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站在了熟悉的山林裏,我想起了臨死時,趙庭軒的那句話:
“阮輕絮,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在雲夢山救下你的性命。”
前世的這一天,緣起於阮初薇約我前往城外淨業寺,上香祈福。
我不想去,我總覺得她沒安好心。
她便向阮夫人蘇清蘭一哭二鬧三上吊,說我瞧不起她的出身,沒把她當妹妹。
蘇清蘭訓斥了我一頓:“輕絮,你雖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是阿薇也是我教養了十多年的孩子。你不能疏遠她,更不能瞧不上她。”
兩年多了,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明明是阮初薇的生母,作為我的奶娘卻起了歹心,將我與她換了身份,讓我做了十四年的伴讀丫鬟。
若不是她親爹喝醉了酒胡咧咧,將此事披露出來,恐怕我現在還在給她端茶送水,被她非打即罵。
我才是受盡委屈的那一個,卻總要我不能委屈了她。
可是我知道,若是反唇相譏,迎接我的,要麼是跪祠堂,要麼是抄女則,我隻能低頭。
“是,女兒知道了。”
阮初薇靠在蘇清蘭懷裏,朝我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於是一大早,我便收拾了一番,隨阮初薇前往城外寺廟。
而她果然沒安好心,回程路過雲夢山時,她將我從馬車上推下,她安排好的山匪將我擄走。
也不知我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我剛被那些山匪抓住,就被路過此地的趙庭軒救了下來。
因大雪封山,我們出不去,便在林子裏過了一夜。
回城後,謠言四起,都說我與趙庭軒春宵一度。
聖上便降下禦旨,要他迎娶我做王妃。
而後,便是將近十年的折磨,和我最後的悲慘死局......
趙庭軒說他後悔救我,那我便不要他救了,既然能重來一次,我要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下定決心後,我利落地脫去身上繁重的狐裘大氅,又將頭上珠釵和其他首飾沿途扔了一地,然後我躲在不遠處的一簇灌木叢裏。
那些山匪不一會兒便出現了,大概十來個人。
為首的四處張望,啐了一口唾沫,道:“艸,竟讓那丫頭跑了!這可如何跟阮二姑娘交差?”
“老大,你看這裏!這些東西肯定是那個丫頭的!”
“追!”
他們果然被我扔下的那些金銀首飾迷惑了,循著那個方向追查過去。
看他們走遠了,聲音漸遠,我趕緊往他們相反的方向奔逃。
已經下雪了,林子裏格外冷,我的雙腳漸漸失去了知覺,喉嚨也腥甜一片,身上被雜草割出的傷口隱隱作痛。
但我知道,我不能停,我不能被那些山匪抓住,也不能被趙庭軒救下。
我要活下去,我隻想活下去。
眼看前方就要跑到官道了,我喜極而泣,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粗噶的聲音:
“呦,原來在這兒,還好老子機靈,回頭看了一眼。”
“老大真是英明!”
糟了,是那些山匪!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一時也沒注意腳下,登時便滑了一跤,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小美人兒,別跑了,大爺帶你爽一爽!”
一陣淫笑中,他們的臟手眼看著就要碰到我的裙裾,一把利刃破空而來,鮮血飛濺。
我抬頭一看,那少年騎在白色駿馬上,豐神俊朗,眉目如畫。
“本王的人你們也敢動,活膩歪了是吧?”
竟然是他。我默念著這句話,放心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