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一直站在門口接待來賓的我撐不住突然暈倒。
婚禮儀式變成答謝宴。
住院一周,老公人間蒸發,他家親戚也沒來看過我。
隻有爸媽為我跑前跑後。
出院那天,來接我的隻有憔悴的爸爸,“我媽呢?”
父親沒有作答。
回到家,我居然看到媽媽的骨灰盒!
媽媽因為熬夜照顧我,疲勞過度,過馬路時恍神出了車禍。
媽媽葬禮那天,老公前腳打電話給我說他單位不能請假,後腳他的青梅就發了兩人合照的朋友圈。
【雲深太用心了,這次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配圖中,老公的手自然地搭在青梅肩膀上,笑得開心。
背景是裝滿後備箱的紅玫瑰。
是我之前分享給他的“送喜歡的人999個驚喜”之一。
我躲在角落,緊緊攥著手中的診斷書,淚水逐漸打濕“譚筱 癌症晚期”一行字。
抹掉淚,顫抖地將聊天框中的文字發送。
【離婚吧。】
01
“筱筱,雲深那邊兒的人......還不到嗎?”
照顧完我又連軸轉操辦葬禮的爸爸額角仿佛多添了幾分老態,喉嚨也異常沙啞。
我捂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不來了。雲深單位有事兒,他母親說身子弱也不來了,怕來了添麻煩。”
“走吧,該入葬了,去送你媽媽最後一麵。”
爸爸也隻是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我不由回想起當年爸爸媽媽本來不同意我嫁給沐雲深,我還是偷偷將戶口本取出來才去和沐雲深領了證。
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
儀式結束回到家,我疲憊十分地癱在床上,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譚筱,你微信裏發的那是什麼意思。”對麵的沐雲深氣急敗壞。
“字麵意思。”
“都已經結婚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天天鬧分手有意思沒?”
“抽空去躺民政局吧。”
“別鬧了,今天媽葬禮我沒及時去是我不對。但是手頭這個項目正攻堅階段真不好請假,我正在上升階段大意不得。乖啊,忙完這段時間我請個長假好好陪你幾天。”
沐雲深見我回答地斬釘截鐵,先是怔了一下,又馬上回過神來,語氣也變得柔和。
“雲深,好了沒,快點兒......”電話那邊突然傳來其他人的聲音。
“馬上。”
“這邊還有事先掛了啊,你好好休息。”
沐雲深沒有絲毫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我雙手無力地垂下,手機重重地摔在床下,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胸口的沉重感直壓得我喘不過氣。
電話那邊催沐雲深的聲音分明是他的青梅沈雨彤。
是忙著工作嗎?是忙著給人過生日吧。
窗外不時傳來汽車馳騁行過的聲音,漆黑的臥室裏,剛剛過去的荒唐一周像走馬燈一樣不斷在我腦海中流轉。
先是在婚禮現場暈倒,朦朧意識中我清晰地聽到沐雲深母親不斷歎息說晦氣。
繼而主治醫生沉重地交給我診斷通知書,就連護士們都在議論我年紀輕輕怎麼就病入膏肓了。
然後是母親的意外......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哭著哭著,我不知不覺睡著。
第二天一早,我回新房收拾東西準備往家裏搬。
一開門,屋內沐雲深父母正其樂融融吃著早飯,見我回來,笑聲戛然而止。
我正要換鞋進門,
“慢著!等一下。”
沐母連忙起身,從玄關櫃中拿出一根幹桃木枝和一個小瓶子。
在我身上撣了幾下又彈了些瓶子中的液體。
見我皺著眉一臉疑惑,沐母一邊將桃木枝放回櫃子,一邊頭也不回地像餐桌走去。
“這下進吧,我問了大師,這樣做可以辟邪。”
“辟邪?哪兒來的邪?”我滿臉不悅,“天天裝神弄鬼的,不知道誰邪。”
“你不要不識好人心哦,你婚禮上暈倒,你媽又突然出車禍,怕不是你中了邪,我求了大師好久才告訴我這個辦法的呢!”
我懶得繼續和她爭執,摸了摸陽台上正在曬太陽的阿布,轉身進了臥室。
阿布是我和沐雲深在路邊撿到的小流浪狗,是一隻純黑色的小田園,已經陪了我們三年。
費力拖著兩大行禮箱出了臥室,沐母眉頭擰在一起,尖著嗓子指著我鼻子問,
“你裝的都是什麼!又往你家提東西呢,還拿這麼多。”
我沒有抬頭,“這都是我自己的。”
正要開門,門外突然響起了鑰匙轉動的聲音,低著頭笑著打電話的沐雲深差點撞到我身上。
抬頭看到是我掛斷了電話。
“老婆,你回來了?”
我沒有回應,拽著行禮箱就要出門。
沐雲深一把攔住我,“你這是要幹什麼?”
“把我的東西搬走。”
“老婆,你還生著我的氣呢?別鬧了,乖,和我回去哈。”
將手腕從沐雲深手中抽離,我抬頭望著他的眼睛,“我是認真的。”
“我都是為了咱們的小家,為了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才這麼努力,媽上天有靈會理解我的。”
嗬理解,但凡他在我住院期間盡到丈夫的責任,來陪幾次床,母親也不會因為一直守著我而過勞。
沐雲深再度將雙手搭在我的肩上,試圖給我洗腦。
還沒來的及脫掉的外套上飄來濃濃的女士香水味,直熏得我眼睛疼。
冷眼望著他,我向後撤了一步。
我之前怎麼就從沒有意識到他一貫都是打著為我好的名頭PUA我呢?
