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家出來後,李俊真靠著腦海裏為數不多的記憶來到市中心。
出國前,他記得這裏是整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
但是現在似乎有了新的中心取代了他。
看著電子錢包裏僅剩的8塊5毛2的餘額,他歎了口氣。
怎麼說也是個科學家兼富二代,結果手上居然隻有這麼一點錢。
這錢還是出國前自己做兼職剩下的。
被趕出李家,手裏又沒有其他房產,為了能盡快有個落腳之地,他沿著市中心的街道一家家店找工作。
但是大部分人看到他的斷指跟跛腳以及不合身的衣服都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最後終於有一個老板看不下去了,告訴他可以去快遞站點當夜班分揀員。
淩晨四點。
李俊真拖著一身疲憊從快遞站點中走出來。
看見不遠處停了一輛勞斯萊斯。
是薑雨萱的車。
斜靠在車門上,黑色的風衣襯托的她更加冷豔,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見到他出來,薑雨萱先是皺眉,上下打量著李俊真身上的臟衣服,眼神很是嫌棄。
“俊逸和我說過李伯父他們給過你一張銀行卡,裏麵的錢夠你花幾輩子,別總是穿的這麼破破爛爛出來,對大家的影響都不好。”
銀行卡?
李俊真一愣,這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才剛剛被李家找回來,李父便給了他一張銀行卡說是生活費,但是裏麵隻有兩三百元。
後麵再也沒有往裏麵彙款過,這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全是靠李俊真自己做兼職和各種獎學金賺出來的。
“李俊逸告訴你這張卡的時候,沒有告訴你卡裏隻有幾百塊,後麵也沒有別的錢彙進來的事情嗎?”
李俊真死死盯著薑雨萱的表情,不願錯過分毫。
他想知道她在聽到真相後,會相信他嗎?
“俊真!你能不能別老這麼針對你弟弟!俊逸怎麼可能說謊呢?而且李家這麼有錢,也不會缺你這點生活費!”
看著薑雨萱不可理喻的表情,李俊真歎了口氣。
是啊,他也想知道,這麼有錢的李家,為什麼就是缺了他這點生活費。
薑雨萱不願多說什麼,伸手指了指車門,示意李俊真上車。
車上的座椅內飾似乎被換過,和上一次接他的那套不一樣。
車座上放著一個禮物盒,外包裝看起來沒那麼精致,想必準備它的人應當是十分倉促的,上麵甚至還有沒撕幹淨的品牌貼紙。
“打開看看吧,慶祝你回歸,裏麵有一枚新戒指,是阿法洛的,還有你的那枚銀戒指我也放在裏麵了,下次別當著病人的麵亂說話,俊逸本來身體就不好。”
“他跟你不一樣,不會故意占著你的戒指的,還是這種廉價品,裏麵可能是有什麼誤會,他雖然住院了,可還讓我把戒指轉交給你。”
薑雨萱把盒子遞過來,蹙著眉眼神仿佛在說別不懂事。
李俊真看看她,又看看腳上已經磨破的膠鞋。
被‘廉價品’三個字狠狠刺痛。
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了薑雨萱多久。
在所有人不相信他,覺得他是陷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時,薑雨萱是唯一一個信任他的人。
李俊真會用心記下薑雨萱說的每一句話。
為了薑雨萱無意中的一句感覺沒人在乎她,想要以後能被人多在乎,多愛惜。
李俊真便自學設計。
每次去找不同的兼職給自己掙生活費時,他都會刻意地去她最喜歡珠寶設計師的店轉一圈,留意薑雨萱喜愛的每種風格元素,最終設計出這枚獨一無二的戒指。
薑雨萱的左手食指上有一枚嶄新的戒指。
李俊真知道這枚,他在街上閑逛的時候甚至還看到過戒指的品牌廣告,常年的習慣讓他下意識記住了戒指的款式。
他們的品牌宣傳語是什麼來著?
奧,對,是永不停止的愛。
李俊真以為薑雨萱會送他同款戒指。
但是打開一看,卻是一條不顯眼的手鏈。
街上看到的廣告在他的腦海裏越來越清晰。
消費超100萬元將贈送價值兩千元的純銀手鏈。
廉價品換來了一條贈品。
似乎很合理。
李俊真自嘲地想著,麵色不顯,他推開盒子:“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這枚戒指,更不喜歡戒指。”
“這個戒指是我曾經打算送給你的,你留著吧。”
薑雨萱似乎沒想到李俊真會這麼說,有點愣神,但還是接過了戒指。
“俊真你這些年不在家,不知道俊逸的情況。”
“俊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他受不了刺激,一受刺激就容易發病,唯一的願望就是跟我結婚,可是他現在害怕你不同意,你能不能親口告訴他你願意讓出這門婚事?”
說著,她拿出一隻握在手中顯示正在通話的手機。
原來這才是她的目的。
李俊真出聲打斷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我家裏人的意思?”
薑雨萱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回答。
“這是我們的意思。”
“俊真,我知道你是最明事理的,我們的感情不能淩駕在親人的健康上,我想你會理解我的,我和俊逸結婚,但是我心裏是有你的位置的。”
“我們一起攜手走過的那些日子,我不會忘記。”
原來她還記得曾經那些日子啊。
薑雨萱的胃從小就不好,李俊真便親自下廚,考了專業營養師證,學了某廣各種中藥養生湯,將她的胃養得好好地。
她來月經會很痛,所以他會牢牢記得她來月經的時間,哄著她不讓她吃冰冷食物,提前準備好熱水袋,黑糖薑茶,守著她,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下雨怕打雷,所以即使深夜他仍在黑碼頭幹活,他依舊會給她打電話,給她講各種各樣的故事,轉移她的注意讓她不再恐懼。
每次薑雨萱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對她的好,又會嫌棄他臟,老穿洗得發白的衣物,嫌他土,甚至連西餐都不會吃。
即使如此,他仍然甘之若飴。
可跳出愛她的濾鏡,細細回想,他才發現他的女孩早已變得麵目全非。
李俊真在薑雨萱期盼的眼神中,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緩緩開口說道:“我不願意,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在一起,跪下來求我?讓我看看你們有多深愛彼此如何?”
薑雨萱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似乎是沒有想到,一貫對她百依百順的李俊真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哥哥不願意就算了,我不想因為我這麼一個將死之人讓哥哥傷心。”
電話那頭傳來李俊逸虛弱的聲音。
這句“將死之人”像是刺激到了在場人的神經一般,他隱約能聽見電話那頭李父李母跟姐姐的咒罵聲。
薑雨萱急忙掛斷電話,惱怒開口。
“李俊真!你為什麼從小到大一直容不下俊逸?!你太殘忍了,俊逸可是你弟弟!”
薑雨萱打開了門,讓李俊真滾出去。
從小到大?
原來薑雨萱從未相信過李俊真。
李俊真突然就釋然了。
還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