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現場，未婚妻派了五個保安將我亂棍打出了酒店，隻為了讓她癌症晚期的白月光不留遺憾地離開。

她和白月光在原屬於我的禮台上十指相扣，深情宣誓，結為夫妻。

台下掌聲轟鳴，場麵浪漫至極。

而我，被丟在垃圾桶裏，滿身汙垢，狼狽如狗。

事後，未婚妻找到我施舍般的解釋：

「我知道委屈了你，但思年生了很嚴重的病，我這也是為了滿足他的遺願，你懂點事，不要再鬧了好嗎？」

「大不了三天後我再補給你一場婚禮。」

我沉思幾秒，點了點頭。

未婚妻滿意的撫了撫我的頭：「這才乖嘛，你放心，我和他隻是逢場作戲，我的心裏隻有你。」

可她不知道，我已經決定不要她了。

三天後，我就會從她的生命裏徹底消失。

1.

「林誠，這次真的事發突然，思年上個月被診斷出了癌症晚期，我們也是不得已。」

「等三天後我再補給你一場婚禮，一定比現在更盛大更豪華，好嗎？」

宋婉挽著我的胳膊，嬌滴滴的道歉。

「你看，鑽戒還在，就算這場婚禮上你不是新郎，但在我的心裏，新郎卻永遠都是你，屬於你的東西還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她將一枚鑽戒鄭重的戴在我的手上。

我認出這是著名設計師花費三年時間做出的，名為「永恒」的鑽戒。

造價上百萬，象征著獨一無二的愛情。

我諷刺的笑了笑。

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她最早為我準備的隻是一枚普通戒指，這枚鑽戒是她買來準備送給徐思年的生日禮物。

舍得送給我，並不是因為愛情。

隻是因為她想捂住我的嘴，讓我別再追究她和她的白月光徐思年結婚的事情。

我內心平靜，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失望和歇斯底裏。

畢竟這種「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的事情發生過太多次。

最早我也很生氣，可每次宋婉都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她隻是看他獨自一人在這個城市，想要幫幫他，絕對沒有兒女私情。

我信了那麼多次，也失望了那麼多次。

吵架冷戰兩年，到現在她仍然我行我素。

現在，我對她徹底失望了。

我點了點頭。

看我這次這麼好說話，宋婉十分滿意，張開雙臂想要像以前那樣抱我。

這是她對我表達親昵的方式。

往常我或許會很高興，可現在，我覺得她像在逗狗。

不乖就罵一頓，乖了就摸摸頭。

我不動聲色的躲過。

她的臉色微怔。

「婉婉，你怎麼在這兒？婚禮結束就不見人了，剛才大家都問我新娘去哪兒了呢。」

這時，不遠處身著妥帖西裝，意氣風發的徐思年走來。

看到我，他故意正了正身前「新郎」的胸花。

我知道他是在挑釁。

以前他經常會這樣，故意將送給宋婉的禮物寄到家裏，我和宋婉打電話的時候，他故意出聲。

也正是因此，我輕而易舉的便知道了他的存在。

宋婉看到徐思年，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

這兩年來，她想方設法的在我和徐思年中間轉圜，阻止我們見麵。

算下來，除了剛才在婚禮，現在還是我和徐思年第一次正式相見。

或許是怕我動手，宋婉下意識的擋在我和他中間，嘴上卻故意朝他斥責：「你出來做什麼？不是讓你先在裏麵等我嗎。」

徐思年委屈的道了聲歉，捂著胸口，重重的咳了兩聲。

「婉婉，剛才醫生打來電話，說讓我最好出去走走，你能不能陪我......」

「不行！」

話音剛落，宋婉便毫不猶豫的拒絕。

同時又回頭看了一眼我的臉色。

我沒說話，內心哂笑。

徐思年這才佯裝剛看到我的模樣，驚叫一聲：「林誠哥，我沒想到你也在，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你。」

