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 “吱呀” 一聲被打開,旋即又被輕輕關上。
葉棠知道,是母親和秦硯出去了。
沒過多久,有傭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叫了她一聲,見她沒反應,猶豫片刻,還是輕輕掀開被子,開始小心翼翼地處理她胳膊上的傷口。
葉棠知道,應該是葉母和秦硯讓傭人這麼做的。
可如今的她,早就不會再傻乎乎地以為,他們這麼做是出於真心關心自己,無非是怕她這副身子沒法再給葉蘭當骨髓庫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別墅裏再度喧鬧起來,哪怕隔著房門,葉棠都能清晰聽見外麵忙碌的聲響。
她知道,他們這是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秦硯和葉蘭的婚禮呢。
婚禮前一天,葉蘭一身潔白的新娘婚紗,光彩照人地推開了葉棠的房門。
她脖子上戴著那串舉世罕見的 “人魚之淚”,手指上碩大的鑽戒熠熠生輝,整個人美得如同夢幻中的仙子。
她眼中的欣喜幾乎要溢出來,可那眸底深處,卻藏著一抹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挑釁。
“棠棠,你可是我親妹妹,所以我特意來讓你幫我參謀參謀,看看我這樣子,好看嗎?”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
“對了,明天的婚禮,我想讓你當我的伴娘。你要是不來,外人指不定怎麼嚼舌根呢。我想,你肯定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說著,她還不忘瞥一眼身旁的秦硯。
秦硯立馬心領神會,跟著附和道:“棠棠,你懂事些,別再讓蘭蘭傷心了。”
葉棠唇角微動,心中自嘲。
剜心也不過如此了啊。
但是,她還是輕聲回應道:“我知道了。”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葉棠注定沒法成為這場婚禮的伴娘了,因為明天,將會是她生命的最後一天。
見葉棠一直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一副懨懨欲睡、興致全無的模樣,葉蘭像是已然達到目的,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秦硯看了葉棠一眼,正準備抬腳離開,就聽見葉棠最後說了句:
“秦硯,我之前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這裏麵,有被葉蘭汙蔑時她的解釋,還有......
她如果死了,秦硯也會死。
秦硯聞言,腳步一頓,心裏不知在琢磨什麼,大概隻當她還在做最後的無力狡辯,便一聲不吭地關門走了。
夜幕降臨,葉棠獨自坐在院子裏,靜靜地凝視著夜色,像是要把這人生中的最後一夜深深印刻在心底。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 “喵嗚” 傳來。
葉棠循聲望去,隻見一隻橘色的小貓掉進了下水道裏,腿上還汩汩冒著血,可它卻頑強地掙紮著,拚命想爬上來。
興許是小貓對生的執著觸動了葉棠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又或許是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葉棠全然不顧下水道裏的汙水臟臭,將胳膊伸了進去。
小貓也似是很有靈性,瞬間領會了她的意圖,順著她的手心攀爬上來。
明明是葉棠救了它,可她卻紅了眼眶。
“沒想到,到最後,隻有這隻萍水相逢的小貓相信我。”
葉棠把小貓抱回房間,仔仔細細地幫它清洗傷口,又用 “閃送” 買了一大堆貓糧。
安置好小貓的一切後,她滿目憐愛地看著它,仿若看著自己生命的延續。
“喵喵,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謝謝你,給了我生命最後的溫柔。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啊。”
小貓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她,瞳仁裏竟透著幾分聰慧的光澤,它像是聽懂了一般,輕輕 “喵” 了一聲。
第二天,秦硯來接親時,見葉棠已經起床了,正對著鏡子梳洗打扮,心裏那塊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縈繞多日的不安也消散了些許。
他走上前,目光輕柔地看著葉棠,溫聲道:“棠棠,你真好看。等下婚禮現場見。”
葉棠神色平靜,淡淡地塗著口紅,看著他抱著新娘子葉蘭一步步走出去。
她沒說,這其實是她給自己畫的遺容妝,婚禮現場,她是無論如何也去不了了。
一個小時後,婚禮現場。
那些知曉秦硯和葉棠過往糾葛的賓客們,雖說人坐在這兒參加秦硯和葉蘭的婚禮,可私底下早就忍不住議論紛紛。
葉母自然也聽到了這些閑言碎語,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變了又變,麵上卻還得強撐著笑意,隻是時不時地在人群裏搜尋葉棠的身影,找了半天沒見著,不禁咬牙切齒地罵道:
“這死丫頭是不是故意不來,就為了和蘭蘭作對?”
“等婚禮結束,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她想聯係葉棠,可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隻好快步走向秦硯,壓低聲音氣急敗壞地說:
“你給葉棠打個電話,讓她十分鐘之內趕緊過來!”
“她要是敢不來,從今往後就別想再姓葉了!”
秦硯心裏也有些窩火,一邊拉著葉蘭的手安撫她,一邊掏出手機。
正準備撥號時,一個陌生號碼卻打了進來。
秦硯不知怎的,心頭猛地一顫,像是有預感一般,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道低沉厚重的男人聲音。
“秦硯先生嗎?這裏是市醫院。”
“葉棠小姐過世了,遺體現在在太平間,麻煩您這邊過來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