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朝嶼結婚三年,我終於讓圈子裏的人對我的稱呼從破產的沈家女兒變成徐太太。
我以為我總算能夠自信地站在徐朝嶼身旁,可他卻在兄弟群分享著和前女友的故事。
「林悅把我給她的黑卡甩地上了,怎麼就這麼強呢?」
三年前他求著我收下那張卡,如今卻懷念著拒絕那張卡的人。
這場虛偽的愛情遊戲,到如今也該結束了。
可後來,我忘記了他,他卻跪倒在我兩米開外,想靠近又不敢向前。
「薑暮,是不是我徹底消失了你的病才會好?」
1
「我們這才來商場多久啊,這百萬消費的音樂竟然沒停過。」
我微微抬眸,對著身邊幾個並不熟的貴婦笑了笑。
不過在這個商場並不算什麼稀罕事,這個地段的住戶哪個不是非富即貴。
「說不定還是認識的人呢。」
一個年紀隻比我大一兩歲的貴婦挽住我的手,我下意識地想要甩開,但還是忍了下來。
三年了,我也還沒能適應這個圈子的交際場。
我們繼續逛著街,突然一個女生從我們麵前的奢侈品店衝出來,一張明晃晃的黑卡被她扔在地上。
「林悅!」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我瞬間定住,那個說著今天要開會的人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看著他手上那一堆價值不菲的禮物,我清楚,這就是那「百萬戰歌」的來源了。
看到我的那一刻,徐朝嶼突然停下了腳步,愣在原地:「老婆......你怎麼在這?」
身邊的貴婦人都在看好戲般看著我們,此刻我要是和潑婦般大鬧一頓隻會讓現在的情況雪上加霜。
「兩個選擇,第一,跟我回家好好解釋,第二,你跟她走。」
我強忍著不適,憋出一句還算得上冷靜的話。
徐朝嶼轉頭看了看林悅跑走的方向,那不過三秒的猶豫我便知道了答案:「行,我知道了。」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幾乎能想象到明天圈子裏的人都會傳什麼了。
或許是車裏的空調開得有些冷,我被凍出了眼淚,可就是那一滴,我的情緒在刹那間徹底爆發。
我當然知道林悅是誰,徐朝嶼的前女友,我的「替身」。
當初信誓旦旦說好和從前斷絕關係的人,如今追在前任身後,連那全國限量的邀請製黑卡都能拱手相讓。
本來還有的下午茶行程現在這麼一鬧也算是告吹了,我隻能先回了公司。
「薑總,昨天談的投資出了問題。」
「薑總,今天下午還有三個合作項目要談,可能來不及開會。」
「薑總,新設計方案交上來了。」
一進公司,劈天蓋地的事情壓來,公司還在上升期,什麼事情都得親力親為。
「好,等會我去處理,讓助理通知一下家裏我不回去吃飯。」
我一頭紮進工作裏,或許也算是一種自我逃避。
堆積的工作堆成小山,下午真不應該為了那無謂的名媛圈子耗神的。
可偏偏她們的一番話有可能會影響她們丈夫的決定,我的公司這時候擔不起什麼輿論的風險。
手機鈴聲響起,我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是徐母的電話。
「薑暮,今晚回來老宅,我跟朝嶼說過了。」
「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
我揉了揉太陽穴,實在頭疼得厲害。
對麵的聲音瞬間尖了許多,語氣裏滿是責備的意思。
「和家裏人吃飯不要緊嗎?我都說了讓你不要管你那公司,到時候搞得跟你爸一樣破產流落街頭好看嗎?回來安安分分備孕多好,結婚都三年了,一點苗頭沒有。」
又是這樣,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一個孩子的分量。
「我爸都已經死了,還不放過他嗎!」
我曾經以為,父親是我的底線,可被打壓多了,我好像也沒有了爭辯的執念了。
「我今晚真的走不開,我明天,明天一定回去。」
我先一步掛斷電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聲線裏的幾分顫抖。
破產的沈家女兒,這個名頭掛在我身上實在太久,即使拚盡全力也無法用成績磨滅掉身世,即使外人麵前恭敬叫我一聲徐太太,薑總,但在徐家,我還是那個不起眼的人。
郵件的聲音沒有停過,一個個未讀的紅點就像是血跡般刺痛著雙眼,我數不清多少個日夜被工作,家庭,被無聊的交際困住,不得翻身。
「喂?暮暮。」
