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病逝,我含辛茹苦將兒子養大,終於等到他連中三元。
不曾想兒子竟是罪臣之後。
欺君之罪,我母家滿族覆滅,而他為了一口吃食竟眼睜睜地看著我被打死。
「要不是你非要我給你掙這些虛名,我的身份就不會曝光。」
我才知,夫君瞞著我和罪臣之女苟且,用外室子換走了我的親生子。
再睜眼,我回到夫君病重這年。
這回我遍尋天下名醫,吊著他的性命。
我要親眼看著他們父子二人自相殘殺。
1
「念慈,我走後你一定要好好教養玉成,他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
夫君蒼涼的聲音鑽進耳朵,我沒有絲毫動容,心底隻泛起陣陣惡寒,
還沒開口,沈玉成就帶著一套壽衣闖進來。
「母親,壽衣已經備好了,爹爹何時死?」
他眼底的興奮都要溢出來。
沈玉成盼著沈知遠趕緊死,好讓他襲爵。
此時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呢,真是夠狠。
我突然就笑出了聲。
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
老天有眼,竟讓我回到此刻。
心隨念動。
我快步上前,揚起手一巴掌扇在沈玉成臉上。
「混賬東西,你父親好端端的,準備什麼壽衣,簡直大逆不道,我從前就教你這些?」
他捂著臉,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反應過來後,他惱羞成怒,揚起手就要打我。
「你算什麼玩意?竟敢打我!信不信等爹死了我把你發賣到窯子裏去!」
這是他前世他的所作所為,如今說出這話也不稀奇。
我冷笑一聲,接住他的手,反手又是一巴掌:「那也得你有這個本事!」
這會他徹底傻眼了:「賤人,夫死從子,以後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懶得再跟一個半大孩童鬧下去,直接喚來女史。
「世子不敬父母,罰跪祠堂七日,反思己過!」
2
女史得了命令,拖著沈玉成就出去了。
沈玉成掙紮著,嘴裏罵出的話逐漸荒唐。
我沒理會,剛想離開。
裏屋的沈知遠強撐著身體出來了:「念慈,玉成從小就嬌生慣養,怎能打他罰他?」
話裏的責怪之意不言而喻,他對這個兒子是疼到了骨子裏。
可沈玉成就是白眼狼,對誰都一樣。
我拿起壽衣。
「你的好兒子正盼著你死後襲爵呢,再不教來日就該弑父了,今後玉成就養在我膝下吧。」
聞言,沈知遠咳了幾聲。
「休要胡言,玉成他不會這樣做的!」
緊接著他又緩下語氣,跟我解釋:「玉成正是鬧事的年紀,我怕他打擾你休息,還是免了吧。」
我冷冷一笑,他慣愛用這樣的借口。
剛生下孩子時,他就說怕擾了我清靜,便讓乳娘帶。
我想要管家時,他又說怕我傷神,便奪走管家權。
樁樁件件,全是預謀已久。
以至於我這個侯夫人空有其名,如今重活一世。
我自然不會在便宜了他們!
