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鬱鬱而終後,
魂魄留在人世,我見到了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我死後痛徹心扉的一麵。
一覺醒來,我重生了。
我趕快和渣渣做了斷,去找那個被我傷害一生的男人。
可我沒想到,男人也重生了。
1
我死了,還不到四十歲。
但我的魂魄還留在人間,似乎還有些執念。
家暴我的丈夫結局並不好。
背上巨額賭債被人剝皮抽筋扔在了垃圾桶旁。
我再一次見到了周厭。
男人胡子拉碴,滿眼猩紅,頭無措地抵著我的墓碑。
他每個星期都會來,跟我說話,跟我分享。
而我卻無法回應一句。
2
我在夢中醒來。
丈夫許青和猙獰可怖的麵孔和拳打腳踢的窒息感仍舊曆曆在目。
我深呼一口氣,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心情逐漸平靜。
我真的重生了,重回到了和許青和婚禮前的這一天。
我起初震驚,不可置信,而後激動,欣喜若狂。
明天的婚禮我勢必給許青和一個難忘回憶。
我腦中算著明日的種種,忽然閃過某人受傷的眼神,在我墳前絕望的背影,心猛的一抽。
上輩子在婚禮之前對周厭惡語相向,揚言和他斷絕來往,成為陌路人。
他沒過多久便出了國,兩人好似真的成為了熟悉的陌路人。
我永遠記得周厭走時跟我說:「南楠,記得天天開心。」
那時我想,即將邁入婚姻殿堂的我當然會開心。
可後來的一切讓我明白,沒有周厭的我,一點也不開心。
3
我和許青和的婚禮定在了江淮市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酒店到處張燈結彩,氣球漫天,花束成堆,門口賓客絡繹不絕。
我看著許青和接受著來往賓客的交談,心中充滿厭煩,再度打量著這個前世讓我喜愛的男人。
紅色的秀禾服讓這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轉變成了清秀帥氣的小生,鼻梁上的金絲鏡框讓他的書生氣更加外顯,五官輪廓不算立體,個頭不錯但有些偏瘦,用周厭的話來形容就是小白臉。
我現在依舊不認可用小白臉一詞來比作許青和,這人明明就是個肮臟的電線杆。
【我是上輩子眼睛糊了粑粑才會放著金子不要看上個廢鐵。】
心裏這麼想著讓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許青和似乎覺察到我的目光,和賓客寒暄完,便轉頭看向我。
「楠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嗓音爽朗,給人清爽感。
我看著眼前秀氣的麵孔,隻覺得作惡,隨即搖搖頭。
「沒有,就是站太久有些累了,你不用擔心。」
而後似關心般,拿起一旁的溫水,遞給許青和。
「青和,喝點水吧,你剛剛寒暄了那麼久,肯定口幹了。」
許青和的目光更加柔和,接過溫水,一飲而盡。
我盯著許青和的動作,笑容直達眼底。
「青和,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去換衣服。」
許青和點點頭,拉過我。我感覺額頭上一熱,許青和在我的額頭上吻了吻。
4
終於脫離了許青和,我來到化妝間,換上新娘婚紗,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有些恍然。
鏡中忽然出現了另一個麵孔,我頓時沒了欣賞美貌的念頭,眼皮半塌。
有聲音從耳後傳來,「新娘貌美,新郎溫潤,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我對此番說辭絲毫不讚同「主業是啥?語文老師?」
身穿伴娘禮服的女子似乎被嗆了一下,禁了聲音。我才抬了眼皮,透過鏡子瞟了眼女子。
「新郎溫潤如玉,你要是喜歡,事後可以繼續交流。」
女子沒好氣的翻了我一眼。
「我這是好心,我看他為人溫和,對你尊重,我也是有操守的好嘛,寧拆十座廟,不悔一樁婚,反正......你不要後悔的好。」
後悔。
我捕捉著女子話中字眼,怔了怔。腦中瞬間閃過男人麵色灰敗的場景。
「南楠,他......不太好,你不要後悔。」
當時我隻當周厭是小人之心,一麵之詞。其實是我度君子之腹,識人不清。
後悔嗎?
