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遇蟄第一次被謝薇罵。
憤怒,驚詫,無措,更多的還是委屈。
一時間讓他全然呆住,說不出話。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周幼安小狗一樣在謝薇身上蹭了蹭,通情達理地說:
“哎,我沒事,可能是陸律手滑了吧,我看他也不是有意的。薇薇,你可別跟他生氣。”
“他怎麼不是有意的,我都看見了!”謝薇堅信眼見為實,“再說了,以前白雪妍也經常這樣暗算我,他跟白雪妍混久了,大約也學會了一些手段。幼安,是你太單純了。”
說到最後,她大概是想起了往事,神色有些黯然。
周幼安最看不得她這樣,急忙嬉皮笑臉:“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去師太那裏幫我拿點紅花油吧,一會兒腫起來就不好走路了。”
“嗯。”謝薇心急火燎,匆匆離去。
而直到此時,陸遇蟄才意識到,他被周幼安算計了。
“你——”他惡狠狠地看著周幼安,“我方才還沒有碰到你的衣角,你分明是在陷害我,博取薇薇的同情!”
“啊,被看出來了。”周幼安收起了麵對謝薇時的嬉皮笑臉,慢條斯理地拍拍高級西裝上的灰塵,順手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微微笑著看向陸遇蟄,嘴巴就像淬了毒一樣尖酸刻薄,“我還以為,陸律你是先天眼盲,後天心瞎,所以之前才看不出來,你那個心肝白月光陷害薇薇呢。”
陸遇蟄到了嘴邊的罵語,頓時盡數吞下。
他想起那柄斷了的螺鈿琵琶,想起謝薇血肉模糊的手腕。
愧疚和悲傷,潮水一樣,瞬間將他淹沒。
可周幼安卻還在往他心上插刀子:
“怎麼,當初你不是也讓薇薇有苦難言嗎?不是輕描淡寫地貶低她的尊嚴和人格嗎?不是奪走她的夢想、演出,她的一切嗎?現在,我隻是小小地捉弄一下你,你就受不了了?陸律熟讀法典,當知法律麵前人人平等,薇薇現在不過是犯了跟你一樣的錯誤,天道輪回罷了。”
陸遇蟄握緊了拳頭。
他想反駁周幼安,用他雄辯的口才,滔滔不絕的氣勢。
可他仿佛初次踏足法庭的新手,出了一腦門子汗,就這麼在對方律師的鐵證前敗下陣來。
“紅花油來了!”輕盈的腳步聲突然響起,謝薇捧著藥瓶跑了回來,徑直走到周幼安麵前,催促他脫掉鞋襪,挽起褲腿。
“我自己來就行。”周幼安笑道。
謝薇頭都不抬,還有點慍怒:“快點!不要跟我廢話!你給我塗手腕時,我可沒跟你磨磨唧唧的。”
“好吧好吧。”周幼安做無奈投降狀,乖乖照謝薇說的做。
可他的目光,卻一點也不乖巧,而是越過謝薇蹲在他身前的脊背,挑釁地落在陸遇蟄身上。
陸遇蟄察覺到了,但他已經無暇顧及。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自從見了謝薇,就隻顧著拚命解釋、求和、訴說思念。
甚至,都沒問候一句她的身體如何,手腕的傷還痛不痛。
看著小心翼翼給周幼安揉搓腳腕的謝薇,他自悔自愧,呆滯一會兒,終究黯然離去。
心情低落地回家,卻見燈火璀璨、賓客滿堂。
衣香鬢影中,白雪妍一身旗袍,頭發高高挽起,沿著樓梯拾級而下,緩緩走到他麵前。
“阿蟄,”她聲音柔媚,“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特意邀請了朋友們,來給你一個surprise的燭光宴會,怎麼樣,你高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