「不過，林誠哥肯把婚禮借給我，應該也會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的吧。」

不等我說話，宋婉再次拒絕。

「不可能。」

「答應跟你結婚已經是我和林誠最後的底線了，度蜜月就不要想了。」

徐思年眼眶泛紅，失落的低下頭。

「說的也是，是我唐突了，對不起，我忘記考慮林誠哥的感受了。」

「那婉婉，你好好陪陪林誠哥，反正我已經快要死了，等死之後就什麼感覺也沒有了，我也不會難過的。」

說完，他抹著眼睛，轉身便離開了。

宋婉下意識的抬腳想要追上去。

可她還是忍住了，笑著朝我道：「小年輕就是任性，不用管他。」

話雖這麼說，但我還是清楚的看到宋婉眼底閃過不忍。

我的手臂也被她緊緊的掐著，火辣辣的疼。

回去的路上，宋婉心不在焉。

最後她一個急刹，將車停在路邊。

眼神躲閃，支吾道。

「林誠，我有東西忘在婚禮現場了，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好。」

我一口答應。

心裏卻十分清楚，我是等不到她的。

果然，不多時宋婉便找了個借口告訴我來不了了，讓我自己回去。

與此同時，徐思年也給我發了條消息。

「林誠哥，沒想到你嘴硬心軟，還是讓婉婉來陪我了，真是太謝謝你了。」

陰陽怪氣的話後，緊跟著一條視頻。

宋婉一邊認真開車，一邊耐心的跟他解釋。

「林誠跟你不一樣，他心眼小，又愛吃醋，我陪你的事情，你不要讓他知道。」

視頻發出來不到兩分鐘便被撤回。

剛好卡在確保我可以看到，又能完美毀掉痕跡的時間。

他大概以為，我又要向宋婉質問，然後被維護他的宋婉訓斥一頓，冷戰三天，再讓他趁虛而入。

可惜，我累了。

摸出手機，我撥給了之前聯係的簽證代辦機構。

「出國的簽證可以辦理了，用我之前給的身份，時間是，永久。」

2.

徐思年回國的第一年，我和宋婉因為他發生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冷戰一個月後，我給自己辦了張假的身份。

當初戀愛的時候我便跟她說過，如果有一天她移情別戀，我就會從她的身邊永遠消失，再也不會出現。

那時的她隻當是玩笑。

「現在到處都是監控，隨時可以聯網，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永遠消失？」

「更何況，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你真的舍得這段感情嗎？」

她斷定我不舍得離開，所以也想不到我真的會提前為自己準備好離開的假身份。

機構的效率很快，告訴我隻要三天就能辦好。

我讓他們幫忙保密，隨後付清費用。

抬頭望向熟悉的城市，心情一片暢快。

其實我早就應該離開了，隻是那次冷戰後宋婉便向我提了結婚。

我原本也並不相信，但向來討厭麻煩的她開始忙前忙後的準備著我們結婚的事宜，小到伴手禮的挑選，大到酒店的選址和婚紗照的拍攝。

即便是生病發燒，也從不耽誤。

她是真心愛過我的，當初發生火災，我被壓在橫梁下，她冒著被燒傷的風險前去救我，為此，她右手的手腕到現在還留著一塊兒猙獰的疤痕。

所以，那時的我堅定的相信她是真心想要和我結婚的。

可是，她的心分給了兩個人。

但凡徐思年出現，她在我身上的愛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愛情，我不需要，也不想再奢求了。

而現在，隻需要再等三天。

我就能徹底離開宋婉。

平複下情緒後，我開車回到家，整理東西。

不能要的統統扔掉，比較貴重的則低價掛在網上。

其中便包括宋婉送我的那枚「永恒」鑽戒。

我堅信男人的錢是要交到女人手裏的，所以自從結婚的事情商議好後，我的銀行卡大都放在了她那裏，這些禮物也都是她刷我的卡買的。

不到一個小時，東西零零星星的被賣了出去，最後隻剩下一兩件物品，還有那枚鑽戒。

我正準備關掉手機，宋婉的電話打了過來。

「林誠，你怎麼把我送你的鑽戒掛在網上了？」

她的語氣有些不滿。

不等我說話，這時電話那端隱約傳來徐思年委屈的聲音。

「林誠哥是不是生氣了啊？」

「婉婉姐，不然你還是去陪他吧。」

對麵像是被捂住了話筒，窸窣兩聲。

很快，又傳來宋婉甜美的嗓音。

「我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思年，順便送他去趟醫院，你別多想。」

「我知道冷落了你，你不開心，你賣其他的東西都沒關係，但這枚鑽戒是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是我們將來愛情的見證，你不該隨隨便便賣出去。」

