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五年,我陪江銘從寂寂無名,到星光璀璨。
當象征勝利的金色雨落下時,他感謝了很多人。
甚至包括剛回國的白月光。
卻隻字未提我。
於是我轉頭投向了18歲小奶狗的懷抱。
年輕炙熱的愛讓我身心舒暢。
他卻瘋了。
“我們,是冠軍!”
漫天金色雨落下,象征電競最高榮譽的銀龍杯熠熠生輝。
看著台上那群朝夕相處的少年,我也忍不住濕了眼眶,舉起手用力揮舞。
射手位的顧清衍率先看到了我。
他才18歲,正是藏不住心思的年紀。
“鬱歡!”
現場太吵了,我隻能通過他的口型勉強分辨出我的名字。
他指了指著身後的銀龍杯,笑得很開心,“我們是冠軍!”
我笑著歡呼。
身為戰隊運營,平常隻能在幕後工作,但這份榮譽,我也渴望了五年。
想到這兒,我下意識看向了江銘。
素來冷靜自持的少年,此刻也落了淚
——從寂寂無名的青訓選手,到如今的冠軍,他也走了五年之久。
無數艱難的時刻,我們互相鼓勵、彼此扶持,終不負努力。
他也曾許諾我,冠軍戒指,將會是他向我的求婚戒指。
可當發表冠軍感言,無數大屏彈出他的照片和姓名時。
他上前一步,聲淚俱下地感謝了教練、隊友。
“但我最想感謝的,還是……”
我激動得微微顫抖。
“宋晚!”他舉起冠軍戒指,大聲喊出了她的名字。
現場的氣氛再次飆上頂峰。
人聲鼎沸中,我呆呆地舉著手,甚至忘了放下來。
他的青梅,宋晚?
出國八年的她,是他最感謝的人。
那我算什麼?
2
順著他的目光,導播的鏡頭鎖定在一個女孩臉上。
她穿著白裙子,眼睛紅紅的。
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舉著江銘的手幅,驚喜地落淚。
而江銘注視著她,眼神專注深情:“謝謝你,特意回國看我比賽。”
之於他們,我倒像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喂你……”
顧清衍蹙眉,隻是剛開口,便被現場鋪天蓋地的尖叫蓋過去。
他又看向隊友。
他們低著頭,不敢看我。
原來,隻有我被瞞了這麼久。
人聲鼎沸中,我用力按住心臟,感覺有些喘不上氣。
五年前,我放棄了大廠offer,跟著江銘投身電競。
做過賽訓後勤,凡事親力親為,嚴密保障著他們的起居。
也幹過視頻運營,攝像、編導、後期,沒日沒夜地學習精進。
從默默無聞的小戰隊,到如今公認的聯盟強隊和第一運營。
銀龍杯也有我的努力,冠軍同樣是我的夢想。
我用力眨去眼角的濕潤。
至少今天,我要體麵地捧杯。
把相機交給助理,撐著笑和賽訓組跑上舞台。
金色雨灑落,銀龍杯近在咫尺。
卻突然有人狠狠地撞了過來。
力道很大,我險些摔倒在地。
幸好有人扶住了我,那人則嬌呼一聲,跌入江銘懷中。
周圍的歡呼聲更盛,似海嘯翻湧。
江銘一手高舉獎杯,另一隻手緊張地擁緊宋晚,暗含怒氣的眼睛望了過來。
待看清是我時,微微一怔。
“你上來幹什麼?”
我上來幹什麼?
心臟跳得猛烈,我抬眼看他。
“怎麼?我不配上來?”
聽出諷刺,他臉色一白。
但少年正是意氣風發時,他很快找回了場子。
“隨便你。但你撞晚晚就是不對。”
他抿了抿嘴,居高臨下地命令:“道歉。”
我身後的顧清衍呼吸瞬間變重。
剛剛是他扶住了我,現在他還想衝出來揍人。
我用力拉住他,一錯不錯地看向江銘:“憑什麼?”
他偏開頭:“本來就是你的錯。”
宋晚抽噎著縮在他懷裏,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挑釁地睨了我一眼。
很低級的手段。
但也很有效。
努力壓下心臟的驟痛,我收回目光,上前一步,右手輕觸銀龍杯。
明明是冰涼的質感,卻灼得我險些落淚。
“江銘。”
我接住一片金色雨,用力攥緊手心。
“別逼我在最快樂的時候扇你。”
出場館的時候,就像楚河漢界,戰隊被劃分成了兩塊。
江銘那邊花團錦簇圍了一堆人,我身邊隻有一個顧清衍。
涇渭分明。
早在得冠軍之前,EQ戰隊就以高顏值出名,打野位的江銘,射手位的顧清衍,一個內斂清俊,一個陽光可愛,都是明星選手。
隻是如今fmvp得主是江銘,他顯然更值得追逐。
更何況宋晚家境顯赫。
“早就聽銘哥提起過你,你在伯克利學音樂對吧?”
