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了幾本霸總小說後，守寡二十年的老媽進化成了極品戀愛腦。

跳廣場舞時，小區的保安大爺隻是略施小計，我媽就芳心暗許，非他不嫁。

百般勸阻無果後，我咬牙接受了這一噩耗。

婚後我媽天天被家暴，她卻覺得自己身陷虐戀。

“打是親罵是愛，他是因為太愛了，才會忍不住打我。”

“都是一家人了他花我們的錢那是理所應當的。”

我攔住男人揮向我媽的巴掌，卻被他拖著頭發從樓上扔下，當場身亡。

一睜眼，我回到我媽領著男人來到我家的這天。

“倩倩啊，這是你趙叔，以後就讓他來保護我們母女倆好不好？”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從混沌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

我媽正站在客廳裏，滿臉嬌羞地挽著趙大強的胳膊。

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我才明白，原來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媽也是這樣，連問都沒問我一聲，就直接把小區的保安大爺趙大強帶回了家。

後來她更是不顧我的反對，直接和男人領了證。

結婚後趙大強一改原來憨厚老實的麵目，直接變了一個人。

他開始頻繁出門喝酒，後來更是染上賭博，因此欠了一大筆錢。

我媽為了給趙大強還債，偷拿出我的房產證給了趙大強：“強子，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辜負我們母女的。”

沒想到趙大強把房子抵押給高利貸公司換來一大筆錢後，連我媽也不理了，整天在洗腳城逍遙快活。

發現房產證被偷後，我崩潰大哭要去報警，我媽卻拉住我：

“家人重要還是錢重要，媽沒錢不也把你拉扯到這麼大？”

“愛一個人，就是要包容他的一切。”

“媽為你犧牲了一輩子，現在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情，你真的忍心拆散我跟你趙叔？”

“倩倩，你別去報警，就算媽媽求你了！”她拉著我的手崩潰大哭。

我聽了她的話，沒有選擇立刻報警，找到趙大強想讓他把我的房產證還回來。

趙大強直接破罐子破摔，連裝都懶得裝了，對我破口大罵：

“我是你爹，你還管我要錢！反了你個小兔崽子！”

“你敢報警抓我，我一定讓你和你媽吃不了兜著走！”

這件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直接對我媽動起了手。

為了保護我媽我撲上去拚命攔他，卻被趙大強拽著頭發拖到陽台邊緣扔了下去，當場身亡。

渾身血肉分裂四散的痛楚還猶在眼前，我內心一陣後怕，趕緊往趙大強對麵後撤兩步：“我自己能照顧好我媽，不需要你來多事！”

趙大強還沒說話，我媽急了，硬生生把我拽到男人麵前：“倩倩，你怎麼跟你趙叔說話的？快道歉！”

我內心一陣火大，沒想到重來一世我媽還是這樣固執己見：“我道哪門子的歉？這是我家，我買的房子，他有什麼資格住在這兒！”

也許是看我平時順從慣了，我媽沒想到我今天竟然敢反駁她，愣了一下眼眶瞬間變紅。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倩倩，你今天是怎麼了，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

“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不要媽媽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又是這句話。

我媽是很會戳人軟肋的，每次我做的事不合她的心意，她就會拿出這話來壓我。

小時候爸爸車禍去世，我和我媽相依為命，小時候是我媽靠替人洗衣服做菜賺錢，一點點把我拉扯大。

因為常年勞作，她的手上長滿了凍瘡。

我心疼媽媽，所以從小就格外聽話懂事，沒有違背過她的任何意願。

她不滿意我的成績，我就熬夜拚命讀書。

她害怕一個人待著，我帶著她住進了大學宿舍。

她不滿意我談戀愛，我就果斷地向男友提了分手。

這些年，我心甘情願成為媽媽的提線木偶，從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可這一次，我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媽，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他不是什麼好人，你怎麼還把他帶回家裏？”

“他怎麼不是好人！”她胡亂地抹了把眼淚，“廣場上的老娘們都看不起我，嫌我土不會跳舞，隻有強子不嫌棄我，盡心盡力教我動作，全鎮的人翻過來都找不到他這麼好的人！”

聽到這詭異的邏輯，我差點氣笑。

見我沒有被動搖，趙大強委屈地歎了口氣，動作僵硬地挪到門口，作勢要自己走：

“翠芳，別哭了，你身體不好別氣壞了身子。”

“你女兒不歡迎我，是我不好，我走就是！”

等的就是這一句，我冷笑一聲，拎起趙大強的行李狠狠直接扔出門外：“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慢走不送！”

說完我正要關上門，卻被我媽一把拉過，扇了一巴掌。

她衝我怒吼：“你簡直太過分了！”

“強子，你不能走！”我媽紅著眼睛，搶過趙大強的行李箱護在身後：“沈倩倩，你今天要麼把你趙叔接回家裏，要麼我就和他一起回老家！”

她聲音很大，傳遍了整個樓道。

我心想不好，動靜太大，對門的王嬸肯定聽到了。

果不其然，她立即開門走到我媽和趙大強身邊，奚落地看著我：“呦，一大早的這是怎麼啦？”