「如果你缺錢，我可以給你，但這枚鑽戒，你一定要好好保存，等我們三天後的婚禮，你戴上它，讓大家都羨慕你，好嗎？」

她一連說了好幾句。

但我清楚，隻有說謊的時候她才會這麼健談。

我不知道她的謊言到底是送徐思年去醫院，還是我們婚禮的事情。

不過都不重要了。

我「嗯」了一聲。

剛要說什麼，這時手機傳來東西被拍下的提醒。

宋婉隔著聽筒，大方笑道：「我又把鑽戒拍下了，送你，別再鬧了。」

「乖乖的，三天後，我再送給你一個驚喜，好嗎？」

「好。」

我平靜應道。

宋婉這次放心的掛斷了電話。

我將鑽戒下架，將錢返還回她的賬戶。

我知道她又想用這種方式買清她心裏的愧疚，但這次，我並不想領情。

我去了線下的拍賣行。

順利談好價格，交易成功。

去停車場的路上恰好經過商場，我下意識的偏過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卻恰好看到了宋婉和徐思年。

兩人含情脈脈的麵對麵坐在商場門口的石凳上。

3.

或許是怕徐思年著涼，宋婉脫下身上的針織衫，墊在了徐思年身下的凳子上。

半截袖子無力垂下。

雪白的袖口被一腳踩上，瞬間沾上黑乎乎的腳印。

「哎呀，不好意思，婉婉，我給弄臟了。」

徐思年道了聲歉。

宋婉不以為然。

「沒關係，時間很久了，我早就想丟了。」

我抿唇，感覺有些好笑。

這件針織衫是我學著視頻，一針一線織成的。

為了織好它，我的手上被戳了好幾個洞，流了很多血。

現在，被宋婉隨手扔給了徐思年。

還被視作早就該丟的東西。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徐思年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眼底的得意閃過。

「婉婉，我想喝點熱水，能不能幫我去要一杯。」

「你在這兒等我。」

宋婉衝他笑了笑，走向一旁的咖啡店。

徐思年見她進入店裏後，這才高昂著頭走到我麵前，手裏拿著那團已經臟了的針織衫。

像是挑釁般，他手故意一鬆。

又狠狠地朝針織衫上踩了一腳。

又是一個黑乎乎的腳印。

「林誠，看到了嗎？這就是婉婉現在眼裏的你啊。」

「婉婉可以為了我，換掉婚禮的新郎，也可以為了陪我度蜜月，丟下你不管，這種感情，你還苦苦守著有什麼用呢？」

我看得出來他是想要激怒我。

換作以前，大概他真的要得逞了，可現在的我，隻覺得索然無味。

甚至我無法理解以前的自己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和情緒在他們的身上。

我彎下腰，將已經臟掉的針織衫扔進了垃圾桶。

「那就祝你們，能百年好合吧。」

看我始終平靜，徐思年一愣。

剛要說什麼，他卻看到了走出店門的宋婉，抓著我的手，用力的朝後跌過去，摔倒在地。

看起來倒像是我推的。

「林誠，你幹什麼？」

宋婉尖叫一聲，衝過來匆忙將徐思年扶起。

隨後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

巨大的響聲連宋婉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手指僵硬的愣在原地。

倒是一旁的徐思年先握住宋婉的手，委屈出了聲。

「婉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剛才我也不知道林誠哥怎麼會突然出現，他抓起這件針織衫就扔進了垃圾桶，我看不過去就頂了兩句嘴，沒想到卻惹怒了林誠哥。」

