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卿跟阿鵬出門。
百姓們看到蕭唐卿,紛紛提著桶圍上去。。
“蕭大人,真的沒水了嗎?”
“這水眼看著就要不夠了,我們一家老小還餓著肚子呢!”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訴說自己的饑餓不易,絕望的眼神看得蕭唐卿心頭一緊。
他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請大家稍安勿躁!我以性命擔保,今日不會讓任何人空手而歸。”
人群中那個先起頭的大個子,挺直了腰板,中氣十足。
“蕭大人,您這話說得漂亮,可這大缸已經空了一大半了,雲沙洲的百姓還有一半沒得到水,怎麼也不夠大家分啊!”
唯恐天下不亂!
周圍的百姓們原本就因為饑餓而焦躁不安,此刻聽到這番話,更慌了。
要徹底亂了!
高個子男人和他身邊的女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老爺英明!
這個年頭他蕭唐卿這一個小官家裏哪能有那麼多水,準是為了打賭,裝模作樣糊弄人呢!
他們此次立了大功回去,可少不了賞賜。
百姓們的情緒越來越糟,原本還算有序的隊伍徹底散了。
哭喊聲、叫罵聲、木桶碰撞聲,此起彼伏,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一聲厲喝,如驚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
“都住手!”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聲音的來源。
門口,蕭唐卿安排阿鵬,將找好的空心樹幹一頭連接箱子,一頭連接水缸。
“嘩啦!”
帶著冷氣的清水大量湧入水缸裏。
源源不斷!
這麼多能解渴,能澆灌莊稼,能煮食物的水!
能救命的水啊!
蕭唐卿看著眾人,朗聲說道。
“鄉親們,本官說話算話,隻有我蕭府還有一口水,就絕對不會渴著你們,現在,大家都排好隊,有序領取!”
百姓們先是沉默,而後紛紛跪倒在地朝著蕭唐卿磕頭。
一些老人更是泣不成聲。
“蕭大人,您真是活菩薩啊!”
“蕭大人,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阿鵬阿晉見狀,連忙上前攙扶,指揮著眾人重新排好隊伍。
有了充足的水,百姓們的情緒也穩定下來,隊伍很快恢複了秩序。
高個子男人和女人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們安排其餘同行的人悄悄溜出人群後,低著頭也想腳底抹油開溜。
阿晉眼尖,上前將人攔住後,上下打量。
“等一下,我看兩位麵生得很,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高個子男人心中咯噔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
“小哥好眼力,我們是從鄰縣逃荒過來的,人生地不熟的,還請小哥多多指教。”
阿晉裝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故意大聲道。
“兩位既然來了,就帶一桶水走吧,你們不清楚我家大人的為人,誤會也正常。我家大人心善,是不會與你們計較的。”
他語氣溫和,臉上人畜無害的笑卻讓高個子男人和瘦女人感到毛骨悚然。
周圍的百姓們聽到阿晉的話,也都紛紛轉頭看向他們。
“他們不是本地人?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這年頭,逃荒的那麼多,誰知道是真是假。”
“就是剛才他們起頭咱們才以為水不夠了,差點誤會了蕭大人!”
百姓們議論紛紛,看向高個子男人和女人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高個子男人被周圍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心虛之下拉著女人就想往人群外擠,不小心將個孩子撞倒了。
裹著頭巾的農民心疼地將女兒扶起來,一把揪住高個子男人衣領。
“是你推的我女兒?!”
他怒吼一聲,一拳揮了過去。
男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流了一臉鼻血。
周圍的百姓們見狀,紛紛叫好。
女人見狀,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了人群後麵。
幾個婦女將她扯出來,對著她又撓又扯,臉都抓花了。
“啊!別打了!別打了!”
女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卻無濟於事。
他們被憤怒的百姓們團團圍住。
被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
不遠處,阿晉和阿鵬低頭攪和鍋裏的粥,裝沒看見。
打!
打死這兩個狗東西!
回屋內取土豆的蕭唐卿,對此事一無所知。
等他回來的時候,那兩個攪屎棍已經挨完一頓好打,被人拖走了。
他和阿鵬阿晉直忙到太陽下山,百姓們才都領完水散去。
蕭唐卿從缸底成了點睡,匆忙喝完拉起阿晉就出門了。
李府。
李普娼剛從小妾的床上下來,鬆垮的綢緞睡袍沒係好,露出油膩的胸膛。
他剛一出去,門外就有人通報。
“老爺,蕭大人求見。”
李普娼喜笑顏開,肥肉都跟著抖了三抖。
“哈哈,姓蕭的那邊肯定亂了,讓他進來吧。”
蕭唐卿一進門,李普娼就端起架子,故作姿態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沫。
“蕭大人發水一事,我已經聽說了,真是好大的手筆啊,但我得好心提醒一下,蕭大人也要量力而行啊,為了一個賭約,把家底都掏空,就得不償失了。願賭服輸,簽字吧。”
阿晉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皺著眉。
“李員外,輸的人是你,之前你答應我家大人的話不能不算數。”
李普娼愣了一秒,斜眼瞄了阿晉一秒,笑容裏滿是不屑。
“你家下人真不懂規矩。蕭大人,你今天發水,可是雲沙州所有來排隊百姓都領到了嗎?”
蕭唐卿神色平靜,淡淡地回答。
“當然不是,可當時你我打賭,說的是讓雲沙州的百姓喝上水,可那些中途走了的人,都是你李府的下人。”
阿晉在一旁補充道。
“下人是奴籍,可不是民籍,不在咱們的賭約範圍內!”
李普娼嘴角一哆嗦,隨即皮笑肉不笑。
“蕭大人,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故作糊塗,眼神卻閃爍不定,實則是掩蓋著自己的心虛。
蕭唐卿沒有接話,但就在此時,一男一女一瘸一拐,低著頭挪進來。
兩人臉上都帶著傷,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直接跪在李普娼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
“老爺!我們沒想到蕭府的水居然真的夠分,我們被識破了還被那些人打了一頓,嗚嗚嗚......”
兩人抹著眼淚好不淒慘,卻在看到蕭唐卿的那一刻像被掐住了脖子,哭訴戛然而止。
李普娼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唐卿也沒說話,隻是冷眼看著這一切。
空氣,死一般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