上一世，如果不是她在一旁添油加醋，我不會那麼快妥協讓趙大強住進家裏。

後來每次趙大強犯錯，我媽生氣，也是她從中調停，讓我媽回心轉意。

“倩倩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都把你媽氣哭了！”

聽到有人向著自己，我媽立刻放聲嚎了起來：“王姐，你看看我養的是個什麼女兒，為了她我守了二十多年的寡，吃了多少苦，現在我唯一的心願她都不願意答應，我簡直是養了頭白眼狼！”

王嬸看向我的眼神瞬間充滿嫌棄：“倩倩啊，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媽這麼多年不容易，現在多個人來照顧她，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趙大強也大聲歎了口氣：“王姐，你不要怪孩子，她還年輕不懂事。”

他貼心地拿紙擦了擦我媽臉上的淚水：“隻要倩倩高興，我和翠芳受點委屈也沒什麼。”

此話一出，我媽瞬間火冒三丈：“什麼叫年輕不懂事？她都27了！”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憑什麼你找不著男人，就想剝奪我的幸福？你自己寡一輩子，還想把我拖下去和你陪葬？真是太可惡了！”

聽到這話，我心裏瞬間湧起一陣酸澀。

這些年我交往過三個很好的男朋友，可每一個我媽都不肯接受，她不是嫌棄對方沒錢，就是罵人家不孝順，不肯在結婚後讓她搬進去和閨女一起住。

最後我放棄了嫁人的想法，一個人賺錢養活我媽，卻還被她嫌棄沒能力，連個好男人都找不著，沒法帶著她享福。

想到這裏，我再也忍不住，當著王嬸的麵大聲反駁：“媽，什麼叫我找不著男人？明明是你嫌棄人家沒錢沒家世不能讓你享清福。現在輪到你自己了，你反倒不挑了，什麼樣的河童都往家裏拽，你當我們家裏是開水族館的嗎？”

我媽難以置信地望著我，臉上一陣白一陣紫，嘴唇氣得發抖，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整話。

我還不解氣，又轉向趙大強：“還有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什麼貨色？黃土都埋到脖子了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遇到了真愛，想當上門的鴨子你就直說！”

趙大強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他下意識想打我，手剛抬起來又硬生生地放下，似乎是剛想起來我媽還在場。

他那張滿是皺紋，油膩的大臉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倩倩，你怎麼說我都行……但你不能這麼說你媽，你這樣多讓她傷心啊！”

“大強！”我媽感動得落下淚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向著我，你放心，就算這女兒不要了，我今後也跟定你了！”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媽？你說什麼？”

她飛快收起自己的衣服鋪蓋：“你以為不讓大強住進來就能讓我妥協？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大不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你有本事就自己住吧，我跟你趙叔窮，我們可住不起這城裏的房子！”

“我今天就帶大強回村，我看誰能把我們分開！”

我愣在原地，漸漸紅了眼眶。

趙大強一聽我媽要帶他去村裏，頓時著急了：“翠芳，你先別激動，我們再商量商量。”

王嬸卻忽然插嘴：“翠芳，我支持你！這把年紀了遇到合適的人多不容易啊，不能輕易放棄！”

我媽感激地握住了王嬸的手。

趙大強看了王嬸一眼，也瞬間變了神色，他一臉堅定：“翠芳你放心，不管到了哪裏，我都會陪在你身旁，永遠不會離開你！”

幾個年過半百的人猝不及防地直接在我麵前演起了瓊瑤劇。

我心裏直犯惡心，想要盡快結束這場鬧劇：“媽，你要走我不攔你，但是我敢保證，今後你一定會後悔。”

“呸，你少在這詛咒我！”

她利落地背起行李，拉著趙大強的手就往樓下走。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

晚上下班後，我獨自躺在床上，望著空蕩蕩的房間。

窗外殘星點點，冰冷的空氣從四麵八方襲來。

一切似乎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是同樣一個寒冷徹骨的晚上。

八歲的我獨自窩在單薄的冬被裏，家中一片狼藉。

我媽趿著拖鞋去追離家走出的爸爸。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出軌”是什麼意思，隻是隱隱約約知道爸爸在外有了別的小朋友。

也就是那天晚上，媽媽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走回來。

她目光呆滯地望著我：“倩倩，你沒有爸爸了。”

“媽媽，爸爸被壞女人帶走了嗎？”

“不會的，倩倩。”她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壞女人永遠都帶不走你爸爸了，因為他死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爸爸為了盡快甩開我媽，拖著行李箱闖了紅燈。結果被馬路上的一輛貨車撞飛出去，當場摔得四分五裂。

盡管他死得很慘，但因為他是違反交通規則的那一方，貨車司機無責，隻賠了兩百塊的喪事份子錢了事。

那之後我和我媽兩個人艱苦度日，為了生存我媽接下了糊紙盒子的活，一個一分錢，日夜不分地疊也夠不上我的學費。

即便這樣，她也沒有扔下我，更沒有讓我輟學。

如果不是她，我現在就和同村的小花一樣早早地就嫁人生子，哪裏還會有現在的車子房子和熱愛的工作。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翻手機，隨手點開了我媽的頭像，想著該怎麼跟她道歉，把她接回來。