「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多嘴的。」

說著，他揚手就要朝自己的臉上打過去。

宋婉立刻攔住了他，氣惱又無奈的望向我：「林誠，不是說好了嗎？三天後我們就辦婚禮，你怎麼還跟蹤我們到這兒了？」

我沒回答她的話，反問：「這裏就是你帶徐思年來的醫院嗎？」

宋婉喉嚨一哽。

片刻心虛道：「思年是來陪我選三天後送你的禮物的。」

「林誠，我原本還以為你真的變得大度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小氣。」

「好了，我和思年跟你道歉，對不起，行了吧。」

說著，她望向徐思年，示意讓他也向我道歉。

徐思年表情一變，立刻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我的肚子突然好疼。」

「糟了，肯定是剛才摔倒的時候傷到了，林誠，趕緊開車，送思年去醫院。」

不等我拒絕，宋婉已經扶著徐思年上了我的車。

四周不少行人聽到動靜紛紛看過來。

我不想被人閑言碎語的指點，隻能將他送到醫院。

車剛停穩，宋婉便招呼也沒打，著急的扶著徐思年走進醫院大樓。

我剛準備離開，卻發現宋婉的包落在了我的車上，想了想，我還是送了上去。

結果剛走到病房的門口，就聽到兩人的談話。

「婉婉，你別對林誠哥這麼凶，萬一他生氣跑了怎麼辦？」

「跑？」

宋婉不在意的冷笑：「我和他結婚證都領了，他能跑到哪兒去？」

4.

我的腳步頓在原地。

不久前她借口要辦業務，拿走了我的身份證，對此我並沒有多想，更沒想到她是拿去辦了結婚證。

不過好在，我的身份馬上就要注銷了。

這份結婚證也即將變得無效。

我沒再多留，將包交給護士幫忙送進病房，自己下樓驅車離開。

接下來的兩天，宋婉都沒有回家，也正好方便了我處理出國的事宜。

第一天，我從公司辭了職，賣掉手裏的股份，和同事以及這裏為數不多的朋友約了最後一頓飯。

第二天，我順利的注銷了自己身份，用新的身份買了去往國外的機票。

第三天，機構主動聯係，告訴我簽證被辦理成功。

當晚，我就可以離開。

這期間我沒再聯係宋婉，她也始終沒有聯係我，而是專心照顧徐思年，兩人拍下很多張親密照發到群裏。

我視若罔聞，直到最後一天，徐思年發了朋友圈。

圖片上，徐思年躺在病房的床上，和宋婉頭抵著頭，揚唇微笑合拍。

配文：【雖然生病，但好在有最愛的人在身邊。】

宋婉很快點了個讚。

朋友們紛紛評論表示兩人很相配，慶祝兩人的新婚。

也有知情的朋友讓他們幹脆假戲真做。

宋婉沒有反駁，而是回評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

徐思年也在下麵發了個【乖巧】的表情包。

他們什麼也沒說，卻又仿佛什麼都說了。

我看著感覺無聊，想要退出界麵，卻不小心點了讚。

匆匆撤回，然而兩分鐘後，宋婉的電話還是打了過來。

「林誠，你別這樣鬧了行嗎？思年生病心情不好，所以發了條朋友圈，我隻是想讓他心情變得好一些。」

「你這樣小心眼，故意惹事，真的讓我很頭疼。」

「從今晚開始，別再鬧了好嗎？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我也已經約了婚慶公司，這次的婚禮肯定比之前的規格更豪華。」

「不信你看。」

像是怕我不相信，宋婉甚至將訂單的截圖發給了我。

整套流程下來三十多萬。

是比上次訂婚消費的更貴。

可其中還剩下多少愛呢？

我笑了笑，簡短解釋剛才隻是不小心手滑沒有別的意思，讓她好好陪徐思年養病。

「你也好好休息，我們的婚禮這次請了很多記者，到時候你一定要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婚禮的現場。」

我回了句：「好。」

宋婉卻像是仍然放心不下。

「林誠，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這場婚禮我是真心的。」

「算了，你在家裏等著，我大概是六點到家。」

我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想要回來。

垂眸掃了一眼，機票是八點的。

掛斷電話後，我收拾好行李。

六點從家裏出發時宋婉還沒有回來。

我將鑰匙放在門口的地墊下麵，最後看了一眼我們生活了好幾年的家。

坐上前往機場的車。

到達機場的時候是七點半，我最後給宋婉打了通電話想要做最後告別，然而對麵沒接，隻響了一聲便被掛斷。

隔了將近八分鐘後，短信才被發過來。

【我馬上就到了，別催。】

我望著語氣不耐的短信，仿佛看到了這兩年來，宋婉為了徐思年一次次哄著我留下，卻又會轉頭將我拋棄的光景。

不會催了。

以後都不會了。

我抽出手機卡，掰成了兩瓣，衝進了抽水馬桶。

旋即，大步流星踏上了屬於我的新旅途。

與此同時，高跟鞋的響聲在樓內敲響。

宋婉滿頭是汗，急匆匆的跑回家，一把推開家門。

「林誠，我到了！」

可映入眼簾的，隻有空蕩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