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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瑾懷瑾
米包

第1章

我的夫君洛明川帶回來一個姑娘。

她活潑明媚,滿肚子稀奇古怪的想法。

就連我六歲的兒子洛時安也被吸引與她親近。

“綰綰姨娘,你是仙女嗎?安安想讓你做我娘。”

甚至在我和江綰起了爭執的時候,他想都不想就將我推倒在地。

“不許你欺負綰綰姨娘!”

他們忙著哄哭紅了眼的江綰。

沒人注意到,我被鮮血染紅的衣裙。

1.

冬至那日,初雪紛飛。

我正忙著在小廚房包餃子,小廝匆匆來報,說是大人回來了。

我歡喜地拍掉手上的麵粉,摘了圍裙就小跑出去。

“夫人......”小廝吞吞吐吐,神色訕訕。

我並沒注意,滿心都是即將見到夫君和兒子的喜悅。

氣喘籲籲趕到府門前,正撞見洛明川停馬駐足。

我頓住腳步,手腳都僵硬起來。

我終於明白小廝看著我欲言又止的原因。

洛明川身前還坐著一個俏生生的姑娘。

紅衣如火。

被洛明川撐著大氅小心地護著,半點雪都沒粘上。

她好奇地打量著府門,嬌聲問道:“明川哥哥,這就是你的家嗎?”

洛明川小心地扶她下馬,解下大氅將她罩了個嚴實。

那狐裘大氅還是我與他定情時送他的。

當時他抱得緊緊的,說會小心保存,穿一輩子。

如今不過區區數載,就被他隨意披在了別的女子身上。

洛明川牽著她,姿態親昵,笑容溫柔。

“綰綰,這以後也會是你的家。”

“對啊綰綰姨娘,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我的兒子洛時安抱著她的腿,奶聲奶氣地說。

其樂融融的景象,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寒風卷著霜雪,化成利刃,狠狠紮在我的心口上。

出門匆忙,我衣著單薄。

此刻,隻覺得從骨子裏滲透出的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還是洛時安先看到了我。

“娘親!”他小跑著過來,撲到我懷裏。

洛明川有些尷尬地鬆開那女子,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方才整理好表情。

“阿瑾,我回來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擁抱我,被我不著痕跡地避開。

我牽著洛時安,盡量露出女主人得體的笑容,“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娘親,這是綰綰姨娘!”洛時安急著回答,

“我和爹爹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山洪,是綰綰姨娘救了我們,她的家被山洪衝毀了,也沒有家人,我們就把她接回來了。”

那姑娘披著洛明川的大氅,越發顯得嬌小可人。

她白著一張小臉,淚凝於睫,盈盈下拜:

“小女子江綰,一介孤女,承蒙明川哥哥不棄,願意給江綰一個家,江綰不敢奢求姐姐能接納,願為奴為婢,侍奉左右,隻求姐姐不要把江綰趕出去。”

洛明川動容,看著她的眼神中溢滿了疼惜。

洛時安也搖晃著我的手臂,哀求著:“娘親,綰綰姨娘很可憐的......”

我僵著笑容:“江姑娘哪裏的話,你既是夫君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我府上的上賓。”

洛明川引著江綰進門。

她側首,無人可見處對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娘親,你的手好冷啊,安安給你搓搓!”

洛時安抓著我的手,小手用力地搓著。

我心底一暖,摸了摸他的頭。

洛明川習慣性地摸向胸前,想要解衣,卻摸了個空。

那件從前總是為我準備的大氅,早就披在了別的姑娘身上。

他有些氣惱:“冬日裏穿這麼少就跑出來,成什麼樣子!”

江綰作勢便要脫下大氅給我,“姐姐是明川哥哥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凍壞了身子,明川哥哥可要心疼死了。”

說著咳嗽了幾聲。

洛明川抬手想攔,不知怎的又落了下去。

我冷眼看著,心底煩躁的很,也不願再與他們糾纏。

“膳食已備,還請江姑娘自便。”

說完,便牽著洛時安進了門。

2.

桌上早就擺上了熱氣騰騰白白胖胖的餃子。

冬至是我第一次見到洛明川的日子。

後來,漸漸成了我們心照不宣的小節日。

無論他多忙,冬至這日都會回來陪我一起過。

可是今天,在這個對我們夫妻而言如此重要的一天,他帶回來了一個姑娘。

小心照顧,如珠如寶。

我卻還要端出主母的容人之量,不動聲色地看著我的夫君貼心地將我親手包的水餃夾給她。

連洛時安也第一個給江綰夾菜,“綰綰姨娘,這個蘇黃烙是安安最愛吃的,你快嘗嘗。”

而後才隨意給我夾了一筷子他麵前的菜,“娘親你也吃。”

我看著碗裏綠油油的芹菜,不語。

我不吃芹菜。

他原本是記得的。

“哎呀!”江綰一聲嬌呼。

她的臉上起了好大一片紅疹。

洛明川急忙上前,焦急道:“綰綰,怎麼了綰綰?”

