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逃離大城市的喧囂內卷,住進一處山清水秀的小村子。
我以為這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
就自願幫忙宣傳、改造、直播賣貨;
可沒想到村民竟然變本加厲,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那天他們終於露出了馬腳,
村長直接帶著一幫人大早上闖進我的房間,
把手機直播鏡頭直接對上了還沒穿好衣服的我。
屋外的公雞都沒有打鳴,我就被一堆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
【大家看,這就是北京城來的研究生,高材生……】
我搓了搓眼睛,睜開後沒想到眼前竟然站了一排人。
【誰讓你們進來的!】
我立刻把自己裹緊被子裏。
因為現在的我還在床上,沒有穿好衣服。
而那個村裏請來的網紅已經把開著直播的手機對準了我。
【拿開手機!】
我大聲地拒絕著,可他們就像是聽不懂人話,而是把手機懟地越來越近。
【對啊,是大城市來的高材生呢,他們都喜歡來我們這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我實在忍不了,那個網紅還滿臉笑意情緒高昂地給直播間的哥哥姐姐們介紹著。
【啪!】
我拿過床邊桌子上的杯子,重重地扔向了正對著我的手機。
沒有砸準。
但那一行人終於離開了我的臥室。
我立刻穿好衣服,心裏窩著一股兒火想要跟他們理論理論。
果然,在我打開房門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走。
網紅還是聲情並茂地環繞著我住的這個自建小房介紹著,真夠“敬業”。
而那個帶頭的吳書記已經登堂入室,大手一揮給她後麵跟著的人講述著接下來該怎麼規劃。
可我現在看她,也隻覺得她正披著敬業好幹部的皮囊做著“偽善”的事情。
身為一個女性,還是大學生返鄉。
竟然私闖民宅,侵犯我的隱私!
所以我直接走到她的麵前,打斷了她的“宏圖大業”。
【吳書記,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這是犯罪!】
可即使看到我已經發了火,氣勢洶洶的樣子。
吳書記還是一臉淡然,平靜如水。
【哎呀,皎皎。你生什麼氣啊?】
【這不是都是為了我們山村的發展嘛,剛好借助網紅的網絡號召力把我們這裏的好風景宣傳出去呀!】
【皎皎,你不是也誇我們這裏的風景好嘛。】
【還幫著我們一起宣傳來的嗎?】
吳書記果然是負責宣傳的,快要四十歲的臉上皮笑肉不笑。
但嘴裏的話確實一句接著一句,差點兒把我激起的怒火一點點兒消耗。
是啊,我之前確實是覺得這裏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
然後看著村委和村民都想要努力致富,就幫著他們想主意,幫忙宣傳。
即使我是為了逃離北京那個大城市,來到這裏休息,圖個清閑。
可終究架不住我以為他們民風淳樸,想要幫他們而付出自己的一份兒力量。
但眼前的他們實在過分!
【吳書記,你這話就跑偏了吧。】
【我是無償自願幫助你們的,可你們已經過界了!】
【我是可以告你們的!】
我沒辦法忍氣吞聲,他們已經借著我的噱頭在消費我了。
【哎,皎皎。你別生氣。】
【這次就當我們做錯了,但也是為了村裏建設可能心急了。】
【你大人有大量,行嘛?】
【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做了。】
我沒想到吳書記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接連的好幾個台階把我嘴裏的話堵了回去。
因為他們為了建設和宣傳村落的努力我也看在眼裏。
【那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我把話題偏開,指著周圍量地規劃的一群人。
【奧,他們是在測這個房子的麵積,我們馬上要拆除舊房子進行改建。】
【啊?我怎麼不知道。】
明明我已經和吳叔簽了半年的租房合同,這個房子要拆了我怎麼不知道?
【吳叔已經簽字了。】
什麼?
我本來想拉住吳書記問出個一二三,可她卻像是大忙人一樣甩開了我。
說村裏有急事就走了。
我隻能再一個人跑到山下去找那個開小賣鋪的吳叔。
【吳叔,書記說你簽拆房合同了?】
我沒有準備些客套的話,直接開門見山。
【皎皎啊,你知道啦啊,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呢?】
我看著吳叔支支吾吾的樣子,手放在有些花白的頭發上反複揉搓。
【就是那天書記帶著一堆人來來我家勸我來著,他們說他們都簽字了,我可不能一個人就不顧村裏發展,然後霸占著那個地方就不簽字啊!】
【皎皎,叔知道我這是對不起你。】
可我明明提前看過,吳叔的那個山上的房子因為離得足夠遠,根本就不需要拆房改建啊!
