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燈光閃爍,女人在江妄年懷裏扭著腰。
男人左擁右抱,麵上滿是享受。
我坐在一旁的卡座靜靜看著,沒去打攪。
之前圈子裏都知道我是個浪蕩不羈的野玫瑰。
直到江妄年出現,我這才收起爪牙變成了乖乖女。
為了他,我一個千金大小姐學著洗衣做飯。
為了他,我拋棄尊嚴天天扮女仆逗他開心。
為了他,我放棄了自己的底線,但他還是在我們結婚前夕出軌了。
他愛上了我資助的女大學生。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把新郎官換成他的小舅舅。
1
動感的音樂刺激著我的耳膜,我看著不遠處熱舞的男女,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自從和江妄年在一起後,我已經五年沒來過這種場所了。
要知道,在之前我可是這裏的常客。
閨蜜揶揄的推了推我,遞過來一杯酒。
“我當時怎麼說的?這江妄年一看就不是個老實的男人,偏偏你還為他浪子回頭。當初他用斷腿拴住你的時候我就該阻止你!”
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灼燙的酒入喉,視線竟被嗆得有些模糊。
我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時我叛逆的很,再加上家世好,在整個京市橫行霸道無人敢惹,追求者無數。
江妄年也是其中一個。
他是突然出現在我生活中的,他像其他男人一樣對我展開追求,卻比其他人更加瘋狂。
瘋狂到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
那晚,我急著和人比賽,在市區車速飆到了三百碼。
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輛刹車失靈的貨車直直的衝向了我。
一向反應迅速的我不知怎的在那一刻突然就慌了神,眼見著兩車就要相撞,一輛跑車猛然從側邊出現,將貨車撞停。
“砰——”
巨大的響聲在我耳畔炸起,兩輛車的車頭被撞的看不出原樣。
我急忙下車,去找剛剛救我的車主,才發現那人竟然是追求我許久的江妄年。
他暈倒在駕駛位上,鮮血順著他的發絲汩汩流下來,身上的傷觸目驚心。
那一刻,我第一次體會到心慌。
警笛聲乍起,周圍喧囂一片,我緊緊抱著呼吸微弱的江妄年,說出的話帶著顫抖。
“江妄年,別死,你不是想做我男朋友嗎?隻要這次你醒來我就同意你當我男友!”
後來江妄年搶救成功,但雙腿卻癱瘓了。
醫生說,他下半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
最開始和江妄年在一起時,我對他感激又愧疚。
但慢慢相處下來,我也漸漸愛上了他。
我為他戒煙戒酒,洗去紋身,換掉了皮衣,穿上了曾經厭惡的長裙,不再去酒吧,還和狐朋狗友徹底斷了道。
他腸胃不好,我就學著做藥膳;他腿腳不方便,我就學做按摩為他疏通經絡;他需要什麼,我就為他做什麼。
朋友說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江城有名的浪蕩子沈落顏可不是這樣一幅乖乖女的模樣。
聽到這些話我也隻是笑笑,為了他,我甘願如此,畢竟他為我付出的更多。
可就是這樣互相放在心上的兩個人,如今感情也走向了破裂。
灼酒一杯接一杯的入喉,閨蜜不忍心見我如此,氣憤的將我拉起。
“走!江妄年就在前邊,姐們領你找回場子!”
“算了吧。”
我拽了拽她,語氣平靜的不像話。
不遠處,江妄年舞動著身軀,長腿頻頻惹得女人側目。
見此,我譏誚的笑了笑。
他腿已經痊愈了。
我很早就知道了,在他和他兄弟的談話被我聽到後。
“年哥,你為什麼不告訴嫂子你腿好了啊?她知道後一定會很開心的。”
江妄年嗤笑一聲:
“那她還怎麼跟個保姆一樣的伺候我?”
原來我五年的悉心照料,在他心裏不過是一個保姆。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握住又鬆開,僅是餘痛就差點讓我搭進去半條命。
但我沈落顏從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雖然這麼想著,但我還是忍不住鼻頭發酸。
畢竟,我曾經真心愛過江妄年。
一道清冽的鬆木香闖入鼻尖,我扭頭一看,發現居然是謝煜。
他聲色淡淡:
“怎麼又來酒吧?”
