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剛開學,我就應鄰居們的要求利用我的課餘時間去幫鎮上其他班的同學做題和學習。
一模成績下來後,同學們的名次都有了質的飛躍,最高的甚至進步了六百多個名次。
而家長們卻不樂意了,紛紛找上門來,把我家圍的水泄不通。
僅僅是因為我教過的同學沒有考到和我一樣的分數。
我被這沒來頭的理由氣笑了。
神經病吧,愛學不學,愛考不考。
發什麼癲。
一模成績下來後,我跟母親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我教過的同學名次和分數全都有了進步。
他們的家長應該會很高興,我總算也是不負眾望了。
今天放學我早早就回家支好了學習小桌,非常期待補習同學的到來。
因為他們的進步也給了我莫大的動力。
時間漸漸流逝,門口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我高興的出門迎接,卻發現門外家長們的臉一個比一個黑,看到我後開口便是充滿怒氣的質問。
「怎麼回事啊,蘇粥粥?不把我們鄰裏鄰居的放在眼裏是不是?」
「收了我們的禮還不給孩子好好補習,隻收禮不辦事兒,自己臉上不嫌難看嗎?」
「小女孩看著挺老實的,怎麼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啊?」
麵對突如其來的質問,我一臉懵的站在門口,差點忘記挪動腳步。
莫名被家長們一陣數落,我高昂的情緒一下子跌入了穀底。
我本就性格暴躁,可還是耐下心來詢問他們我到底哪裏做的不對。
「叔叔阿姨,話不能這樣說。我既然同意了幫同學補課,當然會竭盡全力提高同學的成績。一模是最接近高考的考試,在我這裏補課的同學們都進步了不少。」
本來同學們的成績參差不齊,中下甚至下遊的都有。
我把他們稍弱的基礎填補上之後,他們的成績幾乎都湧進了中等和中上。
李麗的媽媽和吳星的媽媽是最開始找我補習的,現在她們也站在最前麵的位置與我對峙。
「你說你拿出來真本事了誰知道你有沒有藏著掖著?你要是真拿出來了,我娃的成績怎麼和你差那麼多?」
「嘴上說著補習,其實就是灑灑水。要不然怎麼一個和你考一樣分數的都沒有?」
「我們都不求七百三十分,我們隻求能上七百分,怎麼連這點都做不到?還有臉說補習?」
這個時候我情緒已經快要壓抑不住了。
可我臉上還是掛著尷尬的笑耐心解釋。
「每個人的基礎不一樣,要想考到七百分不容易。不過我敢保證,高考的時候大家最低能上二本,甚至超常發揮還有可能會上重本!」
生活在山河四省的山東,以他們現在的成績,想要考個本科都很難。
我既然提出了最低保障,相信同學的家長應該能息事寧人了吧。
「啊?二本?!我找你補習是為了能上985和211,你給我來個二本?」
「你連七百分都不能保證,你開個屁的補習班啊?」
「散了吧,散了吧,又是個二八吊子。聽說鎮上有一家補習班能保證高考上一本,咱們去那看看!」
「小破丫頭片子,能有啥本事!說不定考試都是抄的別人的呢!」
家長們的言語越來激烈,把我貶低的連牛馬都不如。
我情緒再也壓不住,教養也被懟的灰飛煙滅。
我上高中後的成績常年斷層第一,是我熬了好幾年的夜做了幾百本練習冊換來的。
而不是輕輕鬆鬆說上就上的。
本來高三時間就短,我倒不如好好學習。
我冷笑:「愛補不補,你以為我很樂意嗎?不是你們求著我補的嗎?」
一開始我沒想給別人補課,但是我媽被其他家長整天拉著軟磨硬泡,還道德綁架,說我學習那麼好不幫補課是不是看不起他們。
後來我便開了個小補習班,但我也是把我的學習經驗一絲不落的都告訴了同學,毫無保留。
可我沒想到,每天朝夕相處的他們也會對我惡語相向。
「我早就說這個臉上有胎記的醜八怪補課不行吧,媽你還相信她!」
「嘁——在你這補習我還嫌惡心呢!臉上的胎記真的醜死了!」
「快把我們送的禮還給我們!你個醜八怪別想獨吞!」
我從出生臉上就有個紅色的胎記,導致我朋友很少,也不敢社交。
