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怡然分手五年了,沒想到會在老同學婚禮上再次遇見。
她帶著男朋友現身,還不忘強調,當初是我甩的她!
酒過三巡,她男朋友拍著我肩膀說:「哥們,感謝你當年不娶之恩。」
滿桌目光頓時齊聚,都想看我的笑話。
下一秒,她卻率先開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不提也罷。」
在陣陣嘲聲中,我扯了扯嘴角,內心無比苦澀。
「對啊,我們……早就沒關係了。」
林怡然男朋友幾杯酒下肚後,已經醉酒倒在邊上扯起了小呼。
乘著這個契機,一個桌的老同學率先開口。
「顧廷川,我記得當年是你先提的分手吧?」
林怡然坐在對麵,豔紅的口紅配上冷豔的皮膚顯得很有大女人氣質。
她此刻也和他們一樣,看著我,隻是她眼裏比他們多了一份報複。
不得不說,林怡然確實是當時下鄉隊伍裏極為少有的美人。
當年她和我剛下鄉,十裏八村的男人都聞風趕來,想要一睹城裏美女長什麼樣子。
果然如他們以為的那樣,活脫脫像個大明星。
菱格的襯衫配一條牛仔褲,顯得清純又明豔。
而如今的林怡然,已然成了江城第一個女企業家,名聲大噪。
就是身上的包包、衣服都盡顯奢華。
這是我和她分手後,第一次重逢。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
隻因為老同學說林怡然不來,我才答應來的。
沒想到她還是來了。
而如今的我,身上的衣服要穿到褪色才肯扔掉。
吃飯盡可能點最便宜的吃,隻為了填飽肚子。
每天打三份工,根本無心思考其他。
「是他甩的我,沒錯。」
林怡然麵無表情,但字字清晰。
在場的人,全都各自思索,雖無言語但交互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無非是想說我有眼無珠,放棄了多金又貌美的女人,如今才過的如此寒酸。
他們眼中有鄙夷也有幸災樂禍。
「我記得你當年不辭而別,下鄉還沒結束你就提前回去了。」
「為這,咱們江城每年都拿你當反麵教材呢。」
「誰能想到,當年在這裏吃不了的苦現在要吃一輩子苦啊。」
在一陣陣嘲諷中,我隻是無聲的坐在椅子上不想辯解。
而林怡然男朋友此刻恰巧醒來,得知我便是林怡然前男友後,上前拉著我敬酒。
「哥們兒,要不是你當年不娶之恩,如今我也沒這機會啊,感謝!感謝啊!」
說著自顧自的幹了杯中的酒。
當年,我還是個下鄉曆練的富家子弟,圍繞在我身邊的那群人,如今個個都看好戲的模樣看著我。
「早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不提也罷。」
林怡然開口,大家馬上識趣的轉移了話風。
拋花球時,花球精確的落到了林怡然手中。
她男朋友搭上我肩膀,端著手中的酒杯和我碰杯。
「哥們兒,到時候我和怡然婚禮你一定要來呀。」
我點點頭說:「好。」
和他碰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真苦,真澀口啊。
回到賓館,我因酒精灼燒趴著馬桶吐的膽汁都快出來了。
門外嘉豪端著杯蜂蜜水無奈的等著。
「我說你也太沒出息了,直接告訴她當年發生了什麼不好嗎?」
我在一陣幹嘔後,著實胃裏已經再無東西可吐了。
又扒著馬桶出了一身虛汗後感覺緩過來一些,順順氣爬起來接過他手裏的蜂蜜水漱了漱口。
隨手拽了兩張紙擦了擦嘴,把自己丟在床上感受著天花板極速旋轉的眩暈感。
「她要結婚了。」
「什麼?她有未婚夫了?」
我閉上眼伸手揉捏著太陽穴,表情痛苦。
「嗯。」
王嘉豪半天沒說話,就當我以為他都已經不在我旁邊時才緩緩開口。
「可惜了,她還是沒能等到你,你這一路太不容易了。」
我翻身摸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時隔這麼久沒抽煙竟覺得這煙又苦澀又辣眼。
嗆得我幹咳起來。
「嘉豪,有的人有的事自有天命,誰也不會一直停在原地。」
原本以為,我和林怡然的重逢就僅僅隻是這樣了。
三日後,我成功麵試通過了一家不錯的公司。
報道第一天,我就聽見人事部有人在拿著我簡曆低聲討論。
「這個顧廷川可是老板特意錄取的,但我做背調的時候發現他有四年半的空窗期。」
「這麼久?什麼原因啊?」
「據說是個人身體原因,但是沒想到他後台這麼大。」
我站在原地還在猶豫要不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朝我逼近。
伴隨著女人清冷的嗓音。
「是誰教你站在這裏偷聽別人講話的?嗯?」
旁邊跟著的男人極其溫柔的笑著:「小然訓話還是那麼溫柔。」
她轉頭對男人甜甜一笑:「乖,你先回車上等我。」
林怡然說這話的時候,像極了從前哄我的模樣。
隻是如今對象換成了別的男人。
「好,林大老板可要快點噢。」
說完向我投來挑釁的目光,轉身朝著電梯間去了。
