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眼狼

人人都知道，我是吸姐姐的血長大的。

除夕夜，姐夫就因為姐姐年底給我花了幾十萬，當著我的麵將姐姐打殘了。

姐姐渾身是血地向我求救。

我卻朝姐夫豎起了大拇指，真心誇讚。

“打得好！”

1.

除夕夜，我照常來到姐姐和姐夫家中吃年夜飯。

不料我剛坐下，姐夫就沉著臉問。

“小宇，你姐姐年底給你的那幾十萬，你都花完了？”

“我......”

我張了張嘴，剛說了一個字，我姐就趕緊截過話頭。

“是的呀！我不是都給你說過了嗎？我弟弟投資失敗了，那幾十萬全部搭進去了。”

姐夫當即扔了筷子，臉色一黑。

“你做什麼投資能花幾十萬，你今天跟我好好講講清楚！”

我正要跟姐夫解釋，我姐就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大聲嚷嚷道。

“大過年的，你這麼凶幹什麼？”

“這錢我弟弟花了就是花了，你要是心裏有氣，就直接衝著我來，不要為難我弟弟！”

我姐一副護犢子的樣子，容不得姐夫說我半句不是。

姐夫氣笑了。

“就你這麼個倒黴弟弟，每年都差不多要花我個大幾百萬，我多問幾句還不行了？”

“陳星瑤，你跟我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拉倒，你趕緊禍害別家去！”

說完，他起身坐到我旁邊，打算跟我好好對一對賬。

我姐當場就掀了桌子。

瓷器落地的脆響聲接連不斷，精致的菜肴也是灑了滿地都是。

我眼疾手快，趕緊搶救了一盤我最愛吃的排骨年糕，以免一盤菜都沒了。

這樣的情形在每一年的除夕夜都會上演。

我來姐姐姐夫家吃年夜飯，姐夫逼問我錢的去向，我姐拚了命地護著我。

她說我是從小就與她相依為命的弟弟，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她說她為我花多少錢都是應該的。

但是其實我姐也就比我大個七歲。

隻是在她十歲的時候，我們的父母就雙雙出車禍去世了，留下我和我姐兩個人。

我是由我姐又當爹又當媽地給一手拉扯大的。

如果沒有我姐，可以說我連學都上不起，更別提有什麼大的出息了。

我至今還記得我姐用她那瘦弱的小身板，撐起了我和她兩個人的小家。

她可以自己不讀書，但是她要供我讀書。

她可以自己不吃飯，但是她會給我準備好一日三餐。

她可以自己節衣縮食，但是她不會讓我在外人麵前落下半分麵子。

別人有的，她覺得我也應該要有。

我是被她捧在手心裏，一路守護著長大的。

就連她嫁給姐夫，也是因為姐夫是當地有名的暴發戶。

那是相當有錢，完全足夠她再繼續供養一個我。

我姐掀了桌子後，氣呼呼道。

“我說過了，我家小宇膽子小，你別嚇著他，有什麼事你衝我來！”

姐夫怒不可遏，直接就甩了我姐一耳光。

“好，老子他媽今天就打死你！”

他狠力地拽著我姐的頭發，將她摔到了地上。

我聽到了我姐的痛呼聲，卻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我走去廚房另外拿了一雙筷子，對著僅剩的排骨年糕大快朵頤。

真香！

2.

姐夫對我姐的毆打還在繼續。

她的臉頰都被姐夫給扇腫了，嘴角旁都是血絲。

她望著姐夫，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打......打完我，就不許......不許為難......我弟......弟弟了。”

姐夫沒有說話，隻是揮舞在她身上的拳頭更加用力了一些。

我姐除了慘叫，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吃完排骨年糕，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盤子。

緊接著，我又略帶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菜，歎了一口氣。

我姐真是的，一言不合就掀桌子，我都還沒有吃飽。

砰砰砰！

激烈的敲門聲驀然響了起來。

門外傳來鄰居勸和的聲音。

“大過年的，你們家怎麼那麼大的動靜？可別鬧出什麼事情來！”

“有話都好好說啊！千萬別動手！”

“造孽啊！聽這聲響，老李該不會又是在打他媳婦了吧？”

“快開開門啊！不然我們就報警了！”

“......”

