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才見陸知遠神情憔悴出現。
進門瞧見琅玕林,他目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昨天......沒能陪你,阿萱,你放心,我會補上。”
“哦。”塗山若萱神情平淡修去枯枝,“隨你。”
“阿萱。”陸知遠疲憊地提高了聲量,“你又在鬧什麼脾氣?昨日是你的生辰,可是小柳兒舊傷複發、危在旦夕,大家哪裏還有空陪你?”
“更何況,若非你那一劍——”
哢嚓一剪子,剪掉一截枯枝。塗山若萱眼眶微紅,諷笑。
那一劍,怎麼竟沒能刺死她?還成了她時時裝可憐的工具。
他們隻知她刺了塗山憶柳一劍,可知她為何刺她一劍?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除了她,現在誰還記得為整個塗山犧牲的娘親呢?
記得娘親犧牲時,父王許下諾言,生生世世不再娶,隻愛娘親一人。
可現在呢?
她看著眼前的陸知遠,不禁將他與父王重合在了一起。
下一瞬,袖中的赤血七情花微動,一縷情絲被輕輕抽走。
塗山若萱平靜下來:“那你來做什麼?昨日她還危在旦夕,今日你就有空了?”
殿門突然被粗暴推開,兄長塗山丹臣氣勢洶洶的闖進來:“知遠,怎麼那樣囉嗦!拿個東西——”
迎麵撞上塗山若萱的目光,他不自在地頓了頓,皺眉道:“阿萱,我記得你那些琅玕果應當成熟了吧?所幸你身體康健,應當用不上,如今,便將琅玕果借些給小柳兒用用吧。”
嗬,原來如此。
怪不得一個兩個都往她的臨華殿跑。
塗山若萱不禁輕笑出聲:“好啊,那就送給她吧,都送給她。”
她答應得如此之快,倒讓陸知遠和塗山丹臣怔住了。
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塗山若萱徑直走向了林子中央,那棵最粗壯的琅玕樹。
她笑著,將金剪對準了樹幹:“這棵是一千年前,阿兄牽著一歲的我,說,娘親走的早,我生來體弱,所以翻遍了六界典籍,找來這棵琅玕神樹,守護我無病無憂。”
“錚——”
琅玕樹遇金則斷,轟隆隆一顆巨樹倒下。
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她又走向下一棵:“知遠,這是八百年前,你和我合種的那棵。那時你說,琅玕啊琅玕,你若有靈,就讓我與阿萱生生世世為夫妻,永永遠遠都不分開。”
“碰!”又一棵轟然倒地。
“這棵是七百年前,我們一起紀念母親的。”
“這棵是六百年前和陸知遠你出征歸來的紀念。”
“......”
“這棵是去年的,我們說,塗山憶柳這個野種是對亡故母親最大的侮辱,一定要齊心將她趕出塗山的紀念。”
“塗山若萱,你瘋了?!這些都是上一輩人的事了,與小柳兒有什麼幹係?”兄長塗山丹臣怒斥。
“若萱,別再鬧了,不過是要幾顆果子?你就非得這麼任性嗎?小柳兒是你的親妹妹,你連救急都不肯麼!”陸知遠也皺了眉。
“是啊,不過是幾顆果子。我有什麼不肯?”塗山若萱笑意吟吟地揚了揚懷裏的琅玕果,興致勃勃地問,“這麼多的琅玕果,那麼,兄長,知遠,你們是要這顆千年的、還是這顆八百年的......還是這顆去年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