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奮不顧身地撞向那輛貨車時,
姐姐在距離我十米的位置上跟媽媽打著電話。
當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打電話給她,她卻說:“林喬,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打擾我跟媽媽相處的時間。”
我死了之後,姐姐作為最年輕有為的刑偵醫生,被叫到警院協助查明我的死因。
姐姐,你一定會為我證明我不是蓄意謀殺那個司機的對嗎?
盡管,我是你最討厭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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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屍體由於和貨車相撞,被沉重的貨物碾成了肉醬。
所有骨頭全斷,內臟被擠成了一團。
那些警察說,是我莫名其妙地衝向了那輛貨車。
奇跡般地,那輛貨車司機隻受了點摩擦的輕傷。
媒體們說他是福大命大,沒有被我這樣危害社會的瘋子傷害到。
很快,我姐姐來了。
那個司機接受審問的時候說是我莫名其妙地開著車就朝他創過去了。
姐姐看著我的屍體,狠狠地嘔吐了出來。
果然,姐姐討厭我已經討厭到連看到我的屍體都會吐了。
就算我死了,她都克製不住對我本能的生理反應。
很快,我被帶去屍體檢查。
姐姐是負責檢查我的主要法醫。
我聽見她跟上級周姨說,
“我不想檢查這個人渣的屍體,這種開車肇事的人都該死。”
語氣裏是顯而易見的嫌棄。
周姨看見姐姐的模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林瑜,當年老林那件事情你也該放下了。”
姐姐沉默著沒有出聲,隻是戴好了口罩,向我的屍體走去。
她一點一點把我的身體拚好,讓我看上去還像個人。
可是我的臉早已被碾得看不清楚模樣了。
外麵的媒體傳的沸沸揚揚,說我是報複社會的殺人犯。
像我這樣的人,被碾成肉泥是罪有應得。
死了之後進陰曹地府都得被千刀萬剮的那種。
可是姐姐那麼厲害一定會為我洗清冤屈的。
她一定會證明我不是令人討厭的殺人犯的。
“周老師,這是屍檢報告。”
“死者在衝向那輛貨車時並沒有考慮到後果。”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以這種路線往前撞擊,最值得開心的後果就是立馬死亡。”
“而她,則是最痛苦的死法。幾噸的貨物從她的身體碾過,把她的骨頭一點一點敲碎。”
“肝臟破裂,身上沒有一點完好。”
“而她的骨齡,才隻有20歲。”
“一個20歲的小姑娘,不會有那麼大決心幹這種事情的。我認為這件事情另有隱情。”
我在姐姐的旁邊為她歡欣雀躍。
我的姐姐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警察。
不過好像還沒有人發現死的人是我。
這樣最好了,姐姐就不會因為我難過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姐姐會不會為了我難過,為了我這個最討厭的妹妹。
周姨看著姐姐,笑著緩合氣氛:“喬喬今天怎麼沒來給你送湯,我都沾不上你的光喝上一口熱湯了。”
“鬼知道她又跑哪裏瘋了,她煲的湯也沒那麼好喝,哪有那麼誇張。”姐姐聽見周姨提我的名字後,眉頭緊緊地皺巴在了一起。
眼神裏是止不住地嫌棄。
我做的湯真的很難喝嗎姐姐。
可是我的同事還有周姨都誇我很厲害很有天賦的。
我知道姐姐從來沒有吃過我送給她的任何東西。
她對我避如蛇蠍,好像我會對她下毒一樣。
可是我還是經常去送,說不定哪天姐姐就會嘗一口了呢。
這樣也算是我的辛苦沒有白費。
“你也打個電話給喬喬,讓她小心一點身邊的人。你看這個20歲小姑娘跟喬喬一樣大的年紀,怎麼就去了呢。”周姨勸我姐姐跟我打個電話。
我好激動,姐姐終於要主動跟我打電話了嗎?
可是我好像接不到了。
你最討厭的妹妹已經死了啊,姐姐。
姐姐嗤笑一聲,語氣裏是止不住地鄙夷。
“就林喬那個性格,還用躲身邊的人。我看身邊的人都該躲她才是!”
“瘟神。”
瘟神兩個字像是一塊又紅又燙的鐵,死死地烙印在我心裏,留下了一個醜陋的疤。
果然姐姐還是討厭我呢。
可是姐姐,這次真的不怪我。
我都是為了你啊。
我跟著姐姐去了案發現場。
那裏被隔離線隔絕開了,周圍都是特警。
姐姐帶著工具箱仔細搜尋,除了地上的血跡一無所獲。
直到同事拿了一串已經斷掉的佛珠遞給了姐姐。
那是我的手串啊。
姐姐能認出來是我的嗎?
我可以不用洗清罪名,但是姐姐一定要查出來真相才能保護她自己啊。
姐姐帶著那串沾了血的佛珠回到了警局。
周姨看著那串佛珠驚叫出聲:
“這手串好眼熟啊。”
“瑜瑜,你是不是也有一串?”
是了,這個手串是我們爸爸還沒犧牲的時候給我們兩個求的。
我和姐姐從小帶到大。
她不會不認識的。
“是,這是爸爸給我們求的。”
“林喬真是膽大,這種地方都敢去,她是想去破壞案發現場嗎?她到底在跟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姐姐好像氣的不輕,胸口大幅度地起伏著。
不三不四的人嗎?
姐姐好像還是不喜歡我。
不過還好我死了,再也不會礙著她的眼了。
“當年就是林喬害死了爸爸,要不是為了救她,爸爸不至於會被歹徒殺死。”
“要不是她非要去買冰淇淋被想報複爸爸的歹徒抓到,爸爸又怎麼會被那些人淩虐。”
“到......到最後連個完整的屍骨都沒留下。”
“林喬她甚至沒為爸爸留下一滴眼淚!她不是畜生是什麼!”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她死。比床上這個女孩子死的還慘!”
姐姐聲嘶力竭地怒吼著,脖子上青筋凸起。
聲音裏是少見的憤恨。
我苦笑一聲,姐姐就那麼想讓我死嗎?
那麼如你所願。
我再也不會出現了。
每一個夜晚,我都在悔恨。
那天我為什麼要去買冰淇淋,為什麼要自己偷偷跑掉。
為什麼會被別人抓到。
又眼睜睜地看著那群暴徒把爸爸的手指一根根碾碎,把巨大的鐵棍插進爸爸眼睛裏。
看著爸爸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狠狠拖住那些人的腿,高喊著讓我
“快跑!”
我自此患上了自閉症。
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不敢和人社交。
我把自己鎖在巨大的龜殼裏,看不見一點天光。
爸爸犧牲之前是個很厲害的刑警,姐姐和爸爸一樣都很厲害。
我和姐姐小時候一起約定要成為和爸爸一樣的大人,為民除害。
可是爸爸死後,姐姐就不再理睬我了。
姐姐好像開始很討厭我,一夜之間就變了個人。
可是,在別人罵我小啞巴的時候。
第二天,那些人就會鼻青臉腫,好像被人胖揍了一頓一樣。
慢慢地,再也沒有人叫我小啞巴了。
我想這一定是姐姐在偷偷保護我。
姐姐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也想保護姐姐。
我經常給姐姐送吃的,她太瘦了而且總是不好好吃飯。
不過,還好那天我去了。
要不然被碾在貨車底下的人就是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