這裏的鄰居們倒都是熱心腸。

一聽到門裏麵的聲響不對，那是一個個都想把我姐給解救出來。

而此時，姐夫正掄起椅子，狠狠地砸在我姐的腿上。

“啊！”

我姐淒厲的慘叫聲，混合著骨頭斷裂的脆響，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我皺了皺眉，真的是吵死了。

我姐疼得不行，終於忍不住向我求救。

她此刻鼻青臉腫，完全看不出平時的模樣，眼中盡是哀求。

我卻隻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姐，姐夫打你，那你就受著唄。”

“你看我有什麼用？我覺得姐夫打的挺好的啊，要不我也上來踹你兩腳？”

我姐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種話。

我漠然地移開視線，望向站在我姐旁邊，不停地喘著粗氣的姐夫，建議道。

“姐夫，你應該堵了我姐的嘴再打，這樣不容易被人發現。”

打人也是個累人的活。

姐夫打不了一會兒就不行了。

我還給他傳授了一些輕鬆地虐待人的方式，還不容易叫外人看出來。

姐夫仿佛見了鬼一樣地盯著我。

他大概是覺得我瘋了。

我姐對我這麼好，我卻對她的苦難毫不在意。

不僅不在意，我還恨不得助紂為虐。

其實我曾經也是在意過的。

他每年的除夕夜都會像現在這樣打我姐，然而除了今年以外，以往我都是會攔著他的。

我甚至還會替我姐挨打。

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了。

個人有個人的命。

這是她選擇的命，我理應尊重祝福。

哪怕姐夫當著我的麵把我姐打死，我也隻會拍手叫好。

因為，那都是我姐該受的。

3.

我姐剛才的慘叫聲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

敲門聲就沒有停過，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裏麵怎麼沒動靜了？該不會死人了吧？”

“老李，快開開門啊！讓我們進去看看！”

“再不開門我們就硬闖了，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

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外麵一片吵嚷聲。

姐夫被鄰居們煩的不行，又怕他們真的報了警，那他是少不得要被一番盤問。

他無奈地走過去開了門。

鄰居們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他們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的我姐，猛拍大腿。

“哎喲！老李啊，你還真的在打你媳婦，你這每年除夕夜都要動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就是啊，你看你把你媳婦給打的，連之前的好模樣都沒了，你也真的是下得去手啊！”

“老李媳婦，你這還能起來嗎？要不要我們給你叫個救護車？”

“......”

姐夫當然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承認他把我姐打成這樣的事實。

他推說是家裏的燈剛才壞了，我姐一時沒有看清路，摔成了現在這樣。

我也幫著姐夫說話。

就說是我親眼看見我姐摔的，姐夫並沒有打我姐。

望著我姐的慘狀，鄰居們起初是一片唏噓。

聽完我和姐夫解釋後，他們又全部將矛頭對準了我。

他們一個個目光不善，還衝我質問道。

“你姐這一看就是被人打的！還說什麼摔的，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老李媳婦，你這個弟弟也太沒良心了吧？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打，都不知道攔一下的？”

“哼！他不僅沒攔著，還幫他打人的姐夫遮掩！老李媳婦，我看你平時真的是白疼他了！”

“要我說啊，就他這麼個白眼狼弟弟，你就不該管他死活，多喪盡天良啊！”

“......”

鄰居們不慌著說我姐夫，反而紛紛來罵我。

可想而知我姐平時是怎麼營銷她這個好姐姐人設的。

我單手插兜，對眾人的謾罵毫不在意。

也許是被我無所謂的樣子刺激到了，鄰居們說的更是起勁。

“老李媳婦，你這弟弟莫不是白眼狼成了精？你為他嫁到這個家，每年還貼補給他那麼多的錢，他竟然完全不管你的死活！”

“像你弟弟這樣的人渣，完全就不應該活在世上，我要把這件事情放到網上去，讓人民群眾們都來評評這個理！”

“老李媳婦，你老公有錯，可是你弟弟的錯更大，你放心，我們肯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

在引導輿論方麵，這些鄰居們都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其中也不乏有些年輕人出來看熱鬧。

他們還拿出手機對準我不停地拍，嘴裏生動地還原了我白眼狼的事實。

我麵向鏡頭，不僅不躲閃，甚至還擺了一個頗為帥氣的姿勢。

你們就鬧吧，鬧得越大越好！

4.

不同於我的淡定自若，姐夫卻是開始慌了。

他可是完全不想因為打老婆的事情出名啊！

他慌忙去阻止那些拿手機拍照的人。

“我家裏的事情，你們憑什麼拍，你們這是侵犯我的隱私權了，小心我去告你們！”

“你們聽到沒有？全都不許再拍了！”

我姐猶自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

鄰居們忙著討伐我，一時之間都沒人顧得上理會她。

我姐動了動嘴唇，氣若遊絲地開口。

“你們別......別罵我弟弟......別......別罵他......”

她的聲音輕若蚊蠅，但還是有人聽見了。

頓時，鄰居們看向我的眼神更加鄙視了一些。

拿手機對準我的人還當場開了直播，滿是憤怒地控訴我。

“你們快來看啊，他就是我鄰居的白眼狼弟弟，是我鄰居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可是他看到我鄰居被自己的老公打，居然還一臉冷漠！”

“這白眼狼小小年紀不學好，每天就知道問姐姐伸手要錢，完全就是個會吸人血的臭蟲！”

“他姐姐有他這樣一個弟弟，那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家門不幸啊！”

“依我看這臭蟲的命硬，搞不好他那早死的爹媽，就是被他給克死的，他留下一個姐姐養他，現在還因為他每天生不如死呢！”

“......”

