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書房的小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夜。
往事如風,灌進我的腦海,使我無法入眠。
六十多歲的人,若是離婚未免被鄰居說閑話。
我是沒什麼關係,就是陳旭那麼要麵子,肯定不會同意。
這也是為什麼黎青那樣厭惡我,卻從未主動提過離婚的原因。
但是,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靜悄悄地走啊。
我可以回永安縣,甚至陳家屯,他們不會有一個人去找我的。
這樣的話,跟離婚也沒什麼區別,黎青說不定會和費亦川在一起。
反正費亦川的老伴早就去世了,他也沒有孩子。
而陳旭和曉妍應該都不會反對。
我走了,誰會因為想我而傷心難過呢?
黎青自然不會,曉妍也不會——我不過是她眼中上不了台麵的公公,過去配不上她優雅的婆婆,現在也配不上當斌斌的爺爺。
斌斌也不會想我,費亦川那麼有氣質,如果是費亦川去接送,斌斌在小朋友眼中一定很有麵子吧。
陳旭也不會想我——陳旭現在是公司的陳總,混得風生水起,有一個經濟學教授後爸做助力,總會比我這個退休的鐵路工人強許多。
那麼到最後,可能會想我的,估計隻有老是一起攝影的老鄭、老吳、老孫了。
他們總說我攝影有天分,為人也敦厚老實,總愛和我一起。
我走了,他們應該最起碼會失落個幾天吧。
想到還有人為我的出走而不舍,我心中便多了幾分欣慰。
次日,等陳旭和曉妍去上班後,等黎青去散步並順便送斌斌上幼兒園時,我從書房的床底下拖出了我幾十年前退休時鐵路局送的紀念品——一個從未用過的黑皮箱。
我往裏草草裝了幾件衣服,才發現自己的行李竟然這樣少,裝得滿滿當當的家裏竟沒有幾件東西屬於我。
最後,我把攢了好幾年的退休金買的攝影機斜挎在身上,提著黑皮箱,最後看了眼家裏。
然後拉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