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死亡筆記一般,不知名青年畫家許懿每畫出一幅人像,邊南市特大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便會多一位。
多起完美犯罪讓無數資深刑警束手無策,不留下任何線索的天才殺人犯 X 每殺一人,便會在受害者心臟處放置一朵紫鳶花。
直到某天,許懿翻開書架上那本根本不應該存在的書,才頓悟真凶身份。
是他!
雨夜,邊南市。
一處偏僻的老舊小區中,隻有一戶仍然亮燈。
二十四歲的許懿剛剛完成客戶預訂的第六幅肖像畫,將畫從畫框上取下,裝裱,封袋,隻等明日寄出。
畫上人物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子,客戶曾提供過一張照片,許懿已盡量還原。
他起身時,身後一側電視機中傳來播報:
「據悉,本市特大連環殺人案,又有新進展。
殺人案的第六位受害人出現,年僅十九歲的花季少女魏語瞳於前天夜裏遇害,凶手 X 的作案手法與先前如出一轍,仍然是在刺穿的心臟位置前擺放一朵紫鳶花,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指紋與作案痕跡。」
聽到這裏,許懿心口一顫,顫抖的手本想扶住桌子,卻誤將畫筆打翻在地。
他顫顫巍巍起身,想要關上電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魏語瞳的模樣。
一襲淡黃色短裙,潔淨的白鞋白襪,靈動似水的雙眸,永遠帶笑的嘴角。
隻有十九歲的她,是自己印象中永遠陽光明媚的鄰居家妹妹,就讀於本省最好大學的大一,她的人生剛剛開始,卻被凶手 X 強行按下結束鍵。
許懿想不通,究竟是怎樣內心陰暗的窮凶極惡之徒,才忍心對這樣的女孩下此毒手。
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自己的畫先前分明沒什麼名氣,在網絡上的瀏覽量也寥寥無幾。可自從這鬧得整個邊南市人心惶惶的特大殺人案開始後,多次收到類似的訂單。
每一次,客戶都會提供一張照片,要求他畫出照片上的人。
而這些照片上的人,麵容體態,竟然都與這起惡性殺人案的受害者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細思極恐!
許懿認識這六位受害者,雖然談不上多麼熟絡,但這份巧合讓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開始懷疑,這些訂單是否與這起連環殺人案有關?
凶手是否正在通過他,以某種方式窺視著這些受害者的生活?
下一個被害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許懿有病,真的有病。
一種醫院都難以給出解釋的病症:「間歇性失憶」。
他的失憶間歇,頻率周期很是詭異,沒有規律可循,一周七天中,至少有兩天他會記不得自己做過什麼,一點都記不得。
昨夜,作為魏語瞳被害一案,最有作案條件的鄰居對門,許懿被請去警局問話,負責詢問的同樣是熟人,如今的刑警大隊副隊長陳箴。
陳箴最近幾年破獲多起本市大案,威望愈盛。
他與許懿的相識,同樣是雨夜。
兩年前,剛剛從學校畢業的許懿正與廣大剛剛認清社會現實,回歸到原本階級後滿腹愁腸的青年一樣,「鬱鬱不得誌」,迷茫的很。
於是,他便在出租房樓下街邊尋了一家「老大燒烤」,點上幾串油邊、宮後,倒滿一杯青啤,惆悵獨飲。
不多時,不遠處高中剛剛響鈴,代表晚自習結束。
魏語瞳當時背著粉色雙肩包與同班一個文靜女生結伴而行,那女生許懿也曾見過,隻記得在魏語瞳某次生日時遇見,印象中很是靦腆。
許是沒預料到今日有大雨,兩人合打一把傘,恰好從此地經過。
老大燒烤店內人影稀疏,除了許懿,還有一桌已經喝的上勁的社會青年,除了這兩桌,便是陳箴與他的爺爺。
爺孫二人平日閑來無事,經常在此小酌幾杯。
陳箴的爺爺在當地很有威望,退伍前曾是旅長,據說與如今的邊南市市長也有交情,陳箴得以飛速晉升,除了個人能力出色外,這層關係想來也是背後推手助力。
