出來的,我們以你為榮!”
院長老頭很難得地拍了拍我肩膀,這才依依不舍地送我出來。
知道我要走,以前同項目組的同事都來送我。
好家夥,以前我在時沒見對我多上心,這我一準備走,大夥都真情流露了。
這樣一說,我也好不想走......
“這神婆終於要走了,她再不走我都要質疑唯物論了!”
“可不是,放著這號人物,就是再多讀二十年書有毛用?!”
我:“......”
新單位外表莊嚴肅穆,裏頭也莊嚴肅穆。
我定睛一看,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兵工廠?
接待我的程部是位四十多歲的嚴肅男子。
之所以說他嚴肅,是因為他腦袋頂那幾根頭發絲都梳得服服帖帖。
“崔溶溶同誌你好,歡迎加入兵工廠。如你所見,這裏的一切是非常嚴肅、認真的工作,與你之前學校裏的小打小鬧不一樣。”
我點頭如搗蒜:“是,是。”
謝謝,這點眼力見我還是有的。
“說直白點,你在這裏的所見,正是我華國的最核心、最尖端的技術。你的所做,肩負著華國13億人民的期望,承載著數倍人嘔心瀝血的研究。希望你珍惜,嚴肅地對待你的工作。”
“一定,一定。”
果然,三句話用了兩個“嚴肅”。
“還有,既然來到這裏,未經許可你們不能直接與外界聯係,無論是親屬還是朋友。”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頹然應下。
等等,“你們?”
我和誰?
哪個門?
6
我這才注意到,人群的末尾站著王澤燚。
趁著分宿舍的功夫,我刻意落在後麵。
“你怎麼也在?”
王澤燚眨了眨眼,“你跟的那幾個項目,恰好我也在。”
所以,我們這算一起高升了嗎?!
程部有句話的確說對了,相比這裏,大學裏的那些項目都隻能算小巫見大巫。
入職第一天,參觀重型坦克組裝車間。
入職第二天,參觀核武器製造車間。
入職第三天,拜訪眾位大佬。
謔,要說我崔溶溶也是見過大世麵的。
可到了這時候,看著一位位滿頭銀絲,依然神采奕奕、始終耕耘在一線的各位老們,我不禁熱淚盈眶!
果然,搞科學的都不是尋常人。
尋常人不搞科學。
程副還大大方方地介紹了我,石油開采課題的新起之秀———崔溶溶同誌。
我剛想簡而概之地介紹下自己,就被姍姍來遲的另一位大佬搶走了風頭。
哈,欺負我初來乍到是新人哈!
沒關係,微笑臉。
入職第四天,來任務了。
新研發的坦克847出現了油耗大和車速慢等一係列問題。
油耗大,說白了柴油能源密度達不到坦克正常行駛所消耗,或者坦克負載過重導致一般動力無法滿足。
尤其與之相矛盾的是,坦克的載重一部分來源於底部的巨大油箱。
減少油耗,就要減重,減重就意味著換掉大油箱。
可換了油箱,豈不是連先前的油耗也無法滿足?!
幾個老一聽紛紛拿起筆開始列豎式。
隻有我,原地杵在那扣下巴。
不是,這問題不是明擺著嘛,搞一種新型油,既比柴油能源密度高,可以提供更大,更強,更穩定的動力,還能輕便易攜帶,這不就皆大歡喜,完結撒花嘛?
我激動地一拍大手,恨不能嚷到全世界聽見:
“開發新油啊,新油,既輕便又能量巨大,豈不一舉兩得?”
短暫的沉默,眾人繼續各忙各的。
喂喂,沒聽到嗎,我這樣精妙絕倫的見解。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
我不耐煩地回頭,“師兄?”
王澤燚點了點頭,示意我把耳朵湊過來。
“你的觀點沒問題,可問題是這種新油難以提煉,從物理學的角度而言,怎麼可能有油既滿足強能耗還輕便密度低呢?“
我眨眨眼,別說,這確實是個問題。
還是核心。
好嘛,又草率了,過於樂觀。
但直覺又告訴我,往新油的方向走一準兒不會錯。
畢竟,有什麼油能難倒我崔溶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