林怡然推門而入,裏麵幾人見大老板來了全都站起身迎接。
而她身後還站著呆愣在原地的我,幾個人事立馬互換了一下眼神。
再轉過頭時,對我都投來歡迎的笑容。
但我知道,她們對我是瞧不起的。
「你們幾個明天不用再來上班了,肆意嚼舌根的員工我這裏不需要。」
「你跟我來。」
全程幹脆利落,指了指我出了門。
「你還欠多少?」
剛進林怡然辦公室,她就開門見山的問。
「什麼?」
她將一杯純正的手磨咖啡放在我麵前,包臀裙抵在桌沿邊上,襯衣領子最上麵兩顆扣子沒有扣,整個人都顯得嬌媚多姿。
「十萬一個月,做我私人助理。」
說著她湊近我耳邊,我下意識別過頭去,耳朵卻紅透了。
「林怡然,你有男朋友的人了,別亂來。」
果然,這話還是管用。
林怡然聽我這麼說,收回了剛才的動作,轉身坐回了椅子上,雙手交疊在身前意味悠長的勾著唇角看我。
「顧廷川,到了現在你也不願求我幫你嗎?」
我低下頭,不看她。
我原本隻是想在江城找個工作,前些年所有錢都拿去還債了,如今兜比臉都幹淨。
卻沒想到會和林怡然再見麵,如果說一次是巧合,那現在又算什麼呢?
「小然,我們就放過彼此吧。」我無奈的歎口氣,強壓心裏的憋悶感。
「放過?顧廷川,你向來說話都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是嗎?」
「你要我怎麼放過你?」
我起身將手裏的入職通知書撕掉丟進垃圾桶。
林怡然眉頭微蹙,倒也不阻攔我。
「十萬不夠?十五萬?或者你開個價。」
「夠了!林怡然別自欺欺人了。」
我轉身摔門而去。
回去的路上,我大概算了算日子。
我和嘉豪的錢勉強還夠我們生活半個月的,但是這個月我和嘉豪交了半年房租,如今也隻能靠吃泡麵維持基本生存了。
「憑什麼要我們搬走,合同白紙黑字的說不作數就不作數了嗎?」
剛出電梯我就看見門口圍著幾個彪形大漢,還有嘉豪正穿著大褲衩和人字拖和幾人據理力爭。
「怎麼了?」
我上前繞開幾人,嘉豪也順勢將我拉進屋內。
「反正這房子你們盡快搬走,找誰簽的合同就找誰要錢去!」
「明天要是再不搬走,我們可就沒有今天這好脾氣了。」
為首的刀疤臉說完,沒好氣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帶著幾個壯漢離開了。
嘉豪還想上前理論,我忙把他拉回屋裏關上門從裏麵鎖好。
「這怎麼回事啊?」
他轉身接了兩杯水,遞給我一杯之後泄氣的坐在對麵。
「剛才那個刀疤臉說他母親才是這個房子的房主,給我們租房的那個人是二房東所以他卷錢跑了。」
「要麼搬家,要麼我們要重新給他交房租。」
「總之,你別管了,交給我吧。」
說完他把手中的水一飲而盡,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放下水杯回屋了。
嘉豪是除了父母以外唯一知道我離開江城這些年發生什麼的人,當年上山下鄉時,我和林怡然被派到了同一個村裏。
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還都滿腔抱負。
但是現實往往會還我們以痛擊,所以我不得不提前結束下鄉離開了江城。
原本我以為那次離開隻是短暫的分別,卻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一輩子。
當年是嘉豪坐了四十多個小時的大巴車,來到山裏半夜敲醒了我院子的門。
我來不及和怡然正是告別,於是匆匆留下了一封信便跟著嘉豪又坐了四十多小時的大巴離開了村裏,離開了江城。
之後的這些年裏,他陪伴我度過了每一個低穀期,一次次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所以早已經習慣了照顧我,但是這樣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公平。
若是明天我們還交不出房租,那我們就要留宿街頭了。
正在我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你好,請問是顧廷川先生嗎?」
「我是江林集團的人事,來電就是為了提醒您明早9點記得準時來公司報道哦。」
「請問,我的職位是?」
人事那邊有些驚訝,但還是回答:「私人助理的職位。」
我認命般的閉上眼,心中亂作一團。
江林集團在江城算得上是新興企業,但是卻有著行業黑馬的稱號。
很早就聽說過老板是個很能幹的人,做事雷厲風行並且有著嚴格的時間觀念。
這個年代,互聯網並不發達。
因此很多人都想成為林怡然的私人助理,偷偷學習企業的經營模式。
本集團的人尚不可信任,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林怡然居然會特例招了個身份不明的新人做自己的私人助理。
何況還是個男的,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我的工位被安排在林怡然辦公室外麵,隻要她一開門就可以看見我。