等魏語瞳與那文靜女生走過這條街道時,大醉的兩個社會青年小聲嘀咕幾句話,許是被魏語瞳的美貌吸引,匆匆結賬後,嘴裏含糊著汙言穢語便要出門。
許懿很快察覺到二人的異常,平日裏,他把魏語瞳當妹妹看待,此刻意識到她可能有危險,便顧不得桌上剩餘的三根烤串,推門追去。
一旁的陳箴憑借刑警的敏銳嗅覺同樣起身,老爺子隻需看他一個眼神,便曉得他要做些什麼,點了點頭。
陳箴追出門去,與許懿並立在雨中,四下搜索。
很快,西南方那片廢棄已久的巷子裏,果然傳來喊叫聲。
兩人當機立斷,踏著雨水大跨步疾馳而去,順著聲音,借著手機手電筒的微弱燈光,很快鎖定位置。
等趕到時,兩個黃毛已經開始撕扯魏語瞳的衣服,另一個文靜女生則不知去向,隻留下地麵上一把撐開的傘。
許懿怒火中燒,幾乎是撲上去,重重推開其中一人,又以右拳搗向另一人。
等兩個黃毛反應過來,很快架住略顯「文弱」的許懿,許懿目光望向陳箴,似求救。
陳箴快步上前,若沒點身手本領,自然不可能上得了警校,更當不上刑警。
他貼身上前,一手攥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用力捏折,不等那人發出慘叫,身子已經被重重摔倒地上。
陳箴回頭時,踹開了許懿的黃毛一拳轟向陳箴的麵門,好在陳箴反應迅速,側身閃過,下意識推出一拳,砸向黃毛的小腹,連同他整個身子,都被狠狠砸向牆邊,發出轟隆聲響。
「哥們,等一下。」
黃毛話音未落,陳箴的第二拳已經落下,將喊叫的他拽倒在地。
陳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兩個混混分別按倒。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刑警的專業和果決。
許懿趕忙拾起地麵上的傘,去安慰驚魂未定的魏語瞳,幫她整理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校服,兩個醉酒的社會青年狼狽起身後死命奔跑,一刻也不曾回頭。
陳箴拍了拍身上雨水,走向二人,衝著許懿點了點頭:「勇氣尚佳,就是身手差點意思。」
許是武俠小說看的太多,不大善於交際的許懿觀方才陳箴的功夫,還以為他是什麼江湖人士,於是傻傻抱拳,開口道:「多謝仁兄方才,路見不平,仗義相助。」
陳箴很快被他這副憨傻真誠模樣逗笑,兩人也是至此成了朋友。
當天夜裏,許懿將魏語瞳送回家中,便又開始翻開郵箱,沒有意外,自己投出的幾十份簡曆多半是委婉拒絕,少數還沒有等來回複。
心緒煩悶,他便打開自己的畫板試圖畫上些什麼。
他並非美術專業出身,畫畫隻是他從小到大的愛好,高考時倒是有過作美術特長生的想法,隻是輔導機構的老師稱自己的畫有些抽象派的意味,不適合考試,也不大符合現代正常人審美。
如果讓他和梵高生在同一時期,保不齊他的畫作能大紅大紫。
正是這樣一個三無年輕人,無錢無車無房(老舊小區也是租的,老家在鄉下),開始從那天晚上起,嘗試在網上展示自己的「大作」,期待有人能腦抽買下。
視線回到兩年後,許懿撐起雨傘走出小區,來到就近的驛站,將畫作按客戶給定的地址寄出。
回到小區時,他在樓下買了一束白茉莉,爬上樓,叩響對門,在魏語瞳父母的注視下將花束擺放在魏語瞳的遺像前,然後靜靜退出去。
這天夜裏,許懿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中,他仿佛化身一部名為「死亡筆記」影視作品的主角,隻要他畫出誰的模樣,被畫的對象便會死於非命。
噩夢驚醒,他額頭已滿是冷汗。
許懿快速起身,打開電腦,尋找先前六幅畫作的草稿與客戶給出的照片,他試圖從中找出些線索,並聯係六位隱去了所有信息的神秘買家。
詭異的是,自打他的畫作被簽收後,前五位買家都已將自己拉黑,隻有尚未收到畫的第六位,尚能發送消息。
隻是無論自己如何打招呼,對方始終沒有回複。
他很快找出了六張照片,並搜索邊南市特大連環殺人案的被害者照片。
一搜下來,許懿越發覺得自己先前的判斷是準確的,於是後怕起來。
六人六畫,近乎一一對應!