後悔了。
後悔不聽那個男人的話。
我不在通過鏡子看她,偏頭望著身後的女人
「拿錢辦事,事成雙倍,你不想幹我找其他人。」
女人聽懂了,眉毛上揚,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關門之前聲音響起:
「拿錢辦事,一會兒等著看好戲吧。」
5
偌大的酒店,賓客一片嘩然。
八卦交談拚湊起來,便是新郎婚禮現場出軌伴娘,被新娘當場捉奸在床。
新郎還是某集團副總經理,戲劇性不亞於社會娛樂新聞頭條。
一切如我所料發生,婚禮開始,新郎卻無影無蹤,不知去向。許青和的父母也始料未及,剛剛的美好祥和出現了裂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青和依舊不知所蹤,我看起來有些焦急,仿佛熱鍋上的螞蟻。
母親見狀抓著我的手,想讓我穩定下來,我看著母親慈祥的麵容,心口發酸。
上輩子和許青和結婚以後,沒過多久,許青和麵具破碎,拳腳相向,公婆冷眼默許,傷痕累累的我便回到娘家,母親抱著自己痛哭,哀道命運不公。
父親在我幼時便出事身亡,隻留下一筆財產,母親靠著這份錢拉扯我長大,對自己培養的女兒視如珍寶。
本以為女兒嫁對了人,婚後幸福美滿,卻不想我被婆家如此對待,想要為我討回公道,卻被許青和一家言語譏諷,此後便病入膏肓,不久就遠離人世。
我回握住母親,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台下的賓客早已議論紛紛。
逃婚,可憐,各種詞語接二連三地傳入我的耳中。
一名服務員走了過來,麵色尷尬,想要對我說什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我連忙上前,語氣聽似緊張。
「怎麼樣,青和找到了嗎?我換衣服之前和他在門口迎客,我看他應該是有些累了,是不是去哪休息忘了時間?」
賓客們議論的聲音早已小了下去,都在等著回答。
服務員似有些同情的瞅了我一眼,為難的神色吊足了讓在場所有人的胃口。
她逐漸開口,順著我的話說下去。
「可能是累了,許先生在樓上1008房間休息,向小姐可以去看看。」
「你沒把他叫醒嗎?婚禮要開始了。」
我看了眼女服務員,隻見她更加為難了。
「怎麼了?」我帶著疑惑問著服務員。
服務員咬了咬嘴唇,眼睛閉了閉,好像下定了決心般,再度開口卻麵向賓客。
「我不久之前看見新郎和一個穿著伴娘服的女生走進了1008號房間,至於怎麼樣,你們自己看吧!」
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想要趕走晦氣般拍了拍周圍空氣。
6
1008號房間門口,堆了不少人,縱使許青和父母想要控製場麵,但上趕著看熱鬧的賓客還是壓製不住。
我顫抖著打開了房門,裏麵女子的高呼聲和男子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床板吱吱呀呀,空氣一股黏膩濃稠感。
再往裏走點,不堪入目,肢體交織,並無任何遮掩,女子眼眸微遮,似意亂情迷。斷斷續續的聲響仿佛啪啪啪的打著所有人的臉。
隨後是什麼。
男女交響樂戛然而止,隨後是眾人合奏。
男人恐慌,女人尖叫,眾人嗤笑,劈裏啪啦,被子窸窣的聲音,鞋底摩擦的聲音,咒罵的聲音,拍照的聲音,人聲物聲雜七雜八交織在一起,無時無刻不在印證著今天這場鬧劇。
荒唐的鬧劇以新娘取消婚禮收尾。
這場鬧劇由我開始,定然由我結局。
我讓人拍攝的婚禮現場視頻在網上鋪天蓋地的瘋狂轉發。
許青和最近因此忙的不可開交,他在我醒來讓我給他一個機會,發誓此次並非本意,他不會背叛我。
我聽著他的懇求閉眼休憩,我不在乎,我的目的達成了,至於他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乎。
上輩子執意嫁給他,是我自己選錯了路,如今和他也是快刀斬亂麻。隻要他不來騷擾,我也能做到相安無事。
畢竟重活一世,比起報複許青和,我更想好好愛護和彌補那個被自己辜負的傻瓜。
7
「楠寶,看開點,別難過,那死男人我就知道他靠不住,文文弱弱的估計被顧政一就打趴下來。」