我以為我的心靈足夠強大可以抵抗閑言碎語,可在這一刻我還是很委屈很難過,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從來沒人當麵對我惡語相向。
這是第一次。
我清點完禮物,按照價錢折現悉數歸還後,他們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我家。
我的情緒再也繃不住,哭著瘋狂給媽媽道歉。
本來就沒要補課費,隻收了點柴米油鹽,現在全都還了回去。
媽媽抱著我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後背,聲音溫暖如春:「粥粥是最漂亮的,粥粥不醜,媽媽相信粥粥。」
媽媽輕聲安慰了我很長時間,我發誓一定要考上好大學,不辜負媽媽的期望,以後讓媽媽享福,然後一起搬出這個小鎮。
情緒接近崩潰的我絲毫沒有發現旁邊還站了個人,直到她伸出小手遞給我一片紙巾。
我被嚇了一跳,心裏下意識的想著我狼狽的樣子會不會被再次取笑。
接過紙巾我胡亂的擦了擦眼淚,語氣故作正常:「王語鶯,你怎麼還在這裏?」
她聲音小到我快要聽不見,跟蚊子一樣:「我想讓你給我補習。我覺得你教的好。可以嗎?」
我盯著她天真的眼睛,冷笑一聲:「嗬,到時候考不上重本別怪我。」
見識了那麼多奇葩的人,我心裏也有了戒備,沒好氣的告知了她考不好和我無關,不要來討伐我。
而王語鶯笑嘻嘻的跟在我身後。
不僅對我說的話一點也不介意,還說自己一定會努力學習。
我和小鎮上的人鬧掰後,他們紛紛去了鎮上那家最有名的補習班。
可是我查了資料,那家補習班並不正規,我還阻止過他們去報名。
我媽媽的超市在鎮上裏的名聲也漸漸下降,買東西的人也越來越少。
有的人甚至還當麵罵她是醜八怪的媽媽。
而我在學校裏也從默默無聞的小透明到被別人故意排擠,連上課的時候都會被別人搗亂。
放學在鎮上碰到同學家長的時候還會被惡意吐口水,嘲笑是個雙麵派。
我一個人的時候會躲被窩裏偷偷哭,甚至晚上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夢。
他們的惡意針對對我的學習和生活影響特別大。
慢慢的我對生活裏的什麼事情都無法提起興趣,對學習也已經的失去了專注力。
而二模成績我毫無疑問地掉落了整整一百分。
我不是大女主,我沒有天生的超絕抗壓能力。
有時候我也會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惡意,甚至會被其壓扁。
我現在連學都不敢去上。
我之前的補習班裏,除了我名次和成績下滑,其他人名次和成績全都上漲了不少。
二模考試後,之前嘲笑過我的家長紛紛在門口說閑話。
「還說別人的補習班不行,我看就是不想讓我們考的比你好吧?怎麼那麼自私啊!」
「自己沒能力,還給別人補課呢,自己成績都一落千丈,拿什麼給我們保障?」
「幸虧沒去上她的補習班,真是坑死人了!人不大,心眼不少嘞。」
「什麼牌子的塑料袋那麼能裝?家教也太差了吧!」
我的底氣和自信隨著別人的流言蜚語全都煙消雲散。
直到王語鶯一如既往的來我家補習,我開始對她產生了抗拒。
「對不起啊,我可能不能給你補習了。我自己的成績都下降了。我可能不是那麼專業。」
王語鶯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歪了歪頭有些疑惑的問我:「你退縮了?」
「什麼退縮?」
我一頭霧水。
「就是承認他們比你厲害了,而且你也宣告自己的失敗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坐下自顧自的整理著筆記,頭也不抬:「我還想上蝴蝶補習班呢。我覺得你真的很會學習,隻不過被他們影響了而已。」
「什麼…是蝴蝶補習班?」
我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你臉上的胎記很像蝴蝶啊。蝴蝶開的補習班就叫做蝴蝶補習班啊。」
我覺得有些奇怪,莫名的笑了出來。