「難道凶手真的是我畫的買家?」許懿已經不敢再往下想。
第一位受害者,名為李秋童,女,自己的初中同桌。
第二位受害者,叫作孫懷海,自己的大學學長。
三、四位是自己大學暑假兼職時的同事,第五位,姚奉浩,自己的駕校教練。
第六人,便是魏語瞳。
六人在三個月之中接連死亡,且遇害方式均為一刀直刺心口,幹脆利落,也容不得受害人有半分反抗餘地。
六人死亡後,傷口滲血的位置都會被整齊擺放一朵紫鳶花,剛好形成遮蓋。
在許懿看來,這種手段正像是某些電影片段的情節,凶手以信物標記自己的成果,像是裝飾藝術品,又像在挑釁警方的無能。
許懿想著,如此說來,幾乎一模一樣的作案手法,應當是一人所為。
但若真是如此,為何六個買家選擇的收貨地址均有不同。
他打開與陳箴的對話框,將自己的推測全部說出,附帶將六幅畫像客戶提供的照片全部發送。
陳箴這邊很快有了回應:【麻煩將那六人的微信號、收貨地址全部發來,我交給同事查一下。】
許懿乖乖照做。
不多時,許懿很快收到另一條微信,是一條添加好友的請求。
粉色兔子頭像,威信昵稱為悲傷太平洋。
許懿心疑這會是第七位買家,很快通過申請,等待對方發送下文。
悲傷太平洋:【許懿哥,您好。】
許懿很驚訝,對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出於禮貌,他回複道:【你好,請問你是?】
悲傷太平洋:【我是楊鈺,語瞳的好朋友。】
見到這個名字,許懿恍然大悟。
正是兩年前雨夜中,與魏語瞳一同打傘的文靜女生。
許懿:【楊鈺你好,請問加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悲傷太平洋:【我知道一些語瞳生前的事,你有興趣聽一聽嗎?】
許懿連忙答應,心想有可能通過楊鈺的話得到些凶手線索,於是爽快約定了時間地點。
第二天,邊南市大學城中一處咖啡館內,許懿與楊鈺對坐。
楊鈺比之兩年前要漂亮的多,大概是已經會穿搭化妝的緣故,也可能是應了那句女大十八變的古話。
不等許懿開口,楊鈺便搶先一步說出自己的所見所聞:「語瞳和我雖然不在同一所學校,但畢竟還是在同一省份,每次放假都會小聚,平日裏在網上也多有閑聊。」
「在她遇害前的一個月,她就像忽然變了個人。」楊鈺頓了頓,輕抿一口咖啡。
「她先前隔三差五都會和我分享短視頻,同我說學校裏的奇聞異事。」楊鈺說著,手裏已經在手機上滑動,向許懿展示。
許懿眼盯著,楊鈺仍在敘述:「一月中,她很少再來找我,起初,我並未放在心上,隻當她是在新學校中朋友多了忙得很。後來等她生日那天,也就是上個月七號,我給她打了視頻,她沒有接。」
後來我告訴她給她定了蛋糕和禮物,讓她去門衛那裏取,她仍然沒有回複。
許懿盯著一頁頁滑動的聊天記錄,楊鈺並沒有說謊。
「等到第二天,語瞳告訴我她最近不在學校,說是出去搞什麼走近大自然的課程,經常進山,手機沒信號,所以常常關機。我聽著覺得合理,因此沒太過放在心上。」
許懿點了點頭。
「直到上周,我同她見最後一麵時,她給了我這個。」楊鈺說著,將一枚放在透明方盒中的蝴蝶標本拿了出來。
「直到那時,我都沒覺得語瞳什麼異常。」
許懿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問題,於是向楊鈺借走了標本,準備拿到刑警大隊化驗。
「六星街裏還傳來,巴揚琴聲嗎……阿力克桑德拉的麵包房,列巴出爐了嗎……」
許懿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引來咖啡廳內所有人的注視,連對坐的楊鈺也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許懿哥,你這手機鈴聲,倒是別致。」
許懿頓時羞紅了臉,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什麼時候更換了鈴聲,或許是自己失憶的某天。
他接聽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陳箴的聲音:「許懿,調查結果有消息了,你抓緊來一趟。」
許懿連忙起身結賬,告知關於殺害魏語瞳的凶手已經有了線索,於是告別楊鈺,迅速起身。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許懿在對街找到了自己的電瓶車臉色陰沉至極。