我朝著江妄年的方向努了努嘴。
見此,他了然的笑了笑。
“看來你的未婚夫對你並不誠心。”
“既然這樣,那不如讓我來當你的新郎官?”
我的心默驀的劇烈跳動起來。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海竄來竄去。
“好。”
這話一說出口,連我自己都愣住了。
謝煜是江妄年的小舅舅,我們曾經有過接觸。
沒想到幾年不見,他就要成為我的新郎。
就連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走向。
閨蜜在一旁看的瞠目結舌。壓下翻湧的思緒後,我理了理衣服,起身向江妄年那邊走去。
閨蜜失聲問道:“你去幹嘛?”
“去看看他這瘸子好老公人設還能裝多久。”
我撥開人群,有眼神好的提前看到了我,於是急忙低頭掛電話,不用想也知道是去給江妄年報信了。
見狀,我特意放緩了腳步,給了他處理的時間。
不知道我雙腿癱瘓的好男友見到我後,會是什麼反應呢。
兩分鐘後,我走到江妄年身邊,他已經坐上了輪椅,雙眼無神,麵色是慣有的蒼白。
如果不是剛才見他生龍活虎的熱舞,還真的要被他這副病秧子樣騙過去。
“顏顏,你怎麼來這種地方了,你不是和我承諾好不會再來酒吧了嗎?”
好個倒打一耙。
江妄年麵上受傷的神色一閃而過,眼尾泛起了紅。
他定定看著我,不多做言語,可那雙眼中能看出他滿滿的控訴。
之前我就是被他這副樣子騙得團團轉,根本沒想過他私底下,比起當年的我也不遑多讓。
我挑挑眉,伸出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隨後在眾人注視下,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隻是利息。
我沈落顏的愛,不是那麼好騙的。
江妄年頭偏到一邊,呆楞了一瞬,隨後緩慢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居然......”
“居然打你?”
我捏起他的下巴,對上他湛黑的眼。
“江妄年,這一巴掌是警告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跑到這種地方,是不想和我過了麼?”
聞言,他的兄弟立刻為他打著掩護。
“嫂子你誤會阿年了,是我們叫阿年來陪著的,最近他心情有些差,我們就想著讓他出來......”
“我讓你們說話了?!”
我掀起眼皮冷冷掃了一眼,眾人瞬時噤住了聲。
看來這些年我真是太安穩了,這才讓他們忘了我的本性。
“沈總,您應該給江先生一點空間,他一個天之驕子為你雙腿癱瘓,你還......”
場中一個嬌軟的女聲突兀的響起。
我循聲望去,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顧巧巧身上還穿著學生會的製服,清純的和整個空間格格不入。
她身形很怯懦,偏偏一雙眼中滿是倔強,看著我像是在和惡勢力做著鬥爭。
我直起身子不再理會江妄年,接過旁人遞來的煙吸了一口,麵上神色莫辨。
半晌,我攝住顧巧巧閃躲的視線,輕笑出聲。
“顧巧巧,你把我資助給你的錢都用在這種地方了?”
聞言,她像隻受驚的兔子般急忙開口解釋。
“不是的沈總,我看您工作太忙,想著為您分擔一些,剛好江先生腿腳不方便,我就來照顧他,不是您想的那樣......”
她說著,眼淚就撲簌簌落下,看起來好不可憐。
還真是好笑。
為了分擔我的壓力,就和我未婚夫廝混到一起,美其名曰替我照顧。
江妄年眼中也閃過一絲失望。
“顏顏,我知道你嫌棄我是個瘸子,不願意讓我出門丟你的臉,可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輕輕鬆鬆就將我架上了道德的至高地。
我彎下身子,呼出一口煙吐在江妄年臉上,嗆得他連連咳嗽。
沒勁。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低笑,我被攬進一個厚實的懷抱。
謝煜一身運動裝,帶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
燈光昏暗,謝煜將帽簷壓低,江妄年沒認出這是他的小舅舅。
我隔著口罩壞心的在謝煜唇上落下一吻,看的江妄年登時就紅了眼眶。
他雙手死死攥住輪椅把手,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他、是、誰?!”
