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錄宴率先上了車,看著後視鏡裏亦步亦趨的陳以聲。
他心尖忽然泛上點沒由來的煩躁。
“係統,她現在忘了哪部分?”
“是您曾經愛她的證據,這樣都用不著她完全忘記你,發現沒有繼續愛的理由後,她自己就會放手的。”
“......嗯。”
秦錄宴想,大概是車裏太悶了吧。
他往嘴裏叼了根煙,才發現沒帶打火機。
以前也總是這樣。
他記不住的事,陳以聲都會一件一件小心地撿起來。
所以他下意識下車,去找陳以聲,伸出的手才剛剛碰到她衣角,就聽她忽地開口:
“我不用扶。”
不習慣他的靠近似的。
秦錄宴動作一頓。
別說拒絕。
陳以聲大多數都是在猜著他的心思,提前給他準備好一切。
他受用,又覺得不安。
明明他才是來自異世界的異能者,明明這個女人應該被自己攻略,拿捏,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
她的笑,她的動作,和自己的心跳。
偏偏秦錄宴的煩躁,也隻有陳以聲一個知心人可以講。
所以她越懂他,他越憤怒。
“我是人,她頂多是串程序。”
“宿主,您所經曆的都是真實的,有痛覺,有情感的人類,請您珍惜。”
人?
秦錄宴冷笑。
就連他故意營造出求婚的氛圍,卻跟路人出去開房,她都能一聲不吭地咽下,安安靜靜地坐在後座上皺眉忍痛。
這是人麼?這是愛麼?
這是負擔。
是道德綁架。
是用大數據研究明白“秦錄宴”這個人後,設定出的專享人偶。
他要自己跳出這個圈。
可這些年因為陳以聲認識的這些人,都翻回頭罵他渣男。
無所謂。
反正等他離開這個世界後,留在記憶裏的不過這兩句話罷了,和兩頓酒就能忘得一幹二淨。
可偏偏陳以聲要隱去淚痕,在眾人麵前溫聲為他解圍,給他說那幾句沒用的好話。
真是可笑。
他已經看穿一切了,她還在演。
他都替她累。
治這樣的人,他有的是辦法。
朝弱點往死裏戳就行。
總有一天,他會撕掉陳以聲那張偽善的皮。
思及此,秦錄宴猛地踩了一腳刹車。
拽著陳以聲上樓,消毒,包紮。
看著她痛得在病床上拚命掙紮,甚至需要三個醫生按著她。
他覺得比抽三盒煙都暢快。
“這麼晚才送過來?這傷怎麼弄得?”
醫生麵色嚴肅。
陳以聲眸光暗了暗。
“跳湖,被石頭磕的。”
“跳湖?為什麼?”
醫生眉頭皺得更深,想轉移陳以聲注意力隨口一問,陳以聲卻下意識握了握戒指,眼神中都露出些許迷茫。
是啊。
為什麼?
她以前是這麼衝動、灑脫的人嗎?
陳以聲下意識看向秦錄宴。
她隻記得自己跳湖和他有關,可能想起的和這個人的回憶,大多都是背影。
他不愛自己。
可自己跳動的心臟狂歡般喊著“秦錄宴”的名字,慫恿她再往前走一步,留下他。
可她腳太痛,已經走不動了。
醫生說是粉碎性骨折。
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時,許是因為麻藥的原因,她甚至想不起自己跟那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了。
可看他煩躁的樣子,和自己如今的狼狽勁。
無非是追求,暗戀......
說得直接點,就是舔狗。
既然會忘,那就說明也不是什麼重要事。
盡快放手吧,別給他再添麻煩了。
陳以聲聽著自己胸腔趨於平靜的跳動,仿佛一聲長長的歎息,呼應她,“好。”
等到心臟裏剩餘的悸動跳幹淨了。
想必就能忘個幹淨了吧。
秦錄宴鬆快了大半的心情,在看到陳以聲平靜的睡顏時,猛地被揪了起來。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麼。
他不管麻藥勁過沒過,撥了撥陳以聲的輸液管。
回了長長的一管血,陳以聲疼醒了。
“你知道我跟林晚晚是什麼關係嗎?”
秦錄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光忽明忽暗。
陳以聲下意識抓緊了被角,搖搖頭,又鬆開。
“說床伴太生疏,說情人又太親密,你說該怎麼定義這種關係?”
秦錄宴聲音冷得刺骨。
凍得陳以聲的世界天旋地轉,好一會才吐出兩個字。
“朋友?”
秦錄宴點煙的動作一頓,忽地不可抑製地笑了起來。
陳以聲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吸著氧,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再睜眼,秦錄宴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平靜地抬眸,喊她回家。
陳以聲輕聲問:
“不好意思,我家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