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啊嗚......”方田沒防備，被打得嗷嗷叫，等看清楚是自己的母親之後，她臉色就難看不少：“媽你在幹嘛呢！”

“我教我的女兒！”

“媽，你做什麼呢？我那麼大歲數，你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打我！”

方田連連躲閃，實際上她覺得比起肉體上的疼疼，周圍人看熱鬧的戲謔目光更讓她混身上下像是爬滿了各種蟲子一樣，難受得不行。

“哈，你還知道難堪呀？我還以為你早就沒臉沒皮了，否則怎麼青天白日我就看到你擱這裏羞辱我寶貝孫女。”方老太是越說越生氣，又給了閨女兩棍子之後才一臉心疼地將許心抱在懷裏。

“哎呀，外婆的心肝，疼不疼？”

方老太看著許心臉上的巴掌印，心疼的眼淚直掉，“瘦了，走走走，上外婆那邊，我給你做了一大堆你愛吃的飯菜。”

“外婆，我沒事！”許心被老太太緊緊地摟在懷裏，能感覺到她的愛，心中一暖。

上一輩子她出事之後，家裏的四位長輩為了她的病忙前忙後的操勞，甚至是掏空了家底，就想要幫她安上一條假肢，省得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自己。

方田不敢吱聲，畢竟被親媽發現自己又欺負許心，挨這兩棍子不算什麼，就怕自己婆婆也知道，從鄉下趕過來鬧。

他們一家子就更別想有安生日子。

她真的不懂這個死丫頭怎麼就那麼有長輩的緣分呢！

外婆住的地方不遠，就是隔了三四條街，隻不過因為老姐妹去世，她出了一趟遠門，回來才知道許家又欺負她的寶貝孫女，氣的她打算今兒一定要好好教訓女兒一頓，就聽小遠跑過來說：“小姨臉色很難看地逮著表姐，奶，你快一點去救她。”

她一聽，哪裏還坐得下，二話不說立刻就趕了過去。

誰知道就看到了讓她差一點快要氣死的一幕。

方遠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臉的，十分可愛乖巧。

“表姐，你別怕，有咱奶在，你別擔心那麼多。”方遠悄悄地將一塊牛奶糖遞給許心，壓低聲音說：“表姐，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你快吃。”

許心接過，拆開包衣放入口中，濃鬱的牛奶味就在口腔之中散開。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美妙。

方老太注意到兩個乖孫孫的互動，高興得差一點就掉出眼淚了。

等到了家裏，老太太就將好吃的各種點心拿出來。

“你快嘗嘗看這個抹茶點心，他們說味道特別清香，我年紀大了，吃不起差別。但你要是喜歡，我再讓他們多買一點。”

許心嘗了一口之後，高興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好吃。”

“來來來，還有這個，說是什麼巧克力......”方老太又拿出一塊帶著鋁膜的巧克力出來。

方遠看到這巧克力就癟著嘴：“奶，這不好吃。”

“你這個孩子咋就那麼小氣呢！他們說是國外很有名的巧克力。”方老太一聽到這句話就立刻不高興了。

許心拿過去笑道：“外婆，小遠不喜歡剛剛好，剩下都給我吃。”

“行行行。”方老太一下子就消氣了，臉上都是喜悅的表情：“孩子，你快嘗嘗看。”

許心打開看到裏頭黑漆漆的巧克力，眼眸帶著一點淚光。

上一輩子她給家裏人做牛做馬了一輩子，在帶著大侄子的時候，有鄰居送了她一塊巧克力，她有點好奇是什麼味道。

結果她還沒有吃到，就被嫂子看到，上來就是一巴掌。

二嫂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要臉，搶一個孩子的零食！

哪怕她努力解釋，但嫂子根本就聽不進去。

哪怕後來誤會解釋清楚，二嫂卻連一句道歉都懶得說。

方老太不懂許心怎麼突然就哭了，她伸出手一邊將小姑娘臉上的淚水快速擦掉，一邊哄道。“我的乖囡，你這是怎麼了？”

許心甜甜地笑道：“奶我沒事，我就是高興。”

方老太聽到這句話眼淚都差一點掉出來了。

她的乖囡在那個家裏吃了太多的苦頭！

這麼好的小姑娘，真的不懂他們為什麼就不珍惜呢！

傍晚

許父回家就聽到鄰居大媽們在討論他們家的私事，整張臉都漲的通紅，氣匆匆地回到家裏就發現自己的妻子躺在沙發上一直叫嚷著難受。

他的怒氣一下子就泄了。

“老方，你這是怎麼了？”

“孩子他爸你回來了，我呀，被許心那不爭氣的給氣的心口難受。”方田也懶得坐起來，她就躺在沙發上說：“我媽這一次打上門了，你父母那邊估計也快了。”

許父眼神之中不自覺地浮現一絲後怕，他也害怕看到自己的老子娘。

“我又沒有做錯事情，他們找不到我的頭上吧。”

許父嘴裏是那麼說的，實際上已經琢磨接下來找機會就出差。

反正家裏是不能待了。

方田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自己丈夫現在在想什麼，她忍不住翻白眼，說：“以你父母對許心的在乎程度，你覺得你跑得了？”

