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我不同意夫君那懷孕的外室進門,他便以善妒的名義將我送到了人煙罕至的“桃源村”。
“這裏進不去出不來,但民風純正,你就好好在這兒反省吧。”
可所謂的民風純正,不過是愚民無知。
被男人拋棄,就成了可以被肆意欺辱的存在。
每日辛苦做活,卻食不果腹。
村婦嫉恨我膚白貌美,扯我衣裳,卻又白眼撕扯他們的夫君遠離。
徹底淪為村裏的賤民後,哪怕智力殘缺的老漢,也能在我身上肆意發泄欲望。
直到夫君派人來尋我,我瑟縮在角落,下意識扯出一抹討好的笑。
“夫人,三年已滿,侯爺讓我帶您回府了!”
我一愣,三年了,原來他還記得我的存在。
出去後,我將聖女回歸的書信寄回苗寨,親口服下了斷情絕愛的蛇毒,跳下了蛇窟。
他不知道,當初那個驕傲難馴的許嫣,已經死在了深山之中。
我被關的牛棚終年不見陽光,還沒從刺目的光線中緩過神來,村長就一把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小賤人,回去以後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像個失了魂魄的布娃娃一樣,讓他撕扯到了門外。
從前的苗疆聖女,如今隻剩一具空殼。
經年累月的折磨讓我早已麻木,我反應遲緩地打量著牛棚外的世界。
侯府的侍從看見我癡傻的樣子皺了皺眉,不悅道:“夫人,快走吧,侯爺還在府中等著您呢。”
我黯淡無光的眸子閃了閃。
沈恪,那個我愛了五年的男人,如今卻是我最深的夢魘。
離開侯府三年,這裏早就大變了模樣。
我被引到了離主屋最遠的偏院。
陌生的下人趾高氣昂地看著我:“侯爺帶著柳姨娘赴宴去了,夫人且先等著吧。”
侯府的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兒,看著我被沈恪厭棄,也都紛紛想法子磋磨我,好去柳芸兒那裏討賞。
我看著炭盆裏細碎的煤渣,嗆人的煙灰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薄薄的衾被裏棉花都結了團,幾乎隻剩一層潮濕冷硬的粗布。
可我已經十分知足了。
在桃源村的三年,我睡的是四麵透風的牛棚。
沒有棉被,常年衣不蔽體,隻能用稻草勉強遮擋寒風。
能有一處屋角棲身,對我來說已經是奢望了。
隻是這裏終歸不是我的家。
我給寨子寫了封信寄出去,答應回去繼續做聖女。
我看著侯府四方的院牆,心中湧起一抹苦澀。
五年了,我到底沒能捂化那塊堅冰。
想來我離開了,沈恪也會開心吧。
從驛館回來後,屋子裏坐著一個不速之客。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坐在房中,我忽然站在了原地,腳下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
這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魘裏,帶著深深的厭煩與嫌惡,對我的眼淚和懇求視而不見,將我推入深淵。
我麵色蒼白,指尖深陷進手心,邁不出一步。
終於,男人不耐的聲音響起:
“許嫣,三年了,你還沒有長記性嗎?”
“在那傻站著幹什麼?少在我麵前拿喬,我不吃你這一套!”
我渾身一顫,那股深深的絕望又湧上了心頭。
我怎麼能忘呢,這個曾在爹爹走後給予我溫暖的男人是多麼厭惡我,恨不得我從他麵前徹底消失。
見我隻是一言不發,沈恪生出了怒氣。
“怎麼,怨我將你送到這兒來,故意給我臉色看?”
我忍不住一個激靈,木然地張了張嘴,嗓音沙啞地不成樣子:
“我沒有......”
我臉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若仔細看起,便能發現幹裂的唇瓣正在細密地顫抖著。
可沈恪像是十分厭煩一般挪開了視線。
冷笑一聲。
“哼,還算識相,看來當初將你送到那兒去的決定是正確的。”
要是換做從前,我早就出聲嗆他了。
可現如今,我卻低垂著頭,任由他冷嘲熱諷。
沈恪眉頭微蹙,對於我突然變得如此“乖巧”感到有些詫異,冷哼了一聲,隨即移開了目光。
“裝模作樣。”
我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