和昨天那種拍案而起完全不同的,我今天隻能是溫順的小綿羊。
好在一上午我並沒有見到林怡然的身影,反倒是她的男朋友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公司。
「哎呦,原來是顧先生啊。」
「我說我家小然怎麼會突然招一個陌生人做助理呢。」
「原來是故人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故意放大了許多,正好在不遠處工位上的員工能完完全全聽清楚我們的對話。
午飯時,幾個同事來找我一起吃飯。
「小顧,你和咱們老板啥時候認識的啊?」
幾個同事八卦的圍著我,勢必想要問出他們想要的答案。
「很多年前了。」
我含糊的回答顯然沒有讓眼前這些人得到滿足,因此他們還想繼續發問。
「你們也來這裏吃啊。」
又是林怡然的男朋友,他帶著公司其他幾個人坐到我們旁邊的那桌。
剛還想繼續發問的同事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大家互相用眼神示意好戲即將開始了。
「哥,聽說你和怡然姐好事將近了啊。」
「就你小子知道的多。」他得意的笑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話說,顧兄關於怡然我還有些問題要請教你呢,畢竟前些年下鄉你和她在一個鄉上。」
他這麼說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怡然很好,我也沒有知道太多。」
「也對,畢竟是你當初把她丟在那村裏自己跑了是吧。」
此話一出,氣氛變得格外尷尬,在場的人無一不揣測著我和怡然先前的關係。
畢竟那時候下鄉,很多一同下鄉的人最終都組對成家了。
桌上的手機亮起,是林怡然。
她男朋友一眼便看見了,眼裏滿是警惕。
我接起電話,簡短的幾句話後便掛了。
起身準備離開。
「小顧,什麼事兒啊,走這麼急。」
「加班。」
說完我便沒有在做任何停留離開了,回到公司林怡然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上車。」
說完她拉開車門率先坐了進去,沒有給我絲毫提問的權力。
上了車才知道,她要帶我去談生意,而這一單對江林集團格外重要。
副駕坐著銷售經理,簡短的向我們介紹了此次宴席的賓客信息。
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隻有車內廣播的聲音。
下車後,經理繞道我身後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提醒我。
「去了機靈點兒,該擋酒擋酒,林總可喝不了那麼多。」
進包廂後,我就被經理安排在了林怡然身邊的位置。
而對麵正是此次的重要人物,戴著副眼鏡,自打我們進來目光就油膩膩的粘在林怡然身上。
看到我坐在她身邊後,目光又若有所思的瞟向我,隨後勾起嘴角笑了笑。
「這就是你最近招的私人助理?」
林怡然笑了笑。
「對啊,王總覺得如何?」
「林總眼光的確刁鑽,看著挺有前途啊。」
談笑間,眾人已經落坐。
開酒後,有人試探著問:
「今天林總喝兩杯,還是助理代勞呀?」
經理忙站起身遞上我的酒杯:「自然是助理代勞了,這林總助理的活可不是誰都能幹的。」
那人笑了笑,倒滿了酒。
經理遞給我示意我先敬酒,林怡然看著酒杯表示默許。
我接過酒杯開始挨個敬酒,一圈下來已經七八杯下肚。
隻覺得辛辣的味道直衝腦袋,瞬間就覺得臉發紅發熱的厲害。
「不錯啊,林總,你這助理哪裏招來的。」
「不如,給我,我給他開雙倍工資啊。」
那王總調侃著,我隻覺腦袋發暈,耳朵也跟著聽不真切起來。
「他啊,你可開不起工資,還是留在我這吧。」
幾道菜後,對麵幾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敬酒,而林怡然都以生理期為由,一口都不喝。
她沒喝的酒自然都被經理一杯接著一杯灌進了我的嘴裏。
飯後,經理下去送賓客。
而我,已經再也撐不住倒在了桌上完全被眩暈感支配。
突然身後被人強行拖了起來,睜開眼是林怡然。
「怎麼?這就撐不住了?」
我倔強的別過臉去不看她,但臉卻燒的似乎要滴出血來。
她突然俯下身,發間的洗發水混合著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肆意的鑽進我的鼻腔。
態度強硬,不容置疑。
柔軟的唇覆上我的唇,冰涼涼的觸感很舒服也很熟悉。
我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即便是理智千百次戰勝了欲望,但身體對她的愛卻在這一刻比我更快速的認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