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是坐在輪椅上的,是抬頭仰視著她的。
一站一坐之間的高度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的,薛嫋嫋覺得自己就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的。
可,為什麼就是給人一種兩人是平視的感覺?
那一雙深邃如鷹般的眼眸,在月色下更有一種攝人心魂的壓魄感,就好似那掃描儀一般,掃視著她,將她的內心窺探的一清二楚。
本能的,薛嫋嫋竟是打了個淺淺的寒顫,甚至還有一抹淡淡的心虛感劃過。
兩人都沒有出聲,就這麼四目相視著。
有一種世界如此靜謐安好的感覺。
直至......
“世子爺......”越山的聲音極不適時宜的打斷此刻的靜謐。
然後在看到薛嫋嫋的妝容時,猛的倒吸一口氣:竟然比昨天的女人還要醜!
薛嫋嫋今天畫了另外一個妝:左邊臉頰整張的塗成一片紅記,眼瞼上還貼了一片猙獰的疤,看起來就像是左眼被燒傷了一般。
雖然右邊臉頰沒有化過多的妝,隻是將皮膚塗得比更常人黑一點而已。
但,就她那半臉的紅記和眼瞼上的“傷疤”,就已經足夠讓人“記憶猶新”了。
越山就這麼雙眸瞪大,一眨不眨的看著薛嫋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是,他們世子爺現在口味怎麼就變得這麼......怪異了?
這醜女人和薛嫋嫋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啊!
世子爺,怎麼就......
“又是我的未婚妻讓你來的?”翟吏一臉平靜的看著她,緩聲問。
聞言,薛嫋嫋抿唇一笑,“啊,對!薛小姐讓我來照顧世子爺的。”
越山:“......!”
什麼鬼?!
薛小姐身邊怎麼盡是......這樣的一言難盡的婢女?
不對啊!白日裏去長寧伯府的時候,可沒見著薛小姐身邊有婢女啊!
難不成是長得太醜,太嚇人,所以薛小姐沒讓她們跟在身邊?
不得不承認,越山的想象力很豐富。
“既是薛小姐的心意,那就進來吧。”翟吏說道,然後轉眸看向越山,“沒你的事,退下吧。”
越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到底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屋內隻剩翟吏與薛嫋嫋兩人。
看一眼她手裏拎著的那一個葫蘆,翟吏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顯見的弧度,“倒是有勞薛小姐了,這麼大半夜的還來給我送藥。”
聞言,薛嫋嫋本能的低頭看向自己手裏拎著的那葫蘆,然後又抬眸看向他。
他的眼眸一片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不知為何,薛嫋嫋卻是有一種,他似乎話中有話的錯覺。
“啊,對!”薛嫋嫋回神,直接將葫蘆往他懷裏一塞,“這是我家小姐給你準備的藥,早中晚各一碗。”
“白日裏見著薛小姐,為何不給?非要這大晚上的來送一次?”翟吏把玩著那葫蘆,不緊不慢問。
然後恍然大悟,“想來應該是薛小姐想要多看我一次。”
薛嫋嫋:“......?”
什麼意思?
怎麼有一種在點她的意思?
“藥已經送到了,那就先走了。”說完,薛嫋嫋不作任何猶豫的快速離開。
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的翟吏怪怪的。特別是那看她的眼神,有一種被人剝光了供觀賞的感覺。
看著瞬間消失在自己視線裏的薛嫋嫋,翟吏唇角的那一抹淺笑加深了幾分。
次日一早,武安侯府亂了。
因為醒來十來日的世子爺,又昏迷不醒了。
武安侯匆匆請來太醫為其診治,然而太醫卻是連連搖頭歎氣,“侯爺,老夫無能為力了,還請侯爺另請高明。”
言下之意,那就是翟吏沒得救了,為其準備後事吧。
越山“撲通 ”跪下,“太醫,你再看看世子爺啊!你再想想辦法啊!你救救世子爺啊!”
太醫什麼也沒說,隻是一個勁的搖頭歎氣, 然後無奈的離開。
“侯爺,不能就這麼放棄啊!”越山看著武安侯,就差磕頭了。
武安侯看著床上蒼白無血色的翟吏,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最終亦是無奈的歎一口氣,對著越山沉聲道,“照顧好他。”
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侯爺,若不然為世子爺衝喜吧!”越山急急的說道。
武安侯剛走至門坎處,抬起一隻腳準備邁出去,聽到越山的話,猛的將腳收回,轉身直直的盯著越山,“你說什麼?”
越山深吸一口氣,抬眸與武安侯對視,正聲道,“侯爺,卑職曾聽人提起有衝喜這麼一說。既然世子爺已經訂下親事了,若不然就將婚期提前?”
“說不定,喜事一辦,世子爺就好了。侯爺,卑職求您了,不管如何,都救世子爺一命啊!”
說完,朝著武安侯重重的磕頭,“咚咚”的,磕得很響。
武安侯怔怔的站著,表情茫然。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此事,我會和老夫人商議的。你照顧好吏兒就是了。”
寧安堂是翟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此刻,武安侯剛將衝喜一事與老夫人說完。
老夫人一臉沉肅的坐於椅子上,眉頭緊擰,若有所思。
其實衝喜一事,她不是沒有想過。
可......到底是沒有這個臉提出。
一來,是她覺得翟吏這個大孫子,肯定會挺過去的。
二來,翟吏的未婚妻是長寧伯府的嫡女,是夏錦繡啊!是整個京都人人捧之的才女。
若是讓她來衝喜,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公憤。
自翟吏受傷倒下後,武安侯府已經大不如前了。若是再因為給翟吏衝喜,而得罪其他的勳貴們,那武安侯府在京中會更難行啊!
再有一點,聽說容國公府的小公爺對夏錦繡有意。
而容國公府,更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容國公可是國丈啊!他的女兒穩坐皇後之位,外孫更是深得帝心的儲君。容國公府如今可謂是風頭正盛的啊!
這也是她明知長寧伯府毀婚,也隻能接受的原因。
他們武安侯府也需要生存啊,需要在京都站穩腳啊!那就更不能得罪容國公府啊!
若是翟吏沒有受傷倒下,誰敢如此欺他們武安侯府啊!
老夫人重重的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沉聲道,“那就這麼辦吧!將婚期提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