我的姐姐越是阻攔，鄰居們便越是憤怒。

他們唾沫橫飛地向直播間的網友們講述我的罪行。

在他們的嘴裏，我就是個畜牲，我不配為人。

我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去過一次地獄了。

現如今的我，是從地獄裏重新爬回來的我。

而我欠我姐的那些恩情，我在上輩子就已經還清了，清的幹脆利落。

在上一輩子，我為了保護我姐，將我姐夫給打進了醫院。

我姐回過頭就聯合我姐夫上法庭告我，不惜一切代價讓我坐了牢。

她甚至為了不讓我從牢裏出來，還費盡心思地打點關係。

她斷送了我所有的前途，就隻是為了她的一己私欲。

所有人都覺得她最愛我，為了我這個弟弟可以傾盡所有。

但是沒有人知道，我隻不過是她利用的一顆棋子。

一個時常掛在她嘴邊，可以用來背鍋的工具。

然而今天，我會親手撕開她偽善的麵具，將她的醜惡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這一輩子，由我來改寫我人生的結局！

我掃了一眼我麵前喋喋不休的人群，又瞟了一眼著急得就差抓耳撓腮的姐夫。

最後，我的目光定格在我姐強忍疼痛的臉上。

我十分淡定地開口。

“你們都說完了嗎？”

現場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大概是想不通，我明明是做了那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怎麼還能夠如此平靜。

他們麵麵相覷，又開始在我麵前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

我勾起唇角。

“既然你們都說完了，那接下來，就該換我說了。”

5.

隻是我還沒開口，我麵前的一個大嬸就吐了一口唾沫在我的臉上。

“我呸！人渣！你還有話說了？”

“就算你今天說破了大天，你都不能這樣對待你的姐姐！”

“你姐姐養你到這麼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現在她倒在地上，你就連伸手扶她一把都沒有！”

“我要是你姐姐，現在就想拿把椅子掄死你了！”

我偏過頭，十分從容地去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汙穢。

大嬸憎惡的目光如影隨形。

看她那樣，就好像被打的人是她。

我問她。

“我怎麼對待我的姐姐了？”

那大嬸被我氣得倒退了一步。

隨後，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我，痛罵道。

“白眼狼！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錯了嗎？”

“你對養育你的姐姐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你姐夫打成這樣，你就該被拖出去槍斃！”

我輕笑了兩聲。

“打人的人又不是我，憑什麼是我被槍斃？”

“而且是我姐親口說的，要姐夫有什麼事情就衝著她來，那我姐夫是衝著她去，也打她了，那還不是她主動要求的嗎？”

“姐姐，你說我說的對嗎？”

我將目光再一次轉向了我姐。

她目前還不知道我重生了，為了樹立自己愛弟弟的好姐姐形象，她沒有理由去反駁我的話。

而且我說的一切都是句句屬實，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在裏麵。

姐夫打她，可不是她自己要求的嗎？

果不其然，迎著我的目光，我姐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你們別怪......別怪我弟弟，不關他......他的事。”

我姐每說一句話，就要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心裏也覺得有些可笑。

這群看熱鬧的鄰居說是說要幫我姐姐討回公道，也說過要幫她打120，報警，結果都隻是嘴上說說。

看熱鬧的人的確是不嫌事大。

但是要讓他們主動做一些什麼，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也就動一動嘴皮子還行。

聽到我姐姐這樣說，鄰居們紛紛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那大嬸更是氣得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叫一個痛心疾首。

“老李媳婦，你到現在還要維護你這個混蛋弟弟！”

“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我還能不清楚嗎？”

“你這個弟弟每年都要花你幾百萬，你每年除夕夜都要因為這個弟弟挨打，你......”

我姐單手撐起身子，不顧自己的疼痛，聲音急切地打斷了她。

“嬸子你別說了！為了我弟弟，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也看向了那個嬸子，冷冷道。

“誰說那些錢是被我花掉的？”

6.

嬸子被我的話刺激到了，眼裏都快要噴出了火。

她朝我破口大罵。

“那錢不是你花的，還能是誰花的？難不成是你姐姐自己？”

“你是真該死啊！把你姐姐害成了這副樣子，到頭來還死不承認！”

“你就不能做個人嗎？你爹媽死的時候怎麼就不把你也給一起帶走，還留著你活在這世上當禍害！”

她打從心底裏認定了我是在狡辯。

可是我的姐夫卻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他拉著我問。

“小宇啊，你跟我說實話，那些錢到底是不是你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