我扶著他到床邊:「會不會以後便知,夫君如今該做的是要好好養病。」
說完,我便轉身離去。
那日過後,我廣尋名醫。
隻要能上門為侯爺治病,不論能不能治,賞銀千兩。
若能治便是萬兩金。
有錢能使鬼推磨,沈知遠的身體竟逐漸好轉。
可侯府每日開銷都大得嚇人,很快便入不敷出,隻能縮衣節食。
這事,很快引起宗親和沈玉成的不滿,他們圍在我院子,以沈玉成為首,跟我討要說法。
沈玉成一臉得意:「母親,你克扣叔父叔母衣食,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對啊,念慈我們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做不了管家這份差事,何必為難自己?」
沈家人果真是爛到骨子裏了,全是蛀蟲。
我從桌上拿起一本賬冊,丟到他們麵前:「這是侯府近十年的開支,煩請叔伯解釋一下這些對不上的賬目。」
幾人撿起,翻看後臉色一僵。
「秦念慈,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們翻舊賬不成!」
我輕笑:「叔伯說的哪裏話,侯府眼下正是用錢之際,這些對不上的錢去哪了,叔伯心知肚明,給你們三日時間補上,否則就隻能報官處置了。」
話落,我吩咐女史送客。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我與沈玉成,他不滿的看向我:「母親,大家都說爹的病沒救了,何必白花這些錢,還惹叔伯們不痛快。」
如此絕情的話語真不像是一個為人子女能說出口的。
我該慶幸他不是我的親生子。
「既然前幾日沒跪明白,今日再去跪著吧。」
沈玉成怒了,他掙脫開女史:「滾開,你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憑什麼管我!」
這話從前的沈玉成也說過,我一直以為是氣話。
如今看來,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世,想到這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也可以不是!」
這話恰巧被門口的沈知遠聽到,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地。
他竟狠下心打了沈玉成一巴掌!
「混賬東西,竟敢對你母親無禮,還不快跟你母親認錯!」
沈玉成這會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猛地將沈知遠推開就跑了。
這一推沈知遠竟直接昏死過去,我上前試他的口鼻。
慶幸,還有氣。
這才讓人將他抬回去,半響沈知遠緩過勁來,才想起自己的要事。
「念慈,是我這病拖累了你們,我死了是不要緊,隻是今後你們孤兒寡母的......」
他說的情真意切。
我已然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夫君有何事直說就是。」
他的深情瞬間僵在臉上。
以往,他慣愛這種招數,而我必會靠在他懷裏痛哭一回,然後答應他的要求。
見我不為所動,他隻能咬著牙開口:
「玉成大了,馬上就到議親的年紀了,因為我的病侯府的家底都要掏空了,為了避免玉成被笑話,能不能讓嶽父......」
話音未落,我便打斷他的話:「不能!」
3
沈知遠的臉白了又紅。
沈家自我嫁過來,就走了下坡路,這些年全是依仗秦家過活。
如今想來,我隻覺得自己傻。
我的臉沉下去:「玉成議親是沈家的家務事,與秦家無關。」
這話直接將兩家關係撇的一幹二淨,沈知遠被氣得直咳嗽,也忘了自己的愛妻人設。
「毒婦,出嫁從夫,幫持夫家本就是天經地義,你這樣是要被休棄成下堂婦的!」
一個是夫死從子,一個出嫁從夫。
還真是親生父子。
我勾起唇:「休妻這話夫君以後莫要再提了,我爹會生氣的,你隻管養病,侯府我會料理好。」
提起我爹,他是忌憚的,隻能陰沉地瞪著我。
三日後,那些對不上的賬都如數送到我手上。
沈家人見沒有油水撈,紛紛自立門戶。
如今侯府中饋被我緊緊把握在手裏,這就夠了。
至於沈玉成成日裏花天酒地,很快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這也是我刻意誘導他的,他原就不是什麼讀書的料。
隻要一點星火,就足以燎原。
果不其然,半個月後沈玉成被人綁了。
一問竟是欠了賭莊三千兩,還惡意滋事,人已經被扣下。
且不說侯府拿不出這筆錢,現在也不是還錢就能了事的。
愛子心切的沈知遠隻能拖著病體前往秦家,依舊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玉成也是你們秦家人,嶽父莫不是要坐視不理?」
「糊塗,我秦家怎會出這樣一個逆孫!」
我爹氣急了,他向來剛正不阿,濫賭在秦家是要挨軍棍,逐出族普的。
沈知遠也不慌,道貌岸然地威脅著我爹:「玉成再不濟也是念慈的兒子,你們若是不幫,念慈怕是會寢食難安。」
到底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爹再生氣也隻能咬牙咽下。
就在我爹剛要鬆口時,我急忙闖進:「夫君怎到秦家來了,可叫我好找。」
沈知遠微怔,借口自己來向我爹請安。
沈玉成濫賭本就是我的刻意為之,沒有我秦家再幫襯的道理。
這幾日我早就理清侯府的賬目,那白花花的銀子,他可是大把大把朝他心上人的院子送。
如今也該吐出來了。
我笑了笑:「我還以為夫君是來找我爹商議要如何休棄我呢。」
4
話音落下,我爹拍桌而起,他向來看不上沈知遠,這會得知他怠慢我,怒了:「混賬東西,你敢休我女兒?」
我爹是武將,常年廝殺讓他身上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沈知遠自以為能拿捏住我,並不在意:「念慈當務之急是先讓嶽父救玉成啊,再拖下去怕是命都沒了!」
見他如此厚顏無恥,我爹直接一掌呼在他臉色!