江綰柔柔弱弱地貼著他,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姐姐,這水餃裏,可是有蝦?”

我點點頭。

我愛吃蝦,這和往年的餡料也沒有不同。

她“哇”的一聲哭開了:“明川哥哥,我從小就吃不得蝦,一吃就會身起紅疹,還會呼吸困難......”

她艱難地深呼吸,“明川哥哥,我覺得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洛明川慌得一把抱起她,“快叫大夫!”

他撞倒了桌子,碗碟稀裏嘩啦摔了滿地。

跑出去的時候,還踩碎了兩隻圓滾滾的水餃。

洛時安哭著鼻子,一邊叫著“綰綰姨娘”,一邊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一場鬧劇終停。

我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心裏像破了個洞,冷風灌進去,越來越涼。

侍女小辛扶著我,小心翼翼道:“夫人......”

我看著廊下紛飛的雪花,還有匆忙進出的侍女,不由抱緊了身子,“小辛,你覺不覺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啊?”

晚上,我已經睡下了,洛明川摸索著上了床。

他環緊我的腰身,不由分說的吻上來。

聲音顫抖:“阿瑾,我差一點,就再也看不見你了。”

意識起伏間,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訴說著那場駭人的山洪,說他和兒子是如何在江綰的救助下幸存,又說起江綰為了救他們自己的家被山洪衝毀,無枝可依。

他們相攜著逃離那場災難,是生死與共的情誼。

我的腦子一片混沌,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後來洛明川又說了什麼,我聽不清了。

3.

洛明川是我爹的學生。

我爹曾隻身持節入敵營,舌戰群臣,刀斧加身亦麵不改色,最終接回彼時尚為質子的先帝。

先帝感念他忠勇,欲拜相封侯,卻被爹婉拒了。

他說天下芸芸學子,都是我朝未來的可用之材,他願為泉眼,源源不斷為朝廷輸送人才。

先帝敬他大義,封忠義侯,還許諾他將來要是生了女兒,可為太子妃,更是將來的皇後。

所以,我從小就是嚴格按照一國之後的標準學習的。

別的姑娘學習女則繡花,我學的是策論書法。

初遇洛明川的那天,我將自己寫的策論偷偷塞進了爹的考卷中。

考卷被匿名打亂發給學子們互相傳閱。

我躲在屏風後麵,聽到洛明川發出一聲驚呼:“此篇策論洞隱燭微,對形勢分析鞭辟入裏,實乃精品,不知是出自哪位仁兄之手?”

他激動得手抖,儒雅清正的臉也攀上一抹紅暈。

我沒忍住輕笑出聲。

而後就被我爹拎了出來。

“阿瑾,莫要胡鬧了。”我爹板著臉,教訓道。

我才不怕他呢。

我娘死的早,這些年我爹一個人將我撫養長大,怕我受委屈,連繼室都沒找。

他才不舍得真的凶我。

被嬤嬤帶出去的時候,我衝著呆滯的洛明川說:“你當真覺得我這篇策論很好?”

他愣了一瞬,而後深揖一禮:“姑娘高瞻遠略,小生拜服。”

後來,我瞞著爹喬裝參加百儒論諫,恰巧和洛明川一組。

那日,我們兩個齊心合力舌戰群儒,奪魁之時,我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濃濃的欣賞與傾慕。

我想,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般,與我靈魂如此契合。

我帶著洛明川跪到爹身前時,分明見到我爹似乎暗鬆了一口氣。

他當即換上一年都穿不了幾次的朝服,匆匆入宮給我退婚去了。

過了半日,他才氣喘籲籲地回來,一進門就抱著茶壺咚咚咚灌了幾大口。

我打量著他的臉色,小心地問:“爹,如何啊?”

他摸了摸我的頭,眼中含著慈愛和不舍,“有爹出馬,你還不放心嗎?”

我大婚那日,麵對千軍萬馬亦能麵不改色的爹爹,又哭又笑的像個孩子。

回門時,他備了滿桌的好酒好菜,拉著洛明川喝得酩酊大醉,最後非要洛明川對著文曲星發誓,此生絕不負我。

福伯把爹爹攙回房間後,悄悄告訴我,我大婚那天,賓客散去後,爹爹回到房間,抱著娘親的牌位,哭了許久。

4.