一句話就讓許父沉默了，他是真的不懂自己的父母為什麼會那麼喜歡許心，甚至是超過了他們的大孫子。

隻能說人和人之間的緣分解釋不清楚。

“孩子他爸必須要趁著老人們還沒有來找茬之前先幫許心辦理退學，這個妮子不能繼續待在學校，省得心都跟著野了。”

許父蹙眉：“孩子都已經讀高三，再待半年就可以高考，沒有必要急於一時，讓孩子抱憾終身。”

“你就不怕她在學校搞出個野種？”

許父倒吸一口冷氣：“這種話能隨便亂說的嗎？”

“那是我的親生女兒，我還能不盼著她的好？”

“她的成績挺好的，再等多半年，如月她的成績不好，她想上大學隻能靠許心了。”

方田整個人砰地坐直了身體，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你的意思是想......”

“老方你心中有數就行，小心隔牆有耳。”許父倒是謹慎，沒有讓自己的妻子將話說明白。

但方田的心口處突然就泛起一股子冷意，她是個偏心眼的母親，可不至於喪良心到搶走女兒考上的大學。

“你瘋了嗎？許心是你的女兒呀。”

“你讓她退學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那也是你的女兒？我們又不會虧待她，趁我們還沒有退下來，可以給女兒安排一個好的工作，等她以後結婚，再給她準備一份厚禮就行。”

“可是......”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如月是個孤女，需要一個好的學習給自己麵上添光，再說了如月長得漂亮又乖巧懂事，有一個好學曆，萬一攀上好人家，我們一家子也能跟著蹭光，至於許心，那個孩子就是一個白眼狼。”

“你讓我想想。”方田的理智和情感在鬥爭，她再怎麼不喜歡許心，那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讓她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侄女拋棄自己的女兒。

許父語氣帶著命令：“這不是和你商量，老方，我和你說那麼多，是警告你不要破壞我的計劃。”

“......”方田盯著麵前的丈夫，隻覺得麵前的男人陌生得讓她害怕。

當然了，她也不可能會為了許心去反抗自己的丈夫的。

兩口子都沒有注意到門口站著一個少年，就是許向天。

他本來是在校門口隨便對付幾口，隻是想起來漏了一本書在家裏，才臨時改變主意回來，就聽到父母之間的對話。

半大的少年人呆愣了良久都沒有辦法鼓起勇氣直接推開門走進去。

他很厭惡許心惺惺作態，總是欺負如月表姐，可不代表他會想到自己的父母為了許如月，直接毀掉另外一個女兒的人生。

他不傻。

太清楚考上大學之後的日子有多爽。

上學不管是學校還是生活費都是國家補貼的，畢業之後就能拿鐵飯碗。

而父母他們能給孩子安排的工作左不過就是工廠妹，一輩子就那樣了。

他有點恍惚想要走入學校就被保安攔住。

“同學，這裏是高中部，你走錯地方了吧？”保安將他攔下來，語氣帶著幾分擔心：“你是要來找人嗎？”

許向天看向保安，乖巧地點點頭，“我來找我姐的。”

“你姐姐叫做什麼名字？”

許向天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一樣，死活說不出話來。

“小同學你怎麼不說話呢？”保安大叔眼神漸漸變得奇怪。

還是許如月隔老遠就注意到了許向天的存在，快步走了過來：“弟，你怎麼來了？”

許向天看到許如月的那一瞬間有點意外和不好意思，“如月姐，我......我......”

“怎麼了？”許如月總覺得許向天的態度非常古怪，不自覺地再次詢問：“你這是怎麼了？”

許向天第一次發現許如月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百貨商店最新款的，但許心呢？

她身上穿的永遠都是家裏親戚不要的舊衣服。

他很多話就卡在嗓子眼裏頭，良久都說不出半句話。“如月姐，沒事，我就是想問你要點錢花，我晚上花錢花的有點猛了。”

許如月聞言就拿出自己的小錢包，抓了兩張大團結：“給。”

“好！”許向天接過錢的手有點顫抖。

許如月不解地蹙眉，問：“你這是怎麼了？”

許向天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沒事，姐，等大哥給我們零用錢的時候，我肯定會馬上還你的。”

“哈哈，我們姐弟之間哪裏需要那麼客氣！這錢你直接拿去花。”許如月笑道，畢竟許父每一個月就會給她五十塊錢，方田則是給她十五塊，許向祖則是四十，有時候還會給的更多。

她從來不缺錢花。

“你要是不夠，盡管來找姐姐拿。”

“好。”許向天自覺地嗓子有點發苦，但他有沒有辦法說出來，隻能抹了一把臉，找了一個借口就落荒而逃了。

許如月驀然升起一絲不安起來，總感覺許向天整個人奇奇怪怪的。

撞到同學和她打招呼，她立刻回神，和他們說說說笑笑一塊兒往教室裏頭走。

聽說許心被母親揪住耳朵帶回家。

許如月內心忍不住升騰起一股子喜悅，甚至是恨不得許心這一次徹底退學，從她的世界消失。

她真的不希望在學校裏頭撞見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