【不是吳叔,咱不是簽了半年的租房合同嘛!】
我依舊想要維護自己的權益,我來這個地方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但也不想讓那些人明擺著欺負。
【奧,皎皎,當時你不是說信叔嘛。】
【咱不是就沒有正式的簽字按手印嗎?】
我聽著眼前的吳叔不痛不癢地說著讓人氣憤的話語。
我沒想到當時真誠的信任現在徹底變成了背刺直捅我的武器。
【嗬,行,吳叔。】
我實在不想和眼前的都已經六十歲的吳叔起過多爭執。
萬一他再有個好歹,那我更脫不了幹係了。
我打不過,我還躲不過嗎?
我沒再說什麼,拿起我的包想立刻遠離這個小賣鋪。
可剛邁出門就又碰見了吳叔的這個孫女。
【皎皎姐,你來啦。】
【嗯嗯。好好學習。】
我迅速收斂了一下心底的怒火,起碼這個小女孩兒並不知情。
可我也沒有過多停留,隻是希望她好好學習走出這座大山吧。
畢竟我也無償給她補習了一個月。
吳叔前麵還口口聲聲說多虧了我這個高材生給她剛上高中的孫女補習。
成績都上漲了一大截。
可如今的回報就是這般。
活了二十六年,真的有一種好心喂了驢肝肺的感覺。
我立刻拿出手機定了一張明天最早的票,還是下午五點。
這個偏僻的地方,雖然是山清水秀,但也實在是各種不便利。
可偏偏在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吳書記敲響了我的門。
【皎皎,我能跟你聊聊嗎?】
我看著吳書記眼角濕潤,一臉憔悴的樣子。
還是讓她進了門。
【怎麼了,吳書記?】
【皎皎,你怎麼叫我這麼生分。】
【你叫我吳姐就好了,今天上午的事我還是想和你道個歉。】
【你知道的,我當年的學費都是這個村裏每家每戶湊出來來的。】
【我走出了大山讀完書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來想靠自己的力量帶著村民們一起過好日子。】
吳書記越說越激動,眼眶已經兜不住淚水。
她的傾訴的確也讓我有所動容,我拿過紙巾遞給她,
沒想到吳書記直接握住了我的手,眼淚滴到了我的手上。
【皎皎啊,你能不走嗎?我們村子裏的宣傳剛有起色。】
【後麵還需要皎皎你幫忙啊,這些村民地理辛苦種的桃子也要熟了。】
【還想請你幫忙一起直播賣出去呢。要不爛在地裏村民們一年的勞動又要白費!】
【他們的天就塌了啊!】
吳書記越說越難過,攥著我的手也越來越緊。
的確,漫山遍野的桃子臨近成熟,而這山上的村民一年也就指著桃子賣個好價錢。
【好。】
我還是心軟了,取消了回家的票。
後麵幾天,他們的確消停了許多。
我也在四處聯係人,費心地搭建直播間想給村民們往外銷貨。
尤其是首次開播就突破了上千人,銷量也逐漸破萬。
我開心的不得了,因為這完全是開了個好頭。
但直到村裏的一堆大爺大媽背著一筐筐爛桃堵在了我的家門。
我才知道這件事並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
【方皎皎,你給我出來!】
【你這個從大城市裏來的高材生,小姑娘!心怎麼這麼黑啊!】
門外此起彼伏的叫罵聲一下子打亂了我和李江樹關於售後和直播問題的討論。
【我去看看。】
李江樹是在這裏已經待了半年,他不是本地人。
他是考上然後分到這裏基層鍛煉的副村主任,從我來後,尤其是負責村裏直播宣傳後。
就一直挺照顧我,和我一切負責這個板塊。
【大爺大媽們,吵什麼呢?】
李江樹打開了門,還是很好聲好氣地詢問著。
【李副村長也在這呢!】
【正好!你們都來看看!】
可大爺大媽們一點兒也不買賬,直接把筐裏的爛桃撒了第一。
而且沒輕沒重,很多都直接重重地砸在李江樹的身上。
我一下子從屋裏衝了出去。
【大爺大媽們,你們要幹什麼!】
【發生什麼了,你們好好說,怎麼還動手啊!】
【皎皎呀,大爺大媽們相信你,才放心讓你去做的。】
吳阿奶倒是還客氣些,可吳家老大爺一點兒也不留麵子。
【別在這裏打岔,方皎皎。】
【你這個小閨女兒,心這麼黑!你賠我們桃子。】
他臉上的老人褶子包圍著他眼裏的狠勁的確很瘮人。
麵對著這一些老人和一堆爛桃,還有莫名其妙空降的罵名。
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好在李江樹在,幫我擋了一下。
他好說歹說,說好一日給他們解決方案。
才把這一群喋喋不休,不依不撓的老人請走。
可老人走了,地上的爛桃還在。
但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爛桃,明明直播很順利。
按照正常來說,村裏的每一戶的桃子都是各戶一批批按照桃子熟透程度發走的啊。
幾乎不會讓桃子堆積在地上,爛成這樣。
還是這麼多家!
