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婚當日,新郎官的紅轎子都抬到了沈府的門前。
沈府養女沈若夢卻突然跪在廳堂前,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哭訴自己才是當初救少將軍的人。
隻因她拿有季聞中毒那日丟失的玉佩。
季聞當場改娶沈若夢,我被遺棄在家中,閨門都未出。
母親視我為搶奪姐妹婚配的惡女,用家法鞭打我五十下,扔入祠堂。
當晚我死在了沈家眾多祖輩的牌位前,沈若夢卻從出身不明的養女成為身份尊貴的將軍夫人。
再次醒來,我竟然回到了季聞迎親的那天。
……
我是世家大族沈家的嫡長女,本應待在深宅中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可我卻離經叛道學了醫,父親常年鎮守邊疆得知此事,對我大為讚賞。
隻有母親罵我不守規矩,自小母親便不寵愛我。
她的責罵我也早已習慣。
上一世我上山采藥時,一向嬌貴的妹妹非要跟來在山上遊玩。
我們在山上遇到了昏迷不醒的季聞,我一看他的症狀便知,他被毒蛇咬了。
情急之下,顧不得男女有別用嘴幫他吸出蛇毒。
自己也遭毒蛇反噬。
再次醒來,我躺在沈府自己閨房的床榻之上。
窗戶外傳來鞭炮齊鳴,人聲鼎沸的喧鬧聲。
貼身丫鬟墨竹看我醒了,趕忙放下手裏的活跑向我的床邊。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可把我嚇壞了。你都睡了五天五夜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呢。”
墨竹哭哭啼啼的,我在心中開始算現在事情發展到哪一步了。
“墨竹,那天我救的那個男子呢?”我抓著她問,“他應該丟了一個玉佩,你可曾見到?”
“哪有什麼玉佩啊?”
窗外的爆竹聲惹得我頭疼陣陣,我捂住腦袋問她今日為何這麼吵鬧。
墨竹這才告訴我,“今日是季聞少將軍與二小姐成親之日。墨竹沒用,小姐當時昏迷不醒,二小姐頂替了小姐的功勞。”
“我去向夫人說明原委,夫人不信還打了我一頓。”
母親自然是不會信墨竹的,她隻信沈若夢的話。
“委屈你了。”我拉過她的手,上麵還有剛愈合的傷疤,“我醒了,沈若夢休想得逞。”
我臉上未塗脂粉,隻著一生素衣來到了宴客的廳堂。
廳堂之中坐滿了前來賀禮的京城名門的夫人和千金們。
母親打扮得比平日更加華貴,一身綢緞的衣袍。
看到母親,前世她責罵我的畫麵仿佛還在眼前。
“沈冉,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竟敢頂替你妹妹的救人之恩,差點就讓你嫁給了少將軍!”
“還好若夢沒有隱忍說了出來,才讓你這個小人得逞。”
“沈冉你謊話連篇,還搶走妹妹的親事,不仁不義之舉我已經寫信告知你父親。你就好好在祠堂裏悔過吧。”
喜娘一聲高喊“新郎到”,將我從可怕的回憶中拉回。
季聞跟隨喜娘走進了廳堂,他滿眼溫柔地望向自己的新娘,隨後向自己嶽母行禮。
“季聞見過嶽母大人,多謝若夢小姐的救命之恩。婚期雖趕,但季聞對若夢小姐用情是真。”
“成親之後,一定加倍報答若夢小姐。”
眼前的女婿出身名門又有一副好皮囊,母親是越看越滿意。
沈若夢在蓋頭之下有禮有節地說:“將軍言重了,若夢救將軍並非要將軍報恩,隻是不忍冷眼旁觀有人喪命。”
廳堂內觀禮的夫人小姐們紛紛誇讚陳若夢,“沈府不愧是名門望族,將小姐調教得這般知禮。”
“聽說還是舍命救人呢。”
“真是佳偶天成啊,恭喜沈夫人,賀喜季將軍啊。”
季聞緩步走向沈若夢,他牽著她的手一同向母親行跪拜之禮。
正當他們禮成,要一起走向門外時,我從廳堂內門走到眾人麵前。
“請將軍留步,那日救少將軍的人並非沈若夢,而是我。”
季聞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了我。
2
此話一說,滿屋的人再無一人敢出聲。
季聞這時也鬆開了牽著沈若夢的手,沈若夢一把掀開自己的紅蓋頭,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她應該是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醒來吧。
沈若夢捏著自己的裙子,反駁我,“姐姐可不要撒謊,那日在山上分明是姐姐一見到少將軍便怕的不行,大聲尖叫,還說少將軍是死人不讓我靠近。”
那時季聞雖然中毒意識不清,但是那日沈若夢喊破嗓子的尖叫聲他應該也聽到了。
“還是我走近了瞧少將軍還有氣息,親自吸出了蛇毒。姐姐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讓我不要救人嗎?”