麵前大大咧咧用各種言語貶低許青和的女子是我的閨蜜鄧雙雙。
至於雙雙口中的顧政,則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周厭的發小。家世顯赫,一表人才,對待鄧雙雙出手闊綽,言聽計從。
「沒事了,現在看清楚也挺好的,比以後才明白幸運的多。」
我回著鄧雙雙的話,重生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天上掉餡餅,瞎貓碰上死耗子。老天不知是看不慣許青和作惡多端還是氣不過我一意孤行。
誰知道呢?我突然笑出聲。
回過神來便是鄧雙雙不解夾雜同情的眼神。
「楠啊,別介,實在難過就哭出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不就一個男人嘛。」
我盯著她著急的可愛表情,笑容更憋不住,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我真沒事,我沒那麼難受,現在更多地是如釋負重。」
「別扯了,你之前為了許青和得罪了周厭那麼多次,簡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鄧雙雙明顯不相信,撇撇嘴。
「我跟你說,顧政之前跟我說周厭可記仇了,要不是因為你,早八百年要許青和好看了,還能讓他爬到現在這位子啊。」
「這樣啊,那你家顧政還跟你說了什麼啊~」
「跟你說正經的呢~」
鄧雙雙聽出我調侃的語氣,羞澀地皺了皺鼻子,清清嗓子,喝了口水。
「顧政說周厭上學時候可混了,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兒,又凶又不要命,根本沒人敢找他麻煩,結果現在放任許青和從他眼皮底下搶項目,話糙一點,就是崩人設了,太崩了!簡直一流氓變紳士。」
看著鄧雙雙眉飛色舞的說著周厭,我內心卻越發不是滋味,原來所有人都看到了周厭的付出,唯獨自己當局者迷。
8
鄧雙雙在幾天後突然聯係我,讓我跟她出去散散心,美名其曰叫我忘記過去,麵向未來。
說顧政在江淮附近找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讓我跟他們一起去轉轉。
說周厭也會在,我很快答應了。
從市區駕車到白雲鎮大概2個多小時。
看著車窗外快速後退的風景,我早沒了欣賞的意圖。
不知是暈車還是其他原因口被什麼,心東西堵著,不上不下的。
視線掃過駕駛座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目光專注地直視前方,大手把握著方向盤,青筋微凸。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周厭時,我忍住了想要抱一抱他的衝動。
周厭確實來了,但不是一個人。
9
餘光看著副駕駛坐著的女孩,心裏不是滋味。
雙雙聽顧政說是周厭家裏給介紹的,讓兩人相處相處。
恰好那天顧政去找周厭商量去白雲鎮的時候女孩也在,周母就讓他們把她也帶去,說人多熱鬧。
女孩很漂亮,五官甜美柔美,親和力十足。
一路上她都在跟駕駛座的男人說話,笑容很甜,周厭時不時回她兩句。
檀郎謝女,像一幅畫。
得,鄧雙雙顧政一對,周厭和那女孩一對。
我是電燈泡。
我不再看那刺眼的畫麵,繼續轉頭望向車外。
我覺得景色一點也不好看。
兩個多小時車程說快也快,而我卻坐立不安。
黑色大G,車內寬敞,車座舒適,周厭車技很好,一路平緩,毫無顛簸。
鄧雙雙和顧政早已睡的昏天黑地,前座的女孩也不再說話,微微合眼。
我毫無困意,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車在白雲古城停了下來。
他們在古城裏定了一晚民宿,白雲鎮緊靠藍海,周圍有座島嶼。
他們打算今天先在白雲鎮周邊古城玩一玩,明天上島。
一行人相繼下車。
我感覺這裏的空氣比市區要清新不少,前方都是石子路,行李箱估計不太好推。
不過周厭他們好像叫了人,我看見兩個小哥麵帶微笑的朝這邊走來。
顧政拉著鄧雙雙的行李箱,我和那女孩的行李遞給了小哥們,跟著兩人往民宿走。
