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便聽不見聲音,媽媽再次懷孕,大家都在喜笑顏開,而我卻突然說出了一句話:「他克你們。」
我爸聽見了,拿起掃帚將我打得身上都是淤青。
我姥爺抱著我,「你怎麼能打孩子。」
孩子出生,順順利利的,但我腦海裏卻出現了一個信息,爸爸要死了,這句話說出口,毫不意外,我被媽媽狠狠地罵了一頓。
但馬上,我爸就從樓梯上失手跌落,摔得骨頭盡斷,等發現時早就沒了氣息。
.
爸爸下葬後,媽媽帶著家裏所有的錢就離開了村裏,將姥爺給我攢著的嫁妝錢也都順走了。
姥爺發現時,我媽早已經沒了身影。
並且將才十歲的我,留給了我姥爺,她覺得我晦氣一身黴運,誰跟在我身邊誰就會像我爸一樣,飛來橫禍。
臨走前還說著爸爸就是被我克死的。
而我一直看著被媽媽護在懷裏的弟弟,他很小,但明明他才是克你們的罪魁禍首,為什麼都不要我了呢?
至此我再也沒見過我的媽媽,而媽媽也從來都不回來看看姥爺,甚至連錢都不往回打。
我姥爺靠著種地和撿著廢品將我養大。
村裏人也知道我脾氣有些古怪,不可以和別人交流,還聽不見,有些有心的人,會在背後議論我,然後叮囑自家孩子離我遠些。
但是還有些調皮的孩子,他們也離我遠遠的,但卻用東西扔我,爛菜葉,石頭之類的東西。
我盯著他們的嘴唇相碰,原來他們在罵我:「克死親生爸爸的倒黴鬼,滾遠點。」
他們都以為是我克死了我爸。
這天姥爺從集上拿回來一本書,那是手語的學習方法。
姥爺自己邊看邊比劃著,讓我懂他的意思,我也看懂了,「木木這是姥爺問了好多家才買回來的,姥爺先學,學完教你好不好。」我搖了搖頭,小聲開口:「姥爺,不想學,我想玩。」
本處處慣著我的姥爺卻突然怒了,橫眉倒豎地看著我,「你不學就不要回來了。」
到了晚上,我在外麵拍著門,喊著:「姥爺,我學,我學!」
並不是我想學了,而是這一天我姥爺真的將我趕了出去,不讓我進屋,我又累又餓。
就這樣我九歲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會用手語了。
我也再不用盯著姥爺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
姥爺還給我做了一個可以畫畫的板子。
我稀罕得不得了,因為我很喜歡將我和姥爺的日常畫下來。
據說那筆還是我媽走時覺得沒用扔在這裏的。
2.
過了好多,我已經十八了,這天我姥爺將攢了許久的錢拿了出來,帶著我去鎮子上買了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
晚上吃飯時還給我煮了長壽麵,麵條絲滑散發著香氣。
還有兩個大大的荷包蛋。
我大塊朵頤,畢竟真的好好吃,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蛋糕是什麼樣子的。
姥爺將蛋糕插上了蠟燭,拿了出來,「木木,該許願了。」
我雙手裝模作樣地手掌合十,心底默念:「我要和姥爺幸幸福福一輩子。」
我將蠟燭吹滅,姥爺摸了摸我的頭,笑得十分開心,「我們木木最乖了,今天是木木的成年禮。」
「姥爺祝木木吃了長壽麵,許了願,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看著姥爺用手語比劃祝福詞,我放下筷子,用手語也開始比劃:「我希望一輩子都和姥爺在一起,幸幸福福。」
我又再次比劃,「這是我的生日願望,也是我成年來第一個願望!」
我抱住了姥爺,姥爺拍著我的肩膀,「好啦木木,吃蛋糕。」
然後我和姥爺一起開心地吃著草莓蛋糕,這是我第一次吃,奶油香香的,入口即化。
3.
剛要吃完時,門外竟傳來敲門聲,家裏養的大黑汪汪直叫。
我起身前去開了門,原來是我媽回來了。
看見我媽的那一刻,我承認我內心是有些驚喜的,因為我以為我媽她知道今天是我成人禮,回來給我過生日的。
腦子裏幻想著,原來媽媽沒有不要我,她回來給我過生日了。
但她並沒有瞅我,滿臉愁容地將行李放在了外屋地上,另一隻手拉著我那個從未謀麵的弟弟。
她突然抬頭看見了桌子上沒吃完的長壽麵,還有半塊兒草莓蛋糕。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你今天十八了?」
弟弟也看著桌子上的蛋糕,上麵的草莓我還沒吃呢,反而被它他直接拿起來將草莓吃掉了,連蛋糕也一樣,一點都沒給我剩。
媽媽也沒有管他,反而還在盯著我。
我點了點頭,更滿懷期待地說了句:「是啊媽媽,今天我成年了。」
雖然知道媽媽不會有什麼表示,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聽見她的那句生日快樂,哪怕是一句木木長大了也好。
聽到這話,我媽臉色頓然變了,快速上前直接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將我直接推倒在了地上,頭磕到了門框上。
咣當一聲,可見力道之大。
我坐在地上懵懵的,屁股上和頭上的疼痛傳遍全身,但我並沒有吱聲,撐著身子起來,回過頭將門關上了。
但我的一隻手下意識地揉著屁股,另一隻手關上門後摸上了我的頭,我的頭已經起了一個大包。
但在這一瞬,我感覺我的耳朵似乎能聽見東西了。
姥爺見狀,直接將我護在了身後。
指著我媽憤怒地說道:「你發瘋了是不,今天孩子十八歲生日,要發瘋滾出去!」
我媽被吼的瞬間哭出了聲,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嘴裏滿是滿意,「爸,你不知道,就是她克的。」