“如今將軍來娶親,姐姐怎麼就說是自己救人了呢?”
沈若夢所說的細節季聞都還有印象,他更加相信沈若夢所言。
廳堂裏的夫人小姐也竊竊私語起來,可那聲音卻還是能一字不落地傳入我的耳中。
“這大小姐怎麼敢當眾搶自己妹妹的恩情啊?”
“怕不是瞧見季聞少將軍外貌出眾動心了,想占為己有吧。”
“還是沈府嫡女就這般自私自利嗎?”
“能嫁進將軍府日後肯定也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她貪心這些倒也能料想到。”
“就是太無恥了些。”
聽夠了這些世家夫人小姐對我的閑話,母親這才站出來主持大局。
“冉冉你胡說些什麼,救命之恩豈是你能冒名頂替的。少將軍還能認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成,你撒這種謊話來嘩眾取寵,平日我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教導我?母親何曾親自教導過我?
倒是那個養女沈若夢,母親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
待人接物,一言一行全部是母親調教出來的。
“今天是將軍府和沈府結親的大日子,容不得你胡鬧。看你大病初愈,我不責罰你。你還是快回屋養身體吧。”
母親一個眼色,身邊的仆人就已經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甩開仆人的手,走到廳堂正中間,麵對麵看著他們三人。
“母親,我並非來搶親,我隻是實話實說。”
“沈若夢想要嫁人,可不要憑著救人的由頭。”
沈若夢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向地麵,“姐姐為何要這樣誣陷妹妹?”
“那日我救人的時候,對季聞少將軍的身份一無所知,姐姐這樣講好像是妹妹耍心機攀附高門。”
“可我隻是救人心切,為了救人我也中了蛇毒。回來後多虧大夫救治及時,不然我也要......”
“姐姐不能因為我是養女,就這樣編排妹妹。如果姐姐想要這門親事,就讓給姐姐好了。”
“為何要這樣毀我的聲譽,若夢雖是養女但也是規規矩矩長大的。”
“母親,這親若夢不配。”
裝柔弱扮可憐是沈若夢慣用的技巧了。
我冷哼一句,“救少將軍的人不是你,你本就不配。”
母親大喝一聲,“住嘴!”
隨即她一個耳光打在了我的臉上,我的臉被她打得側過去,馬上紅腫了起來。
母親護住在她懷中哭泣的沈若夢,冷著臉嗬斥我,“沈冉你身為長姐,為了嫁入高門享受榮華富貴,竟然當眾搶親汙損妹妹的清譽。你這樣無恥無賴的小人,不配做沈家女兒。”
“來人將小姐關進房間,禁足一個月。”
我看著眼前護女心切的女人,小時候我總是不明白。
為何我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可是母親卻從不和我親近。
為何沈若夢隻是一個從外麵收養來的棄嬰,母親卻將她視為掌上明珠。
上一世臨死前,我終於得到了困我一生的答案。
3
“母親為何這麼著急堵女兒的嘴。”我轉身向四周的夫人小姐鞠躬行李,“沈冉請諸位夫人小姐做個見證,是非黑白不能僅憑母親一人的決斷。”
“是啊,沈夫人。兩位小姐都說自己救了少將軍,婚嫁乃人生大事,怎可草草處理呢。”
“對,讓兩位小姐拿出證據來。”
我對仗義執言的兩位夫人彎腰謝過,在轉身看向沈若夢。
“你不通醫術,如何得知少將軍所中的是蛇毒?又怎敢下嘴吸毒?又如何判斷要吸出多少毒血?”
沈若夢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睛瞟向旁邊的母親後又鎮定下來。
“若夢雖不懂醫術,但是也曾看過大夫如何救人。當時心急一時之間便模仿了用嘴吸毒,怎像姐姐那樣救人還要瞻前顧後。”
“我知自己隻是僥幸救醒了少將軍,姐姐不必仗著自己學過醫便在眾人麵前這樣刁難妹妹。”
“姐姐想要搶親,妹妹讓給姐姐便是了。”沈若夢走到季聞麵前微微欠身行禮,“季聞將軍,我一個沈府養女是爭不過嫡女姐姐的。承蒙將軍厚愛,若夢無福消受。”
“請將軍見諒。”
沈若夢用手帕擦拭著臉上的眼淚,季聞想要去扶她卻被躲開。
她又乖乖巧巧地站在母親麵前,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忍著。
母親握住她的手,眼裏滿是憐愛,“誰說若夢隻是養女,在我心中她早就是我的親生女兒了。沈冉,你休想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你妹妹。”
季聞又開始向賣慘的沈若夢傾斜,“沈大小姐,仗勢欺人絕非君子所為。”
“那敢問季將軍冒名領功也是君子所為嗎?”我不為所動,“我不想嫁入將軍府,隻是想讓真相大白而已。”
站在我身邊母親的心腹奴仆們早就蠢蠢欲動,隻等母親一聲令下將我拿住。
“我娶妻不看門第出身,隻想得一良善的賢妻。今日沈大小姐一直步步緊逼,二小姐心思單純一在退讓,娶妻當如此。”
季聞這已經算當眾表明心意了,沈若夢也是羞紅了臉。
郎有情妾有意,好像我在這裏棒打鴛鴦。
“少將軍都這樣說了,沈冉你就不要再胡攪蠻纏了!來人啊,把大小姐關進房間!”