周厭去停車了,其他人先把行李放到房間裏。
我看了眼手機時間,十二點多,中午太陽很曬,陽光刺眼,古城人不是很多。
我感覺沒走多久,山溪小鎮四個大字便映入眼簾。
這家民宿整體裝修有種古代客棧的風格,庭院中擺滿了鮮花多肉和吊蘭,特別古典雅致。
這次一共定了三間房。
鄧雙雙和顧政一間,周厭一間,我和那女孩一間。
我踩著木質化的樓梯,準備上二樓。
「楠楠,要拍照嘛!這裏好漂亮!」
鄧雙雙睡了一路,現在興致高漲,在後麵喊我。
我回頭向下笑了笑,用手指了指二樓。
「雙雙你先拍,我上去看看房間。」
無意間跟身後的女孩對視,她衝我甜甜一笑。
10
我打開房門,房間南北通透,陽光透過窗戶映照在兩張大床上。
露天式的陽台擺著木頭桌椅,向下可以看見各種花草樹木,遠處眺望,隱隱約約還能瞧點藍海的蹤影。
我不得不承認,在這裏坐著喝下午茶是一種人間享受。
「那個......小姐姐,你要睡哪張床。」
身後的影子動了動。
我轉過身。
「我都可以,你挑吧。」
女孩眨了眨眼,然後指了指靠陽台窗戶的那張床
「那小姐姐睡這裏吧,我睡你旁邊那張。」
我點了點頭,我看著女孩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把一些用品和衣物拿了出來。
「小姐姐,我叫盧竺語,你叫我竺語就行,可以問問你怎麼稱呼嗎?」
蹲著的女孩抬起頭,揚起標誌性笑容。
「南楠。」我覺得有些太惜字如金,又補充道:「單字的那個是石楠花的楠。」
我看女孩似乎想到什麼,笑容僵了僵,吸了下鼻子。
我在床邊坐下。
「是那個石楠花,不好聞,可以說是很難聞,我也不太喜歡那味道。」
盧竺語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還好啦,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校園裏有一陣子都是石楠花的味道,聞著時間長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了。石楠花還有花語呢,不同顏色寓意還不一樣~」
我聽著盧竺語的話,嘴角上揚。
石楠花對土壤的要求不嚴,在較為貧瘠的土壤中仍可以完整生長,當初生下來的時候,父親便給我取名南楠,估計是希望我能夠健康平安堅強。
如今再經一世,是不是父親的在天之靈給我的保佑呢。
手機提示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打開看了一眼。
「竺語,你收拾好了嗎?雙雙喊我們去吃飯。」
「好了好了,再等幾分鐘。」
我和盧竺語一同下了樓,她走在我前麵。我看她突然如花蝴蝶般往前撲,邊跑邊喊著:
「周厭哥!」
我抬頭望著不遠處的男人,一身黑色,長袖半卷,露著半截精壯的手臂微抵在門框旁,挺拔的身姿過分晃眼。戴了個鴨舌帽,看不清神色。
但身體朝這邊側了側,應該是聽見女孩的聲音了。
視線裏進入了盧竺語的身影,我用眼神丈量她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幾,差不多到男人的嘴巴。
女孩頭微抬,手舞足蹈的模樣看起來十分雀躍。
男人大約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帽簷下狹長的眼睛看了過來,他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我和他眼神似有彙聚又仿佛我的錯覺。
我舔了舔稍幹的嘴唇,鄧雙雙走過來挽住了我的手臂說準備去前麵一家石鍋宴吃飯。
「顧政呢?」我掃了一圈問道。
鄧雙雙一臉無語,「他壞肚子住廁所了,叫我們先去,懶驢上磨屎尿多。」
我和她一道出了民宿,周厭和盧竺語在我倆前麵走著,鄧雙雙用手肘戳我,眼神示意。
「嘖,那女孩叫啥名啊?」
我瞟著她,「幹嘛問我?」
她瞪瞪我,「你跟她住一間,不問你問誰?好家夥,車上就說個不停,剛一見麵周厭哥~~你瞅那眼珠子都好掉出來了,還是周厭家裏介紹的,那不更加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