「姓沈的,你就是這樣對我女兒,我可不管你是什麼侯爺,隻要欺負我女兒都得死!」
說罷又要朝他身上踢,沈知遠這身體可受不住我爹打的。
害怕將人打死,我急忙攔住。
之後沈知遠就被狼狽的丟出府了。
我爹又開始安慰我:「念慈,秦家永遠是你的後盾,有什麼委屈你直說,爹給你做主。」
我忍住想哭的衝動。
對我這麼好的家人,前世卻因為我的一意孤行而覆滅。
我深吸了一口氣:「無礙,我已經報官處理了。」
沈知遠要臉,他不敢讓大家知道侯府世子是個濫賭的人。
可我偏要讓大家都知道!
回府時,大夫正在給沈知遠上藥。
見到我,他發了好大脾氣。
「秦念慈,你何時變得這麼心狠,玉成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你居然見死不救!」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何曾說過不救,我已經報官,相信玉成很快就能回來,真要舍不得就把別院賣了去救吧。」
沈知遠頓住了,侯府不富裕。
別院住的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多少還是有些舍不得的。
我也不在意,反正他如何選,於我都是有益的。
我也不想再久留,轉身離去。
而沈知遠當日就出府朝著別院去了。
之後幾日,賭莊先是送來沈玉成的帶血的衣物,頭發......
直到送來手指那日,沈知遠也回來了。
他將重重的身體壓在我身上:「念慈,玉成如今生死未卜,我怕你今後受苦,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這話聽得我睡意全無。
頓時明白他想放棄沈玉成了。
加之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脂粉味哪還有不明白的。
定是這幾日精氣神好起來,又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了,想到這我就覺得惡心,一把將他推開。
眸子也沉了下去:「大夫說夫君精血虧虛得厲害,你這身體......就不怕死在床上麼?」
話落,屋外的小斯女史紛紛低笑出聲,
他身體不好,最忌諱的便是床第之事。
如今被我公然拿出來說事,臉麵自然是掛不住。
「秦念慈,你不要太過分,我處處為你考慮,你不體諒就算了,還這麼詛咒我!」
我沒在意,下床將他扶起:「今日賭莊托人送了東西,夫君有這風花雪月的心思,還是想想玉成吧。」
說著,我將那鮮血琳琳的木盒子遞給他。
打開便是一截斷指,沈知遠何曾見過這些。
他嚇得尖叫一聲,將木盒甩在地上,說話都不利索了:「夫人......他,玉成他是不是死了。」
說完,一股異味傳來。
我看了眼地上黃色液體,厭惡的捂住口鼻。
真是沒出息,這點事就失禁了。
「若在交不上錢,離死也不遠了。」
說完我便吩咐人將沈知遠帶走,緊接著又讓人將斷指送去別院。
不出三日,沈玉成如同一灘爛泥一樣,被扔在侯府門口
我輕瞥了眼他鮮血淋淋的褲襠,便讓人去請沈知遠。
沈知遠來到門口,一瞧見沈玉成沒了命根子。
瞬間癱坐在地,直呼:「沈家後繼無人了,天要亡我啊!」
說完他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