“你一直加班到現在?”我挑眉看向他。沐雲深卻是愣了一下,“是呀。”
或許是怕我發現什麼,他支支吾吾沒有看我的眼睛。
我推開他,拖著行李往外走,“我搬完東西再來接阿布。”
02
因為先前很期待婚後的生活,我雜七雜八置辦了很多東西,足足搬了兩天,東西才收拾完。
當我上門準備接阿布時,意外發生了,狗籠子裏空空的。
問起來,沐父沐母隻說是不知道,可能跑丟了吧。
可是阿布很聽話,從來不亂跑的。
我在樓棟裏和小區院裏找了兩圈仍無果時,沐雲深才給我回過電話。
“喂,老婆?想我了?你終於想通了啊?”
“阿布丟了......”
比起電話裏沐雲深得意的語氣,我顯得失魂落魄。
“什麼?在籠子裏關著怎麼會丟呢?等著我,我馬上回去幫你一起找。”
十五分鐘後,沐雲深趕了回來。
“還沒找到嗎?”
我搖了搖頭。
“老婆,你先歇會兒,我再去找找。”
我垂著頭點了點,沐雲深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沐雲深煩躁的接起電話,可是聽了沒幾句,煩躁就變成了緊張。
其間還偷偷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雙腳不自覺地踱來踱去。
“喂,什麼?出車禍了?還住院了?”
“沒和我說啊。”
“行,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掛掉電話,沐雲深愧疚地轉向我,
“老婆,我得先走了,領導那兒有點兒事,我過去看看。”
沒等我張口又是急匆匆地離開了,甚至沒顧得上多解釋一句。
就像我住院的那些天,隻要是我的事統統可以給其他人其他事讓步。
“閨女,接上阿布沒。中午吃什麼?”
爸爸許是見我久久沒回去,不放心打電話來問,
聽到爸爸的聲音,我再也堅持不住,潸然淚下,“爸爸,阿布丟了。”
“閨女,別哭,你去物業看過監控沒,爸馬上就過去,你剛出院體虛,別哭啊,聽話。”
對,看監控啊!我竟然一直忽略了這一點。
起初聽到我的請求,物業很為難,但看我哭的臉和嘴唇都泛白,物業終究心軟答應了幫我查。
看到昨天傍晚19:00,沈雨彤挽著沐雲深的胳膊有說有笑地遛著阿布,親密地像是一家人。
物業大姐還疑惑地問我,姑娘你和這家什麼關係呀,我抿著嘴唇沒有回答。
17:20,沈雨彤接著狗繩,阿布停在原地一動不動,沈雨彤踢了一腳阿布後,阿布衝著她的腿咬了一口。
緊接著,阿布被丟在原地,沐雲深抱著沈雨彤上了車,二人出了小區門。
20:00,阿布自己回了家。
今早8:00,沐母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鬼鬼祟祟扔進了垃圾桶。
我是8:30到的,而在這半小時中家門口的監控畫像並無變化。
看到這裏,我道謝後衝出物業樓,直奔沈母扔垃圾的桶。
卻被告知垃圾車剛剛將垃圾運走。
我跌跌撞撞地開了門,卻看到沐母正在神神秘秘地往一個小瓶子裏倒著血紅色的液體,還神神叨叨念叨著什麼。
我跑過去一把奪過來,顫抖地問,
“這是什麼,你告訴我。”
沐母站起來想要搶,我又撤後一步,“說啊,這裏麵是什麼。”
“這是大師給的驅邪方子,還沒成呢,你別亂碰影響了效果。”
沐母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高高舉著那小瓶子,
“你再不說我就把它砸了!”
卻突然瞟見桌上紅色液體的旁邊的袋子裏露出一小撮毛發,黑黑短短的。
“這又是什麼?”我舉起來厲聲問沐母。
沐母瞬間臉色蒼白,連連向後退了幾步,不肯在作聲。
“你再不說我就報警了。”說著我拿起手機。
“我說,我說,就你那條小土狗的......”
沐母見糊弄不過去,猶豫了下囁喏道。
“你把阿布怎麼了。”
“大師說,黑狗血和黑狗毛能驅邪......培養出感情的黑狗對主人的效果最好了......”
“再說我也是為你著想!就是條小土狗,你那麼在意幹嘛,我們村裏那樣的狗可多了,大不了我再幫你抱一條不就行了。”
“何況你那條狗昨天還咬了人......就算我不下手也會被拉走的。”
沐母竟越說越有底氣。
聽到這兒,我大腦一下子空白,癱坐在了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我像是溺死在了被痛苦和苦澀填滿的海裏,越想心越冷,越想心越痛。
直到爸爸將我接回家,還是說不出半句話。
03
我將阿布僅剩的毛發和血液還有它最喜歡的玩具一起放到了小盒子裏,埋到了媽媽墓的地旁邊。
我跪坐在墓地邊上,“媽媽,阿布,我很快就會來陪你們了。”
蓋上最後一抔土,沐雲深來電話了。
“老婆,阿布找到了嗎?”
“找到了啊,”我頓了頓,“不過被你媽殺了。”
“老婆,你在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
沐雲深起初還在笑,聽到電話中的沉寂,才覺察出了不對勁。
他是知道自己母親一概不喜歡阿布的,所以......
“老婆,我替我媽跟你道歉,她也沒有壞心思。等咱們再養條小狗,好嗎?你最喜歡邊牧了,我們再養條邊牧......”
我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掐斷了電話。
明明阿布是我們共同的寶貝,他怎麼就能毫無波瀾。
沐雲深不斷打來電話,我覺得太吵,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老婆,你接電話啊。”
“老婆,別難過了,我們還會有小狗的。”
......
“譚筱,我對你太失望了!”
“譚筱,你差不多就行了。成年人了別天天小孩子脾氣。”
......
手機又接連彈出陌生號碼來的信息,我按下了關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