「誰把老子電瓶偷了!!!」
許懿無奈歎息一聲,無能狂怒,在心中咒罵三十句小偷的八輩祖宗後,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刑警大隊。
見到陳箴後,許懿直接追問進度。
陳箴將他領到信息處,身色嚴肅:「六個買家注冊賬號都是使用的假身份,到現在為止,仍然不排除這六人是同一人,也就是凶手 X 的可能性。不過,隻因為購畫就認定有嫌疑,實在有些牽強。今天我們已經派兩隊警員對六個收貨地點展開調查蹲守,尋找可疑人員。」
許懿臉頰抽了抽:「直到現在,你們甚至都沒確定凶手的性別,隻給了個代號 X ,這也叫做有進展?陳副隊,你不覺得太扯了嗎?」
身旁警員麵麵相覷,沒想到竟然有人敢這麼跟陳箴說話。
陳箴倒也沒有生氣,輕輕拍了拍許懿的肩膀:「我知道你把語瞳當做親妹妹,她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這次的凶手真的很棘手,他像是經曆過專業的殺人訓練,入室凶殺幹脆利落,留不下半分痕跡,直至今日,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殺人動機,這的確是我們的失職,我向你道歉。」
許懿皺了皺眉,擺手道:「算了,人都沒了,跟我道歉沒用,我也知道你們在盡力去做。」
他順手將那蝴蝶標本遞出,將先前楊鈺的描述形容重述一遍。
「你們分析看看吧,如果沒用記得還我,我好還給楊鈺。」
七日後,又是雨夜。
邊南市靠近市政府的一處中檔小區中,命案再發。
仍然是熟悉的殺人手法,死者是獨自一人在家的楊鈺,被刺穿的心臟處同樣放著一隻紫鳶花。
隻是這次,終於有監控拍下那殺人凶手,身材勻稱,身披黑色雨衣,麵戴口罩,隻能模糊便得是個眼睛不小的青年男性。
許懿從噩夢中驚醒,打開手機鎖屏,映入眼簾的新聞播報便是:【邊南市惡性連環殺人案再起,第七位受害者出現,此事引起全省高度重視,已下派相鄰地市刑警支隊協助辦案,並支援武裝力量。】
「又殺人了,真是個惡魔。」
許懿喃喃自語,輕歎一聲,可當他看到受害者時,心臟狠狠收縮。
「是楊鈺!」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天殺的,為什麼受害者全是自己認識的?
那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就是自己。
就在此時,房間外門被重重叩響。
許懿心跳更甚,躡手躡腳趴在貓眼上外望,頓時鬆了一口氣。
來的人是樓下驛站員工。
許懿打開門,驛站員工將一幅裝裱好了的畫遞到他手上,隻留下一句:「你昨天寄出的畫被拒收退回了。」
許懿一臉懵,連忙扯開蓋布,心疑道:「我昨天,又寄畫了?」
畫上的女人,正與楊鈺有七分相似!
第2章
許懿大驚,連忙翻動手機,查看日期。
果不其然,自己昨天又失憶了!
他真的,病得不輕。
他翻看微信,尋找最近的消息,果然有一個備注為「買家七號」的陌生人。
他連忙打開對話框,買家仍然是發送了一張與楊鈺相似的女生照片與地址,自己這邊也隻是收了定金,回複了一句:「老板莫急,今天就能出稿。」
他做足了心裏鬥爭,深吸一口氣,向客戶七號回撥電話。
他現在越發確信七位買家就是同一人,而如果自己不盡快采取行動,將凶手鎖定,很快便大禍臨頭。
自己掌握這麼多秘密,很有可能會成為被害的第八人。
電話回撥過去,哪怕自己沒被刪除,對方也始終沒有應答。
許懿又重新檢視買家提供的收貨地址,這次不再是某個粗略方向,而是直接指向具體門戶:
【邊南市紅古區靜宜街道棠悅小區十號樓三單元603。】
許懿喃喃自語:「怪不得我昨天一天就能出稿加郵寄,原來買家就在邊南市本地,可為什麼,昨天失憶的我沒有將情況告知刑警隊呢?」
他很快撥通陳箴的電話,向他說明情況。
陳箴當機立斷,組織一隊十二人前往棠悅小區調查,許懿也申請同去,隻為揪出殺害魏語瞳的惡魔。
雖然他曾向陳箴說過,自己隻把鄰家的魏語瞳當做妹妹,可實際上,他是喜歡魏語瞳的。
哪怕兩人相差足足五歲。
可就是這樣自己最喜歡的姑娘,死在了最好的年紀。
他一定要讓凶手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