我麻木地又一次接起電話,是我母親,隻能不由得放軟了聲音,自從父親去世,母親變得患得患失,精神狀態一直不好。
「怎麼了媽?我還在公司。」
「你怎麼不回老宅啊?我都聽阿嶼說了,你們鬧別扭了是不是?」
我剛緩了一些的頭痛又一次襲來,感覺煩躁的情緒越來越控製不住,徐朝嶼慫了,不敢打電話給我居然找到我媽那。
「媽,我公司今天事情多,回不去,我跟他們解釋過了,您別操心了。」
「你就不能放下工作嗎?跟你爸一樣就喜歡瞎創業,他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個做媳婦的,安分點多好。」
電話裏母親的勸說還在繼續,電腦上那一條條信息不斷地湧現。
「新的合作項目」
「新產品方案」
「明天的會談行程」......
我揉了揉眼睛,卻好像什麼都看不清了。
一陣無以名狀的混亂糾纏著心臟,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律,仿佛有誰緊緊地攥著我的領口。
我好像要被淹沒了,是洪流,是止不住的恐懼。
「喂?暮暮?你還在聽嗎?趕緊回去知不知道!」
後麵的話我聽不清,好似在那一刻被吸進了深淵。
2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醫生說應該是勞累過度暈倒了,但還是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
病房裏空蕩蕩的,隻有母親坐在身側。
她看我的眼神心疼又帶著失望,大概還在怨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公司裏,像我的父親。
「媽,我手機呢?還有幾個郵件沒回。」
我看了一眼窗外,已經是晚上了,一旦影響了項目進度,那就是整個公司一起承擔後果。
「你是不是一定要折磨自己啊!都暈倒了你知不知道,阿嶼結婚的時候都跟我保證過了會好好養你,你還管那公司幹什麼?」
我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什麼來,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前那些決定是錯誤的,是不是真的應該留在家相夫教子。
「我不能給他們看輕啊,沒有家世我就創造家世,讓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才行。」
淚水浸濕了我的臉頰,母親愛我,卻又無法理解我。
她愣了好一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家裏破產之後,我們被議論了太多。
我給徐朝嶼打去電話,從下午到現在,他甚至一條消息都沒有。
「你在哪?」
電話那頭有些吵雜,似乎是在什麼聚會上。
「王彥他們組了局。我吃完飯就過去了。」
我看著吊瓶的藥劑一滴滴地掉落,是說不上的疲憊。
「既然你跟他們一起,那你幫我約一下明天我和......」
一句話還沒說完,對麵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阿嶼,導演那邊想請你過去。」
聲音不大不小,但我聽了個一清二楚,又是林悅。
這麼說來,今晚應該是林悅新戲的殺青宴。
寒意從身體深處向上蔓延,那種窒息感似乎就快要卷土重來。
我緊緊地握住手機,止不住地顫抖,我在害怕,可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怕。
「為什麼要說謊?你說過,就算不愛我了也不會對我撒謊的!」
母親被我突然變大的聲音嚇了一跳,拍了拍我的手背。
可我怎麼能不生氣呢,自己的妻子在醫院,半天甚至沒有一條消息,卻在前任的殺青宴上享受。
「別鬧了老婆,我跟她現在就是朋友,她這部劇我也算個投資人。」
沒了外人在周圍,我連著一整天的怒氣在這時找到了發泄口:「那你是姓阿名嶼嗎?還是說現在流行叫投資方小名了?」
「徐朝嶼別忘了,是你求著我嫁給你的,是你說我穿婚紗的樣子比所有人都漂亮的。」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想起這些事情,隻是當年他看到我穿婚紗那一刻如同看見耀眼星河一般的眸子實在真誠,我從沒想過他也會有背叛我的時候。
他們不是說,白月光是最難忘記的嗎?