那之後沒多久,爹爹就病重了。

當年他為救先帝殫精竭慮,這些年為了給朝廷培養人才夙興夜寐,身子已近油盡燈枯了。

我伏在他的病榻前,眼圈紅了又紅,強忍著不讓眼淚在他麵前落下來。

爹爹拉著我的手,神色平和,“阿瑾啊,這些年,爹爹幾番為你籌謀,終於給你尋得個好歸宿。”

“你若真嫁到宮裏,咱們家沒有男兒,爹走了以後,你無母家庇護,叫旁人欺負了去可怎麼辦?”

“如今,明川已經入朝為官,文官一脈大多師承為父,同窗同袍之澤,多少也能照應一二......”

“爹還給你留了一道保命符,日後若是當真有走投無路的一天,可保你一命......不過爹希望,你永遠都用不上......”

爹爹看著窗外的梨花,聲音越來越輕:“梨花好啊,我遇到婉瑜的時候啊,就是這樣梨花紛飛的季節......”

“如今你也已成家,爹在九泉之下見到你娘,也能有所交代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爹這一輩子,都為我做盡了打算。

爹爹過世那天,院中梨花一夜凋落,從此再也沒有開過。

洛明川和我跪在爹的墓前,聲音堅定:“阿瑾,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

我以為他和爹爹一樣,終一世愛一人。

沒想到承諾易碎,人心易變。

曾經與我並肩攜手靈魂相契的少年,終究還是變了模樣。

5.

我是被小辛叫醒的。

她說見我日上三竿了也不起,進屋查看才發現,我發了高熱,人都昏迷了。

想來是昨日受了涼。

可笑洛明川早起之時,居然沒發現我的異樣。

梳洗過後,精神清爽了許多。

小辛重新給我上了清粥和小菜,還有一份蛋羹。

“小姐,你先吃些清淡的,小廝已經差人去找大夫了,一刻鐘之後就能來府上。”

她與我一同長大,經過昨日之事後,估計是對洛明川一萬個不滿意,對我的稱呼也從“夫人”變成了原來的“小姐”。

我瞧了一眼嫩黃水滑的蛋羹,有些疑惑:“怎的今日的蛋羹裏麵沒放蝦糜?”

“還不是洛大人,”小辛皺著鼻子,“昨日來的那位吃不得蝦,今早大人就下令說以後府上再不許做蝦了。”

“這樣啊。”我垂下眼。

那碗蛋羹我終究還是一口未動。

6.

洛明川這趟差事辦的漂亮,陛下特許他休沐三日。

所以白日裏,他帶著兒子和江綰,一同出門遊玩了。

“夫人,大人說要帶江姑娘見識一下京都風情,午膳,午膳就不回來用了。”

傳話的小廝磕磕巴巴,頭都快垂到胸口了。

“知道了。”

我喝了藥,有氣無力地回道。

晚間,我正在前廳喝著白粥,就聽見江綰雀躍的聲音傳來:“明川哥哥,京都真好玩!有好多漂亮的首飾,還有我從前見都沒見過的美食!”

洛時安牽著她的手,揚起的小臉紅撲撲的,“綰綰姨娘,明天讓爹爹帶我們去城郊的梅園,那裏的梅花最好看了!”

江綰挽著洛明川的胳膊,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真的嗎?踏雪尋梅的美景我還從未見過,明川哥哥帶我去嘛!”

洛明川提著五花八門的糕點玩意兒,側首朝她寵溺一笑:“好。”

轉首便看到我噙著冷笑,靜靜地看著他們。

洛明川下意識地抽出手,與江綰保持距離。

我沒錯過江綰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

“阿瑾,我帶了你最愛吃的芙蓉糕。”

洛明川上前,討好地說。

我沒吱聲。

小辛陰陽道:“小姐發熱了一整日,這會子才剛剛退了熱,可吃不得這些甜膩的東西。”

“大人還是拿去哄江姑娘開心吧,畢竟江姑娘初來乍到,興許還沒見過呢。”

江綰臉色一白,剛想發作,洛明川急忙到我身前,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擔憂道:“阿瑾,怎的病了也不說一聲?”

我哂笑。

枕邊人連我病了都不知道,要我怎麼說呢?

像江綰一樣矯揉造作博取他的憐憫嗎?

我趙懷瑾做不到。

7.

一枕月色,沁涼如水。

洛明川躺在我身邊,翻來覆去猶如烙餅。

我被攪得睡不著,沒好氣道:“夫君身下可是長了釘子?如此輾轉反側。”

他翻過身對向我,眼中難掩愧疚之色。

“阿瑾,我,我想納綰綰為妾......”