是中路位的選手,之前很喜歡纏著我給他做糖醋小排。
“小姑娘長得真水靈,難怪小銘總念叨。有空也請令尊來我們這裏坐坐,相信小銘,支持EQ,不會有錯的。”
是戰隊經理,之前還總說要給我和江銘當證婚人。
果然在利益麵前,所有承諾都是放狗屁。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那對年輕男女被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
遠得看不清。
突然就覺得挺沒意思。
我停下腳步:“今晚聚餐,我就不去了。”
顧清衍答得不假思索:“那我也不去了。”
我輕輕拍下他的胳膊:“別說傻話。”
“我是說真的!”
他以為我不信,揚聲道:“經理!今晚聚餐我和鬱歡不去!”
那邊歡快的氛圍一頓。
“姐姐不會是針對我吧?”
人群中,宋晚回身,歪頭看著我,似笑非笑,“要麼我不去了?”
經理臉瞬間垮了。
“鬱歡,別搞小團體。你不想去就回去休息,別拉著顧清衍犯渾。”
就知道會這樣。
倒是江銘,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什麼,盯著我,神情複雜:
“鬱歡,一起去吧,EQ走到今天也有你的功勞。”
施舍的語氣。
我沒睬他,退開一步,朝顧清衍做了個“請”的姿勢。
顧清衍卻笑著攬住我的肩膀,完全不顧黑臉的經理和江銘。
“其實吧,是我的問題。”
他笑得陽光明媚,“我一看你們就想吐。”
顧清衍最後還是沒去聚餐。
明明應該盛大無眠的夜晚,我們卻隻能回賓館發呆。
他把我送到房間門口,卻突然抵住了門。
“好無聊啊。”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能進去坐坐嗎?”
無聊,怪誰呢?
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今天太胡鬧了,以後還在不在EQ混了?聽我的,明天好好和經理認個錯,他不會為難你。”
“歡歡子。”他嘴角一垮。
我比他大八歲,聽到這個稱呼差點吐出來:“閉嘴。”
“歡歡姐姐,求求你了。”
話是卑微的,表情是諂媚的。
但撐著門的手非常有力。
看著他,我到底是有些心軟——歸根結底,他也是為我出氣。
“進來吧。”
“好滴。”像隻毛茸茸的大狗擠進來了。
我的衣物散亂擺放著,對待別人我總是想做到最完美,自己的嘛,就沒那麼多講究。
顧清衍也不算外人,我隨意地撥出一片地方:“坐吧。”
沒想到他的臉突然脹得很紅。
我望了一圈,都是普通衣物,所以他到底在純情什麼?
“沒什麼。”
他迅速坐下來,打開遊戲,“你玩什麼?”
我選打野,他打射手。
縱橫峽穀,哐哐亂殺。
五連勝之後,心裏的鬱氣也散了不少。
一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
“不無聊了吧?趕緊回去休息。”
他倒也沒哼唧,開開心心往外走。
卻在拉開門的瞬間,和準備敲門的江銘,撞了個正著。
“你怎麼在這裏!”
江銘的聲音有些銳。
顧清衍沒心沒肺地攔在門口:“怎麼?我不配?”
這小子,公式亂套。
我走過去,順手把他拉到身後,又看向江銘:“有事?”
他慌亂地掃了眼我的衣著,似乎微微鬆下一口氣,之後迅速轉變為責備的語氣。
“你怎麼能讓他進你房間?”
五連勝的喜悅迅速淡去了,四目相對時,依舊能感到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我半倚在門邊,背在身後的手按下了錄音鍵:“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曾經,出於工作原因,更出於愛,我總是對他百依百順。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駁他的麵子,壓著嗓子,帶了點怒氣。
“我是你男朋友!”
我抬眼,瞥了眼不遠處的女生:“哦,那宋晚呢?”
他愣了愣,似乎是恍然大悟,眉宇間便有些不耐煩:“你明明知道,之前我家破產,是宋叔叔一直幫助我。晚晚就是我妹妹,你能不能別亂吃醋。”
妹妹?
我看了眼他空蕩蕩的手指。
“你的冠軍戒指呢?不是說要拿來和我求婚的嗎?”
宋晚果然坐不住了,她笑著跑過來,親昵地挽住江銘的胳膊。
“江銘哥哥,你送我的戒指真好看。”
她抬起手,銀色的戒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曾經許諾我的求婚戒指,現在正戴在別人手上。
身後的顧清衍似乎笑了一聲。
江銘神色一僵,他忘了。
我笑了笑:“你看,我們早就結束了。”
他的臉瞬間失了血色。
事情都是他做的,他卻像是受了刺激,猛地推開宋晚。
就這一推。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經理發來的辭退通知。
昨天還在為奪冠落淚,今天就丟了工作,實在諷刺。
拖著行李走出賓館時,江銘攔住了我。
他臉色很差,大概是一夜沒睡。
“鬱歡,她本性不壞,你和她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他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賤了?