可分明我才是白月光。
即使這樣,也沒有勝算嗎?
3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隻是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已經是關機。
我和徐朝嶼認識了十五年,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走過了時間的考驗。
原來,再長久的愛情也會藏著裂縫。
回了家,處理完剩下的工作,已經是淩晨一點。
我坐在一個人顯得過於大的床上,任由黑暗的夜晚透過落地窗滲入房間。
十五年,原來已經這麼久了。
我突然渴求著一份慰藉,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尋找著遙遙無際的綠洲,我翻箱倒櫃地尋找著裝著我們的十五年的鐵盒,終於在書櫃的角落看到了它。
堆疊起來的照片是我們相愛的證明,從校服到婚紗,他固執地用相機記錄下我們的每一個瞬間。
我問過他,為什麼這麼幼稚。他說他怕,他不怕我變心,最怕的是我忘記了我們相愛的所有。
他說就算是老了,也要再翻出來看看,這些照片是要跟著他帶到土裏的。
放在旁邊的是數不清的情書,少年時代的愛戀太過熾熱,將滿腔的愛意都傾訴在了紙筆之間,即使說過上千百遍的情話,也不會厭煩再一次寫在書信中。
好像就是那一封封千字的情書,讓我相信了他對我沒有愛意消逝的時候,可上一封情書也是三年前了。
開門的聲音傳來,我被嚇了一跳,手裏的鐵盒也隨之掉到了地上,照片和情書散落一地,像是我們破碎無法挽回的婚姻。
「怎麼又拿出來看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徐朝嶼眉頭皺了皺,眼神裏帶著幾分無奈。
「我們也就那點回憶能談了。」
我無視他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地麵。
他撿起了幾張照片,看了好一會,表情舒緩了下來。
「這還是我追你的時候吧,當時真的好蠢,每天變著花樣給你帶早餐,從城南到城北,早餐店都被我逛完了。」
蠢嗎?現在看著或許是,但那個時候他風塵仆仆地敲響我家的門,遞給我早餐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他是為我低下頭的王子。
「沒有解釋嗎?林悅。」
我繼續撿著,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徐朝嶼拿著照片的手頓了一下,有一絲的慌亂:「分手都幾年了,沒什麼解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說的倒是沒錯,我家破產那一年,父親賣了房子,供我留學深造,也和徐朝嶼正式分手。
我們好像就是電視劇裏說的那樣,青梅竹馬相伴十幾年,明明愛著對方卻又不得不分離。
即使後來知道了他有新的女友,知道了林悅為了星途又和他分手,我都不在意。
他保證過他已經放下了,我便也傻傻地信了。
那一晚我實在睡不著,黑夜裏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將我吸引過去。
「恭喜徐少爺終於上壘。」
那是王彥發來的消息,我點開屏幕,甚至沒有浪費時間輸入我的生日,而是直接百度了林悅的生日,果不其然,密碼開了。
我一條條地往上翻著群聊的消息。
「我又碰到林悅了,她說她和家裏麵吵了架斷了關係。」
「就林悅這演技,什麼時候能火啊,吃口飯都難吧。」
「林悅把我的黑卡給扔了,這麼強幹什麼?」
「我去她殺青宴了,她還叫我阿嶼,是不是忘不掉我。」
林林總總兩個月的消息,每一條都是林悅,沒有一句說著喜歡她,可每一句都是藏不住的關心。
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全部卸了下來,既定的事實擺在麵前,我甚至無法編出心裏安慰的句子。