還是來了。

明知他早已移心,卻還是忍不住譏諷道:“若你想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認作義妹,將來為她尋個好人家未嘗不是一個更好的方法,怎的非要以身相許呢?”

洛明川偏過視線不敢看我,“那日我與她同乘一騎,已被許多人瞧見,她,恐再難嫁旁人......”

若真為江綰名聲著想,何必同乘一騎招搖過市?

時安的馬車裏,明明寬敞的很。

怕不是早就存了這般心思,逼著我點頭罷了。

洛明川在我冰冷探究的眼神下,終究敗下陣來,色厲內荏道:“阿瑾,女則其一,就是不可悍妒。”

複又軟了神色,“阿瑾,不論綰綰如何,都抵不過我們數年的情分,你永遠都是我的正妻。”

“我隻不過,想給她一個家而已。”

他忘了,我從小讀的是史書策論,不是女訓女則。

愛我時,誇我謀策遠略不同尋常女子。

不愛我時,就想用尋常女子的規訓束縛我。

他既心係旁人,我不要他就是了。

8.

江綰入門那天,四抬小轎載著她從正門入府。

洛明川心疼她,給足了她的顏麵。

也不管這顏麵是不是踩著我的臉。

可我已經不在乎了。

晚上,沒有洛明川在我身邊,我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次日一早,小辛說江綰早早就來了等著給我奉茶。

我挑眉,“她的茶,我可吃不起。”

“就說我還睡著。”

沒想到躺在床上還真就睡了個回籠覺。

再起來已經日上三竿了。

沒想到江綰還守在門外。

見我起了,急忙跟進來準備伺候我梳洗。

乖巧的讓人疑惑。

“江姨娘昨夜伺候大人辛苦,今日還要在這守了半日,不過就是些規矩,能免就免了吧。”

沒想到她聽了卻是眼圈一紅,倒了一杯熱茶,“撲通”就跪在我的麵前。

“姐姐,綰綰隻是想加入這個家,不是想拆散這個家,姐姐這麼說,又不肯喝我奉的茶,就是不原諒綰綰了。”

嗬,好大一頂帽子。

好好的茶托不用,非要舉著滾燙的茶杯。

擺明了是一個受悍妒主母磋磨的可憐妾室。

“綰綰姨娘!”

洛時安衝了進來。

看到江綰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把掀了她手裏的茶杯。

“綰綰姨娘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傷?”他掰著江綰的手,來回仔細瞧著。

滿滿一杯熱茶盡數灑在了我的手上,火辣辣的疼。

而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此刻卻隻顧著關心眼前那個破壞我們家庭的女人。

“洛時安!”我忍無可忍,“你今天的功課做了嗎就出來亂跑!”

他急忙躲到江綰的身後,“綰綰姨娘說了,她們家鄉的孩子才沒有這麼早就上學,像我這麼大,正是自由玩耍的年紀!”

我冷哼:“江姨娘草莽出身,想來對京都官家子弟的功課並不是很了解。”

江綰白著小臉,結結巴巴道:“我,我隻是看安安辛苦,想著帶他放鬆一下,不是有意插手姐姐對安安的教育的......”

洛時安擋在江綰身前,仰頭衝我大聲說道:“是我讓綰綰姨娘帶我玩的!”

“娘親你何時變得這麼刻薄了!”

我失望的看著他,心底陣陣抽痛。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著我,我的兒子如今更偏向誰。

“隨你吧。”

9.

洛明川下朝就急衝衝來找我興師問罪。

“阿瑾,你為難綰綰了?”

他擰著眉頭,“我已經承諾你不會威脅你正室的地位,你還想怎麼樣?難道非要逼死她一個孤女嗎?”

我看著他如今讓我倍感陌生的臉,輕聲道:“我不也是孤女嗎?”

他哽住。

我靜靜地看著他:“我已經如了你的願,同意她進門,你若是想看到我和她和睦相處那是不可能的,我頂多做到與她井水不犯河水。”

洛明川見我油鹽不進,一氣之下甩袖走了。

後麵連續幾日都宿在江綰房裏。

江綰得了寵,人也變得趾高氣昂起來。

她日日帶著洛時安玩耍。

也總能設計出新奇的玩意兒引起他的興趣。

我看著洛時安將我親手給他臨摹的字帖撕了折紙玩。

看著江綰給他做出新玩具時,他興奮又略帶惆悵地說:

“綰綰姨娘,你是仙女嗎,安安想讓你做我娘。”

心底冷得像駐了塊萬年寒冰。

我看著妝台暗格裏的東西,默默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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