身邊的體壯仆人將我團團圍住,隻有墨竹一人護在我身前,“小姐乃沈府嫡女,要關也得老爺同意才行,誰敢動小姐?”
“滾開吧你。”
墨竹在我身前被一腳踹開,“墨竹!”
我也被仆人捉住雙手,拉扯之間我的衣袖被撕扯開,露出一截手臂以及手臂內側的毒血脈絡。
這毒血從手腕直逼心臟,若再得不到有效醫治。
待毒血攻心之時,我必死無疑。
這也是我今日一定要真相大白的原因之一,季聞身上定會隨身攜帶蛇毒的解藥。
“慢著。”季聞看到了我手臂上的毒血,“沈大小姐身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他製止了母親的仆人,向我走來。
“這正是那日我為將軍吸毒進入體內的毒蛇,我多日昏迷不醒也有蛇毒的原因。”
我向後退,“我今日也並非搶親,隻是不想將軍受人蒙騙。”
季聞看向母親。“嶽母大人,我們是否真的冤枉了沈大小姐?”
4
母親輕點下巴,跟在我身後的一個丫鬟立刻撲到跪在眾人麵前。
“夫人,大小姐手臂上的蛇毒是假的。是大小姐今早昏迷醒來後自己畫上去的。”
“二小姐平日對奴婢們極好,奴婢舍不得看二小姐這樣被欺負。大小姐學醫一定是知道二小姐身上會有所以才提前在自己身上畫了。請夫人明鑒啊。”
剛才我被人欺負時,這丫鬟一言不發現在卻演起忠貞護主的忠仆。
母親送我的丫鬟原來就是這個作用。
母親顧不得禮教,立刻掀起沈若夢的衣袖給眾人看。
“傻丫頭你怎麼中毒了也不說啊,白白這樣被人汙蔑,你是想讓娘心疼死嗎?”
我和沈若夢手臂上都有蛇毒,在場的夫人小姐也再無為我說話的了。
季聞更是心疼,掏出懷中的藥瓶,“委屈二小姐了,這是宮中的太醫特製的解藥。二小姐快服下吧。”
“那好,我和妹妹同事服下這解藥。克製蛇毒所藥更是毒藥,體內無蛇毒的人服藥定會傷身,沈若夢你敢服藥嗎?”
母親和沈若夢都是一驚,跪在身下的丫鬟抱住我的大腿哭著,“大小姐您放過二小姐吧,您不要在陷害二小姐了。您會醫術提前吃下解藥也不是難事啊。”
“胡鬧,藥是能亂吃的嗎?”母親沒有接季聞手上的藥,而是又將矛頭對準了我,“你的丫鬟都說了你手上的蛇毒是畫的,我們用水一試不就知道真假了嗎?”
仆人們按住我的手,拿來帕子在我的手臂上擦拭。
可這帕子上不知被她們浸泡過什麼藥水,擦在皮膚上疼痛不已。
“好痛,你們放開我!”
白皙的手臂上立刻紅腫不已,用力擦拭皮膚腫脹處全部破裂,整個手臂上鮮血不止。
哪裏還能辨別出那蛇毒黑線是真是假。
“大家快看啊,手帕上有黑色的無痕。”仆人舉起手帕,“是大小姐在說謊!”
“你們造假!請各位夫人明辨!”
“還敢狡辯!”母親走過來,將仆人手裏的帕子扔在我的臉上,“真是家門不幸啊,我竟有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女兒。”
“母親,我知你從未將我當過女兒。可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非要將我踩在腳下,難道今天你想讓我以死明誌嗎?”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跪在地上扶著失血的手臂看著母親。
“沈冉,你個性頑劣,行事不端。我對你管教不聽,現在竟然還想向自己的母親潑臟水。”
“來人,將大小姐鎖在祖宗祠堂前。你若還不知反省,我定會告知老爺見你逐出沈府,在宗譜上除名。”
左右仆婦按住我的肩膀,我大喊一聲,“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動手啊!”
這時門外傳來一句怒斥,“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