可是下一刻我陡然瞪大了眼睛。

我媽最新一條動態上赫然寫著：

“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往後的日子請多多指教。”

配圖是兩張紅色封麵的結婚證。

我顫顫巍巍地點開大圖，看見上麵“沈翠芳”“趙大強”六個大字，眼前一黑。

趕緊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我連打了四五通才終於有人接起。

“媽，你結婚了！這是怎麼回事？”

對麵接起手機的卻不是我媽：“倩倩啊？你媽睡了，你要不要我叫醒她？”

趙大強的聲音曖昧不明：“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媽現在累得夠嗆呢。”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攥進肉裏：“讓我媽接電話！”

他油膩一笑：“你這小姑娘還真是不懂事呢，得多曆練曆練。”

過了很久，電話才被我媽接起，她語氣充滿了不耐煩：“幹什麼？大半夜的不知道打擾別人睡覺嗎！”

我滿腔怒火：“媽，你為什麼要和他結婚，你們才認識多久？”

“嗬，我跟誰結婚你管得著嗎？”她聽上去十分得意，“誰規定結婚就非得相處久了再結？真愛是不需要等的。”

好一個真愛，她這是年紀上來了腦子也跟著萎縮了嗎？

我額頭青筋亂跳，強作鎮定：“媽，你太衝動了，趙大強不是好人，這個婚你現在趕緊離還來得及。”

“沈倩倩，你是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強子對我這麼好，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你以為全天底下的人都得圍著你轉嗎？”

我心急如焚，也顧不上她說了什麼，飛速穿好衣服拿起車鑰匙：“媽，我先過去接你，具體的事情等回來再說。”

可是她竟直接笑了起來：“接我？你去哪裏接我？我和強子現在還在外麵度蜜月呢。”

聽到這話，我腳步錯亂，不小心踏空，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腳踝處傳來刺骨的痛，我忽地想起自己從二十樓墜落的那一天。

那時我的靈魂飄在半空，親眼看到我媽抱著趙大強的腿：“你別走！倩倩已經死了，我不能再沒有你了！”

“警察來了，我會主動跟他們說是倩倩自己摔下去的！”

曾經以為人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但其實那隻是生理上的痛，而靈魂上的疼痛是連死亡都無法阻隔的。

撿起手機，我媽尖厲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

“沈倩倩，你要是還有點孝心，就趁早跟你趙叔道個歉，他現在可是你爹了。”

我深呼了一口氣，再沒有一絲擔憂和自責：“媽，既然你玩得開心，那我就不去接你了。”

我一字一頓：“祝你，新婚快樂。”

生恩已報，這一次，我絕不會再介入她的因果。

沒有了媽媽的拖累，我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軌，事業也有了起色。

本以為從此可以相安無事下去。

沒想到兩個月後，我媽主動打來了電話。

看著手機上的號碼，我心裏頓覺不妙，這段時間她的朋友圈一直在秀她和趙大強各地的旅遊照，估計是沒錢了。

我皺著眉毛接起，果然我媽第一句話就是要錢：

“倩倩啊，我這不是和你爸爸去度蜜月了嗎。現在我的錢包被偷了，你快幫我想想辦法。”

聽她說“爸爸”這兩個字，我直犯惡心。

趙大強這種人我巴不得他早死，怎麼會認賊作父。

“媽，你開什麼玩笑，我爸不是早就死了？再說錢丟了你應該找警察，找我沒用。”

我媽語氣瞬間冷下來：“倩倩，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的，我養你這麼大難道是白養的？你不該多給我點錢養老？”

“我當然可以給你錢，但是我的錢不能用來養別的男人。”

我咬咬牙，終究還是給了她最後的機會：

“除非你和他離婚。”

沒想到我媽瞬間暴怒：“你果然還是死性不改！我結婚到底礙著你什麼事了？”

她沒有過正式工作，自然也沒有養老保險。為了給我媽一個好一點的老年生活，我從開始工作就每個月往她的卡上打一筆錢當養老金，積攢到現在已經足夠她衣食無憂地過上十來年。

可是這才不到一個月，我媽的錢就已經不夠花了。

她不僅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理所當然地要我拿錢幫她養老白臉。

我一度懷疑我媽已經被保安大爺奪舍了。

我懶得再跟她掰扯，隨便找了個借口：“媽，你也知道，我剛買了房子，現在實在沒錢。”

“你要是缺錢，就讓趙叔去賺嘛，畢竟趙叔人那麼好，賺錢的本事也一定不差吧。”

她氣急敗壞：“沈倩倩！你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我真的太寒心了，真該讓強子好好教訓教訓你……”

沒等她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再來打來電話，我也不接。

我倒要看看沒了錢，我媽引以為傲的真愛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