我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他卻不依不饒,再次攔在我麵前:“就道個歉而已。”
“鬱歡,”他理所當然,“你答應我的,會永遠愛我,永遠陪著我。”
於是我想到了五年前。
到底是年輕,他為了夢想中斷學業,我為了愛情放棄坦途。
陌生的城市,我們擠在逼仄的出租屋裏,吃著泡麵,無限期待金色雨落下時的至高榮耀和愛意永恒。
而在他終於拿到青訓工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場裏為我挑了條項鏈。
明明是高傲冷淡的性子,那天紅著臉幫我帶項鏈時,手卻抖得不像樣。
他看著我,小心翼翼:“鬱歡,你會永遠愛我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會。
可隨著年歲漸長,他獲得關注越來越多,聚光燈聚集他,歡呼聲簇擁他,那雙眼睛早不是五年前那般純淨了。
我愛著的,隻是那個19歲的他。
我抬手,給了他一耳光。
江銘愣了片刻,臉色變得又青又白。
下一秒,宋晚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老女人,你憑什麼打江銘哥哥!”
她和江銘同年,也就比我小兩歲。
對於這個曾經素未謀麵,但對我充滿惡意的智障,我甚至乏力到生不出氣。
“宋小姐年輕沒經驗,不知道自己的狗要管好嗎?”
她顯然氣得不行,陰沉怨毒地看著我。
“鬱歡,你給我等著。”
手機振動,我隨意地比了個OK。
是今年的亞軍戰隊YG的經理,聽說我離職,迅速向我拋出了橄欖枝。
【我也不多說,薪資三倍,獎金另算,帶薪年假20天】
我瞥了眼宋晚,回:宋明的千金很排斥我。
【他算個P】
就喜歡這麼爽快的。
我:行,那見麵談。
那邊立刻發來定位。
且不說宋晚是不是仗著身份胡作非為,就算宋老板真的寵她,他家也不是一家獨大。
我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少年們,他們正準備集合去機場。
目光對上時,他們有的偏開臉,有的無所謂地玩手機。
雖然早就料到如此,但呼吸還是微微一滯。
“鬱歡!”
顧清衍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你要走了?”
少年眼神急切擔憂,失望的心也柔軟幾分。
我笑了笑:“好好訓練,期待你再次擁抱金色雨的那天。”
他垂著頭看我,眼裏情愫翻滾。
好一會兒,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禮品盒,塞在我的手裏。
“昨天就想給你的。”
他悶悶地說,“但我想著買個漂亮點的盒子,沒想到差點就看不到你了。”
我有些驚訝,剛要打開,卻不知道江銘發什麼瘋,猛地上前想搶。
同為電競選手,顧清衍反應更快,狠狠推開了他。
他力道很重,江銘一時沒穩住,摔倒在地。
甚至還絆倒了宋晚。
她今天穿的是超短裙,我蹙了蹙眉,還是把手裏的防曬服扔到她腿上。
剛剛一切轉瞬即逝,可顯然不再是能拆禮物的氛圍了。
我收好盒子,轉身揉了揉顧清衍的腦袋。
他個子很高,此刻微微屈膝,乖乖讓我摸。
“鬱歡,”他垂著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你等我。”
彼時我還不太清楚,他到底讓我等他什麼。
但少年的委屈和難過毋庸置疑,我笑了笑,也就順著他的話來。
“好,我等你。”
宋晚倒是個行動派。
剛到了和YG經理約定的包間,就發現我喜提熱搜。
#EQ運營 鬱歡#
配圖是我扇江銘耳光,以及昨晚在賓館,顧清衍站在我身後的照片。
很好,隊裏一共兩個明星隊員,我霸淩一個,潛規則另一個。
不用翻評論,也知道我祖上八代都得遭殃。
YG經理李曼翻著手機:“喲,鬱歡你日子過得還蠻威風,難怪我挖了這麼些年牆腳,今天才初見成效。”
“不開玩笑了,什麼打算?”她問。
我想了想:“先等等。”
她大驚:“你難道還舊情未了?”
舊情未了嗎?
自然不是。
隻是總歸……還是有那麼點不甘心。
到晚上八點,這條詞條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控製的程度。
我的私人信息被曝光,不斷有陌生號碼發來詛咒的信息。
而我盡心盡力待了五年的EQ,沒有一個人為我說話。
倒是新入職的YG戰隊,隊員加了我的微信,說顧清衍通信設備被沒收,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們問我有沒有事。
夜色中,我按了按酸澀的眼角:“沒事。”
然後登上微博,發了一早整理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