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其他幾個頭發染赤橙黃綠的精神小妹們都站在廁所角落，瑟瑟發抖，一句話不敢多說。

“嗚嗚嗚！！！”馬桶裏的女聲尖叫，去抓我妹的手臂。

我妹薅著頭發把她從馬桶裏撈出來，女生滿臉臟臭的馬桶水和眼淚混在一起，抱住我妹的腿：“姝武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後、以後我們跟你混！”

“姝武姐，以後我們跟你混！”其他小混混也趕緊附和。

我妹冷冷吐字：“滾吧。”

霸淩小團體屁滾尿流地跑了。

女廁所裏一下子隻剩下我們姐妹倆，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妹才忽然落下一滴眼淚：“姐。”

隔著生與死的重逢，一切都已無需多言。

回家的路上，我把爸媽在她死後領賠償金的事說了，我妹表情陰沉：“如果我們這輩子不做點什麼，還要死在他們手裏。”

可是我們兩個未成年又能幹什麼呢？

我輕聲說：“爸有糖尿病。”

我妹也笑了：“媽打麻將的癮也越來越大了。”

我和妹妹手拉著手，兩人都有一種奇妙的心安，仿佛在這世間找到了盟友。

然而回到家，還有一場暴風雨在等著我。

我一開門，一個拖鞋就飛過來砸我肩膀上，我媽尖聲問：“吃了狗膽子了你！大晚上不打聲招呼就出門！知不知道家裏都指望著你賺錢？！”

我說：“我去接妹妹放學。”

我媽一愣，我妹從小在家裏就像隱形人，顯然她沒考慮過還要去接我妹放學這件事。

“接她幹什麼？她沒長腿，不知道自己回來？”

“還穿的這麼少，大晚上出去，你要做雞啊你！我看你就是欠抽了。”

她說著拿起門口我爸掛著的皮帶，那皮帶落在身上的滋味我上輩子嘗過太多遍，這一次我立刻往門口跑，我媽就要追。

忽然我妹說：“媽，你今天麻將贏錢了？”

我媽一愣：“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妹指著鞋櫃上麵一摞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笑的比蜜還甜：“贏這麼多，媽你真厲害，手氣真好。”

我媽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可不是麼，你黃阿姨她們三個加起來，都沒你媽我運氣好，我就說錢能從天上掉下來！”

她哼起歌來，皮帶也放到了一邊。

我妹給我遞了個安心的眼神。

我有些驚訝，上輩子隻知道妹妹沉默寡言，卻不知道她還是個心思縝密，隨機應變的人。

真是我的好妹妹。

晚上吃完飯，我媽哼著歌出門打麻將去了，與此同時，家族群裏忽然冒出條消息。

我妹：/轉發【威尼斯線上麻將賭場，現在注冊就送千萬籌碼！】

隔了幾秒，我妹又將消息撤回。

我妹：“對不起，不小心發錯了。”

第二天早上誰都沒提起這件事，仿佛一個無心的插曲。

我再點進麻將鏈接，果然發現右上角顯示：【您的朋友“錢從天上掉”已關注該平台】。

“錢從天上掉”，就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