那天以後,王語鶯每天都陪著我學習。
她嘴裏天天都念叨著蝴蝶補習班。
每當別人對著我說閑話的時候,她就會捂住我的耳朵。
「別聽。」
她給老師申請了坐在我旁邊的位置。
我思緒飄遠,情緒低落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提醒我,鼓勵我。
我的學習在王語鶯的幫助下慢慢的擺脫,找到了原來埋頭苦幹的那個自己。
我把自己的學習經驗和筆記都分享給了王語鶯,幫助她梳理解題思路,攻克壓軸大題,積極應對高考。
王語鶯在我的幫助下成績一路飛升。
到了三模考試,我和王語鶯拋開一切雜念,全身心投入考試。
我又重新回到了斷層第一,而王語鶯也從中上遊考到了班級前十名,六百五十七分。
隻要保持現在這個狀態,高考也不在話下。
曾經瞧不起我的那些補習班的家長臉上也掛不住麵子,因為他們口中比我強很多的兒女都沒能考過我。
「哼。看高考啊,我不信高考你的運氣還那麼好。」
我找到了最好的狀態,時間也在向著高考前進。
緊繃的神經跟著來到高考前一周。
正當我覺得生活開始緩緩回歸正軌,一切都將如願以償的時候,生活給我開了個玩笑。
媽媽開的超市在半夜遭受洗劫,值錢的東西全都被拿走,拿不走的東西全都被當場砸壞。
等我趕到的時候,隻看到哭成淚人的媽媽和一片狼藉。
人。
怎麼可以壞到這種程度。
高考前三天,無疑是想擾亂我的心智。
街邊的監控已經壞掉,店內的監控隻拍到帶著麵罩的幾個壯漢。
暫時找不到誰是凶手。
媽媽背負了巨額債務。
一切重擔全都落在了媽媽身上。
路過的人嘻嘻哈哈,都在看戲,無一人伸出手幫忙。
我和媽媽收拾了殘局,整理好了房子。
王語鶯一直勸我要整理好狀態,畢竟高考在即,不可掉了鏈子。
她和奶奶借給我們家三千塊過渡,但是我並沒有收。
王語鶯是個留守兒童,每天就靠年邁的奶奶撿垃圾營業為生。
她們家比我家更加困難。
我和媽媽去警局做了筆錄,警察反複觀看那段錄像,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幾個男人都帶著黑色麵罩,沒有露出一點破綻。
警察走訪了街坊鄰居,看看能不能有人認出來。
可是他們給出的答案竟然出奇的一致。
「不知道。」
「看不出來。」
「不認識。」
高考的前五天,我都在為了這件事忙的焦頭爛額。
而鎮上補習班的那些同學好像有了獨家複習秘籍,大肆宣揚這次他們一定會考上重本,見了誰都會說一句:「穩了。」
還不忘貶低我一句虛偽主義。
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我僅僅是在鎮上開了個補習班,沒收錢隻收了點禮物,也在用心幫他們提高成績,就受到這樣的對待。
再次見到以前的那些同學他們臉上都揚著得意,覺得我家裏在高考前幾天出事,肯定會影響我的成績。
走著瞧吧。
我看過補習班裏的卷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出的題,也不是什麼獨家秘籍。
隻是隨便從網上找的基礎題拚湊在一起。
他們當然會得高分。
畢竟本來基礎薄弱,在我這裏補回來的隻不過是他們的基礎,再加上難度中等的題目隻會一兩道,根本沒辦法應對高考。
可高考不是兒戲。
慣用思維根本破解不了難題。
我看他們到考場上得急成什麼樣。
他們知道媽媽沒能力調查超市被破壞這件事,所以這個重擔隻能落在了我身上。
他們的本意不是賠不賠償,隻是讓我分散注意力。
高考的最後三天,我警局家裏兩點一線,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找到了破壞我媽媽超市那些人的蛛絲馬跡。
其中有兩個是吳星和李麗的爸爸。
我記得吳星和李麗,最開始是他們的媽媽提議我在鎮上開補習班,教同學們學習。
他們兩家挨得很近,是錯對門。
吳星三模考試成績六百八十三,李麗六百八十九。
他們想讓我跌落神壇,可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