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頹廢了幾天,整理著小溫的遺物。
我抱著小溫的骨灰盒。
因為她去世的時候,還隻是個孩子,所以她的骨灰盒也是小小的。
我收到了小溫最後送給我的禮物。
女兒為我錄製了一段視頻。
我看著屏幕裏小小的她,即使伸手去觸摸,也再也感受不到她了。
即使病痛讓女兒又瘦又小,她還是努力地綻放笑容。
“爸爸,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可能我已經去天堂了。”
“不要為我擔心,要笑著送走我。”
“媽媽很忙,沒空來見我。”
“那我也不想見她了。”
我想要安慰她:“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但是她再也聽不到了。
“我不覺得自己可憐,因為有爸爸,我感到很幸福。”
“爸爸,我知道你很愛媽媽,但是我也很愛爸爸。”
“即使我離開了,也不希望爸爸再受傷了。”
“爸爸你不要傷心,我不會再疼了。”
小溫的話讓我又哭又笑。
既然陳若夢不要我們,那我們就不要她了。
我已經不愛陳若夢了,甚至她讓我覺得可笑與惡心。
我曾經以為我會永遠愛著陳若夢。
但是這份愛已經被她揮霍一空。
陳若夢是我的初戀,也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我們都出身在貧民區。
我記事起就無父無母,隻有個奶奶拉扯我。
陳若夢倒是有父母,但也沒有比我好多少。
父親吃喝嫖賭,母親無能軟弱。
陳若夢家庭破碎那天,我找了一整天,才在學校找到了她。
她蜷縮在花叢旁邊,默默地流著淚。
她抬起頭看我:“我再也不能畫畫了。”
淚水砸在了地麵上。
我的心都要為她裂開了。
於是我就退了學,早早地踏入了社會。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搬磚工。
我用在烈日下搬的一塊塊紅磚,換成了陳若夢的畫筆、顏料、集訓的學費。
之後她上了大學,我也跟著來到京市。
我開始在地下拳場賺錢。
那時候,我們很幸福。
但現在,一想到她,我就會想到那條視頻。
我不會再愛陳若夢了,我要和她離婚。
我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在手機上接到了一個外賣大單。
讓我去一家酒吧跑腿。
我一進酒吧,卻看到了陳若夢。
沈玉成也在一旁,他故作吃驚:
“知明,你這麼在這裏?”
又向圍著他的一群小藝術家介紹:
“這是若夢的老公。”
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我:
“若夢姐這麼可能會嫁給個送外賣的?”
“若夢姐原來才是家裏的頂梁柱,真不容易!”
一瞬間我就知道了,是沈玉成故意叫我來出醜的。
陳若夢喝醉了,不讓任何人靠近。
沈玉成想要摟住她,她卻一直掙紮著。
陳若夢直接拿起個空酒瓶,惡狠狠地指著他:
“你是誰,別碰我!”
“我不認識你,我要等我老公。”
她醉醺醺地,嘴裏不停重複:“我要等知明來接我。”
我走到她麵前後,她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說:
“老公?你來接我了?”
說完就放下酒瓶,乖乖跟我走了。
沈玉成還想要跟上來,我甩給他了一個狠厲的眼神,就讓他定在了原地。
她剛剛喝醉了,出來吹了風,酒醒了一半。
我沉默地走在她的身後。
曾經,我不隻一次來酒吧接陳若夢。
她不想被人看見,我就在酒吧後門等著。
我會心疼她又喝得醉醺醺的,會脫下衣服,將她牢牢保護在懷中。
但是這次,我沒有再叮囑她少喝點。
沒有再因為擔心,而護在她左右。
我問她:“陳若夢,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
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但她緊接著話鋒一轉:
“但是你太拿不出手了,沒學曆,沒錢,你知道他們在背後是怎麼說我的嗎?”
“說我找了個長得不錯的農民。”
聽了她的話,我諷刺一笑。
“小溫去世了。”
這句話好像徹底惹怒了陳若夢。
她生氣地大喊:
“那就讓她去死!能不能給我省點心,我每天都很忙的,沒時間在你們兩個人身上耽擱。”
她離我離得太近了,身上的香水熏得我惡心。
現在的我一看到她,內心就升起反感與嘔意。
我平靜地開口:“陳若夢,我們離婚吧。”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一樣,笑出了聲:
“離婚?宋知明,你舍得和我離婚嗎?”
說完就晃悠悠地上了一輛敞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