我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謝煜的大手,譏諷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打量著江妄年的雙腿。
“替你交公糧的。”
謝煜眉眼彎了彎,周圍人也發出哄笑,但很快就止住了聲。
江妄年死死攥住了輪椅把手,骨節泛白。
見此,我沒再理會他,拉著謝煜轉身大步離開。
上車後,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色怔怔出神。
“送我回家就好。”
2
第二天起床時,睜眼就看見江妄年手裏端著一碗醒酒湯。
“顏顏,你昨晚喝了不少,頭痛不痛?我為你揉一揉吧。”
我迎著他殷切的目光喝下了醒酒湯,製止住了他要為我揉按的手。
心中莫名閃過一絲複雜的心緒。
五年來,他一直待我極好。
我們的付出都是相互的。
但我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我給的是至真至誠的愛,我希望我收到的亦是如此。
江妄年,已經不配了。
鈴聲突兀的響起,我按下接聽,謝煜慵懶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了出來。
“顏顏,很期待我們的婚禮。”
我開了揚聲器,江妄年把這句話聽的清清楚楚。
他臉色猛地一沉。
“他是昨晚那個小白臉?你要和他結婚?!”
我沒理會江妄年的質問,和謝煜簡單聊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隨後敷衍道:
“隻是騙他給個名分。”
江妄年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受傷。
“你說過不會再去那種地方找男人的......”
我是說過這句話,但前提是我和江妄年依舊恩愛。
隨便敷衍了兩句後,我穿戴好了衣服。
今天要和江妄年一起去老宅吃飯。
車子一路疾駛,一進屋發現謝煜居然也在。
江妄年推著輪椅上前恭敬地打招呼,謝煜微微頷首。
突然,江妄年神色一怔。
他快速向玄關處移動,拿下了上麵掛著的帽子。
“這是誰的帽子?”
我默默看了一眼謝煜,昨天他戴的就是這個帽子。
場中一時寂靜無聲,隻剩江妄年陰沉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逡巡著。
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
“這帽子怎麼那麼像昨晚沈總那個男模戴的?”
顧巧巧穿著侍者服,手中還端著托盤。
見我視線落在她身上,顧巧巧急忙解釋道:
“沈總您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跟蹤您,我今天是來這裏兼職侍者......”
我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我的。”
謝煜接過了江妄年手裏的帽子,冷淡的掃了他一眼。
“有問題?”
江妄年急忙擺手:
“沒有小舅舅,我就是見您這帽子有些眼熟......”
顧巧巧在一旁安靜了幾秒後又開口了。
“沈總,您別怪我話多,隻是聽著謝先生這聲音也和那晚的男模聲音有些像。”
聞言,江妄年眼眸一緊,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沉了下來。
謝煜見此不怒反笑。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跑去當了男模?江妄年,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
江妄年自是否認,可眼神依舊在我和謝煜身上遊弋。
最後還是江老爺子出來打了圓場,一頓飯吃的不歡而散。
回到家後,江妄年瞬間將我攬進了懷裏。
他眼眶通紅,滾燙的淚落在我頸間。
半晌,他悶悶開口。
“顏顏,我今晚情緒有些激動,但那都是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可越臨近婚期我就越心慌。”
“我們會成婚的,對嗎?”
他仰頭看著我,濕漉漉的眼眶掛滿了淚,大有我不答應他就不放我走的架勢。
直到聽到我的答複,他這才緩緩出了一口氣。
見我也眼眶通紅,他遞來一杯水。
“乖,明天就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今晚好好休息,這樣明天才有精神。”
我嗯了一聲,聲音聽不出起伏,手中的玻璃杯在江妄年離開的那一刻被我狠狠捏碎。
玻璃碎片刺入了我的掌心,血水流了滿地,我卻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明天我確實要結婚。
但不是和他。
翌日早,我穿戴好婚紗前去宴會廳。
江妄年給我的婚禮很是盛大,今天整個江城的豔羨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江妄年推著輪椅激動的看向我。
“顏顏,我終於要娶到了你了,我現在好緊張,你摸摸我的心跳快不快?”
他語無倫次,麵色因為激動變得漲紅,任誰看了都覺得我們是對幸福的壁人。
一道男聲突兀的在場中乍起,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謝煜大步流星向我走來,胸前還別著花,儼然一副新郎官打扮。
“新郎官又不是你,你緊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