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我和李江樹對視一眼,決定出發去村長家。
【吳村長,這是怎麼回事?】
我和李江樹把門前的爛桃都裝了起來,直接對著村長質問道。
因為我和李江樹隻負責桃子的宣傳和直播,
後續的發貨及其任何售後都是吳村長進行統籌安排的。
【怎麼了?小方。】
吳村長倒是很親切,連忙從屋裏出來帶著一臉和藹。
【今天吳家老大爺帶著一堆村民跟我說他們樹上的桃子都爛在地裏了。】
【但咱的直播不都很正常的進行,正常的發貨了嗎?】
我急於想要個原因,畢竟村民樹上的桃子可是他們一年的指望。
【對啊小方,真是多虧了你。賣的可好了。】
【奧這些爛桃啊,你也知道每家每戶好幾百棵樹,總歸是有些爛的。】
【我一會兒馬上挨家挨戶問問去,絕不讓他們找你麻煩了哈。】
麵前的吳村長低著頭,一句接著一句直接堵的我不知道說什麼。
話題都帶偏了,我並是不覺得他們是在故意找我麻煩。
而是爛桃子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就麻煩村長了,我和皎皎最近還要一直忙著直播賣桃子的事情。】
我不知道李江樹是什麼意思,但看著眼前蹲在地上檢查著爛桃子的吳村長。
他應該也是真心為村民著想的好村長。
我就沒再糾結,順著李江樹的話,離開了村長的家。
第二天,那幫大爺大媽們果然沒有來找麻煩。
我和李江樹又投入到了直播的準備中,接連兩天的確沒再發生什麼。
但直到兩天後的那個晚上,我的門窗被爛桃子砸碎。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把還在和我一起複盤的李江樹都嚇了一跳。
【誰?】
可李江樹第一時間打開門後,沒有發現任何人。
隻有被山體擋住的忽明忽暗的模糊月亮和滿地狼藉。
直到第二天,
在村民的各種白眼中和陰陽怪氣裏,我才知道自己每天費心費力。
卻在他們的嘴裏被編排了個遍。
【真是不要臉!】
【怪不得李副村長這麼護著她呢。】
【一男一女的,每天晚上就呆在那個屋子裏,一點燈就亮到大半夜。】
【哎呀,別說了別說了,別讓她聽見,要不咱的桃子就全爛在地裏了。】
我走在去村長家的路上,想要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討個說法,
可我沒走多遠,就聽見了聚在我家門前不遠的的老大娘們嘴裏的嘰嘰喳喳。
我和李江樹幹什麼了?
大晚上在我家也是為了直播啊!
怎麼跑到她們嘴裏就成了那麼不堪的關係!
可是我還沒有走上前想要問個說法。
我就看著吳書記又帶著一幫人和一輛推土機朝著我來了。
不,準確的說。
是朝著我住的屋子來了。
我立刻趕了回去,直接擋在我的小屋門前。
【吳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指著已經蓄勢待發的推土機,大聲地保衛著自己的權益。
【皎皎啊,你怎麼總是這麼容易生氣?】
【我們不能好好說話嘛?】
可吳書記根本就不想理我,而是不斷地給坐在推土機上的司機使著眼神。
我見這個架勢,好好說話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慌忙中不小心推了吳書記一下,想著以身攔下推土車護下我的小屋。
但直到後來周圍的村民聚的越來越多,吳村長也來了。
卻沒有一個人幫我說一句話。
而是推土機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在馬上就要壓倒我的身體時。
李江樹出現把我護在了身後。
我也在周圍亂七八糟的人群熙攘聲中和房屋倒塌的轟塌聲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