「本來過了今年睿睿就能升學了,而我攢了這麼久的錢也夠在那裏買個房子的了。」
「結果,睿睿竟今天直接將學校的圖書館燒著了。」
「我將整整三十萬,都賠了出去,甚至學校都不要睿睿了。」
「離了那麼遠,她都能克到我,克到睿睿。」
她死死地看著我,眼底的恨意包圍了我的全身,又轉而委屈,「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讓她這樣折磨我,抓著我不放。」
她猛然起身,再次狠狠地抓住了我,目眥欲裂,「你去死吧好不好,別霍霍我了,別霍霍你弟弟了。」
胳膊被媽媽掐的很痛很痛,但我依然滿是疑惑,我聽說學校是禁止帶明火的,是弟弟將火帶了過去,燒了圖書館,為什麼媽媽又要賴我,像小時候那樣,一言不合的就賴我,是我克死了爸爸。
姥爺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我從媽媽的手中拽了出來,他柔和地拍了拍我,「木木你先帶弟弟回房間,姥爺跟你媽媽說。」
我的手剛要碰到弟弟,媽媽又突然暴走,「你個克死人不償命的災星,倒黴鬼,別碰我兒子!」
犀利的話語直衝我的腦門,此刻我又很想希望,我根本聽不見。
如果是別的人這麼對我,我姥爺早就拿著鐵鍬削他了。
這些年,我被人都說慣了,但每次都是姥爺帶我討了回去。
可現在罵我的人是我媽,是我姥爺的女兒,我姥爺有些手足無措。
回到房間我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我雖然已經十八歲了,但我也沒了八年的媽媽。
姥爺看此情況,上前來安慰著我:「木木別傷心,你媽媽自己帶著孩子在外麵討生活,可能太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依然起床開始做事。
我休學了一年,所以在家裏幫姥爺喂喂雞,做做別的。
就算看見我媽,我也當作沒看見。
這些年她不要我,也不管我,回來就說我是災星,倒黴鬼。
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我有姥爺就夠了。
4.
媽媽忙著開始打點鎮上的小學,讓弟弟的學籍戶口轉回來。
忙前忙後的,一天都看不到影子。臨走前囑咐弟弟,讓他多個同村的小孩子熟悉熟悉玩耍玩耍。
但看他似乎很瞧不起那些看起來虎頭虎腦的村裏小孩兒,一句兩句連孩子也能聽出是嘲諷。
所以村裏的孩子也不再待見這個裝腔拿調的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小子。
村裏最大的那個孩子,領著村裏其餘的孩子孤立弟弟,還搶弟弟的玩具。
他們將弟弟的玩具小飛機搶走了,嘴裏還嚷嚷著,「快看,這是城市來的傻小子,還有個聾子姐姐,一家都是倒黴鬼!」
弟弟眼神帶著憤怒看著他們,眼淚掛在眼角,但並沒有流下來。
到了中午,各家的大人都喊自家娃兒回家吃飯了,弟弟就在那個帶頭大孩子後麵偷偷摸摸地跟著。
等看見他進了院子,才匆忙回到家中從火炕邊上摸了什麼,又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沒多久,西邊火光衝起,正是那大孩子的家的糧庫被火燒著了。
弟弟臉都被蹭黑了,回來給媽媽嚇壞了,「你這孩子,離火遠點。」
等到火滅,院裏突然來了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著火的那戶人家。
看見媽媽後麵的弟弟就衝了過來,喊著:「這是你家孩子?你家孩子給我糧庫都點著了!」
媽媽滿臉疑惑,但腳步卻往後移了一下,「不會吧,我家孩子一直在家來的。」
「別解釋了,趕緊賠錢吧!」這是另一個鄰居說的,「我親眼看見你家孩子點火扔進去的。」
眼看著事實已經清晰了,媽媽這才鬆了口,到最後賠了一萬五千塊錢,這件事情算是完事了。
賠過錢之後,我媽直接就怒了,她扯著弟弟就讓他進屋,劈頭蓋臉一頓罵:「我讓你好好跟人家玩,你去燒人家房子。」
「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啊。」
我坐在屋子裏疊衣服,聽見動靜連出去都沒出去。
媽媽見弟弟沒有連聲都沒出,更加氣憤了,他用手指著弟弟的頭,大罵道:「你知不知道老娘這幾天跑來跑去就是為了讓你上學,人情世故,錢都花光了,你還給我惹事!」
弟弟臉色開始委屈,隨後便委屈地出了聲,先咬人一口,然後把鍋扔給了我。
「媽媽是他們先搶我的小飛機,他們都不樂意跟我玩,因為我有個聾子倒黴鬼姐姐。」
「他們還給我編了首歌。」
「快看,這是城市來的傻小子,還有個聾子姐姐,一家都是倒黴鬼~」
說完,弟弟便大哭了起來,「媽媽,我討厭姐姐,不想要姐姐。」
「他們都說我有個聾子倒黴鬼姐姐誰跟她在一起,她克誰,媽媽怎麼還要她。」
姥爺在外屋做飯,聽見這句話直接拎著菜勺就出來了,「你說什麼呢,你姐姐才不是,她是個好女孩兒。」
我媽一聽這話,是因為我村裏的孩子才不待見弟弟,怒火更甚。
「林木木,你是瘋了嗎?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過我們家,難道把我們都克死了,你才能安心?!」
我還在疊著衣服,並沒有理會,氣急的媽媽,徑直走向了我,將我疊好的衣服拿起,全部扔在了地上。
「你你你......」
我抬頭眼神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將衣服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