我已經不想再哭了,早就過了那個用眼淚當武器的年紀了。
出軌在這個圈子裏說不上大事,隻是我始終堅持著一生一雙人的執念,可偏偏,和平離婚更難。
看來隻能等到徐老爺子休養歸來的時候了。
要是等不到,那我即便是橫跨半個地球也要去找,這婚,是怎麼也離定了。
4
或許是我的動靜大了些,徐朝嶼在睡夢中朦朦朧朧醒了一半:「大半夜起來幹什麼?」
他自然地摟住我的腰,把我按回到他身邊,將頭埋在我的肩窩。
過往我總是笑他像大型犬一樣,可現在這樣的親昵怎麼看都隻剩下惡心,這兩個月裏他也這麼抱過林悅吧。
我扯開他的手,走去了陽台,入冬的風有些冷,可隻有這淩冽的寒意才能讓我清醒。
溫熱的氣息從身後傳來,徐朝嶼從背後摟住了我的腰,像過去一般下意識地蹭我的脖子。
「是不是還在想那事?就當我錯了好不好,你罵我兩句,開心了咱就翻篇。」
他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一般輕鬆。
確實,若是往常鬧別扭他給個台階我就下了,可這次是原則性問題。
「我看到你群聊了。」我沒有轉頭看他,同樣平靜地陳述事實。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僵住了,不用想我都能知道他現在的表情。
「你看到了啊......就,就那一次而已。」
我不想聽他無力的辯解,反正鐵證如山怎麼也圓不了謊。
「我想不通為什麼是她,真和他們說的一樣?她是替身?演小說似的。」
他鬆開了手,卻也不敢站到我身邊,始終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她不是替身,她不一樣。」
他的回答隨著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來,我連那所謂白月光的優勢也沒有,他愛上的人和我不過是那一點點外貌的相似。
「在這個名利的圈子裏呆久了,總是會對純粹的眼神心動的。她和你太不一樣了,如果實在要說相似點,她更像以前那個不被利益熏心的你。」
他說得深沉,可隻有我知道這番話是多麼荒謬。
林悅是純淨,反叛的代表,是名流界的清流,可誰也不會忽略她是林家唯一的千金的事實。
她斷絕家裏關係闖蕩娛樂圈,可她還是林家的血脈,她有退路。
可我呢,什麼也沒有,身後就是欠債的無盡深淵。
我隻能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怎麼可能趟過汙濁的泥水還純潔如初。
這是一個世家公子永遠也不會懂的。
我點了點頭,不再說一句話,我和他之間已經築起了一堵牆。
這樣貌合神離的關係隻持續了幾天,我第一次避開了全部的社交,那天商場的事情大概在圈子裏已經傳了個遍,而轉折點,是令人沒想到的大眾的關注。
不知哪來的媒體拍到了那天的事情,甚至翻出了之前兩人的私會,還扒出了兩人身份。向來不喜歡在公眾麵前表露身份的徐朝嶼這次倒是連臉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這裏麵若說沒有人為的手筆,任誰都不信。
一時間,闖蕩娛樂圈的林家千金,和名流世家徐家二少爺的詞條霸榜熱搜,這是公眾喜聞樂見的人設。
不知情的網友磕著cp,可在圈內,出軌鬧得人盡皆知就是笑話了,還偏偏撞上了大哥徐朝岐的生日,這是當眾處刑了。
我挽著徐朝嶼的手臂,在他和親朋好友握手時主動也伸出了手,過去是愛讓我甘願低頭,可如今不會了。
我是徐太太,更是薑總。
沒有了需要顧忌的其他事情,生意場上的交際我更加如魚得水,一輪下來需要約的會談都有了答複。
我回到徐朝嶼身邊,他的眉頭緊皺,似乎很不滿意。
「這種場合你甩下我自己到處敬酒,把我當空氣嗎?我是你丈夫!」
我隻是瞥了一眼,突然有些想笑。
「這種場合跟你哥敬酒都比和你站在這喝酒有用,二少爺。」
還沒等他反駁,一杯酒突然灑在我的裙子上,純白上頓時沾了一篇酒紅。
攪局的人終究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