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卿也跟著笑了,他知道阿晉這是高興壞了,拍了拍阿晉的肩膀指著那些米麵道:
“還不快來幫忙,把這些都整理好。”
阿晉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開始和蕭唐卿一起整理米麵,將它們一袋袋地碼放整齊。
看著堆積的糧食,蕭唐卿心中感慨萬千。
雲沙州地處偏遠,人口不多。
這些糧食,應當夠他宴請全州百姓晚上吃一頓飽飯了。
“阿晉,等會兒那些百姓領完綠豆湯後,你去找口鍋,今晚就用這些米煮南瓜粥,分給雲沙洲的百姓,每人一碗。”
頓了頓,他又道:“你和阿鵬的那份,別忘了自己提前留出來。”
阿晉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一碗熱騰騰的南瓜粥,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是無上的美味。
更別提常年粗糧果腹的百姓們了!
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為難。
“大人,咱們府上隻有灶台的柴火下有口大鍋,應當是上一任知州留下來的,臟得很上麵全是蜘蛛網,恐怕我跟阿鵬到晚上也清理不幹淨,府裏的柴火也很少,還要上山去撿些才夠。”
蕭唐卿沉默。
偌大個知州府衙,居然,落魄成這個樣子了嗎?
他想今天將水先發出去,歎了口氣,揮手。
“你先去罷,清理不幹淨也不要緊,等明日再施粥。”
阿晉應了一聲,轉身就小跑出去了。
“母親,您放心,水一定會夠的,一會兒我再留出一些曬一曬,您和妹妹也能洗個澡。”
蕭老夫人眼看著兒子一日一日消瘦下去,心疼得直歎氣。
“卿兒啊,娘知道你孝順,可百姓恐怕要等不起了。娘聽說村西邊的兩口井也快幹了,今天中午幾個男人為了爭一點水大打出手,有婦人割破手用自己的血來給嬰兒充饑,時不時有人渴死餓死在路邊,曬一個小時就臭了.....你先不要管娘了......”
蕭老夫人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一陣嘈雜。
蕭唐卿起身,低聲囑咐道。
“母親,箱子的事情無法解釋,您千萬不要對外人道起。”
蕭老夫人點點頭,壓低聲音道。
“娘知道,你放心吧。”
蕭唐卿將門一關,轉身走了出去。
門外,遠近聞名的大員外李普娼帶著幾個小廝,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錦袍,腰間係著白玉帶,腳蹬一雙黑色雲頭靴。
他的小廝殷勤地搬來一張黑漆木凳,用袖子擦了又擦,李普娼這才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分明是看不起,但一出口還是慣性恭維。
“早就聽說蕭大人是狀元出身,又最是清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蕭唐卿自然看得出但也不點破,隻是淡淡地問道。
“不知李員外今日到訪,有何貴幹?”
李普娼然沒料到蕭唐卿會如此直接。
“蕭大人剛來不久,不知這雲沙州雖民風淳樸,卻也缺少了幾分書香雅致。因此,我想出資在城中建一所學堂,也好教化一方百姓。”
蕭唐卿聽完,心中卻暗暗生疑。
這李普娼是個富得流油的商人,迷信極了。
他不知從哪個道士那裏算出雲沙州旺他,就在邊緣買了塊地建了個紅牆綠瓦的大宅子。
每天源源不斷地派人從外麵送冰塊水果,日子過得賽神仙。
這麼個重利益的人,會如此好心?
蕭唐卿不動聲色,打太極附和道。
“難得李員外有這份心,你在這裏生活,是需要本官做什麼嗎?”
李普娼大手一揮,故作豪爽道。
“哎!蕭大人言重了,我今日前來不過是為這學堂一事,需要蕭大人簽字蓋個官印罷了。”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卷好的宣紙,遞到蕭唐卿麵前。
蕭唐卿接過,緩緩展開。
那上麵寫著,學堂隻招收豆蔻年華容貌中上的女子,入學之後便要吃住在學校,三年之內不得與家人見麵......
蕭唐卿越看臉色越沉。
他聽阿晉和阿鵬私下說過,李普娼明媒正娶的娘子比他年輕二十餘歲,婚後也是煙花之地的常客。
這些還不夠,竟然將主意打到百姓家幹幹淨淨的女兒身上了。
厚顏無恥!
蕭唐卿將那宣紙往桌上重重一拍,怒極反笑。
“李員外這哪裏是辦學,分明是......”
後麵的話,他一個讀書人說不出口。
屋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李普娼卻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繼續沒皮沒臉。
“隻要蕭大人您在文書上簽字蓋章,以後城裏的水糧供應我包了,還有啊,那些入學女孩兒的父母,我也會派人多多關照。”
他頓了頓,又說:“按照慣例,該孝敬蕭大人的那份,一個子兒也不會少的。”
蕭唐卿將宣紙緩緩卷起,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本官也是參加過科舉的,對於辦學一事,自認比李員外有經驗,本官也自有辦法讓全城百姓喝上水,就不勞李員外費心了。”
李普娼猛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蕭大人好誌氣,我們打個賭如何?如果一個月內,你能讓全城百姓每人都喝足水,我就對你心服口服,將一半家產都捐出來。”
李普娼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但如果你輸了,就必須在這份文書上簽字蓋章,如何?”
蕭唐卿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截的人。
“不用一個月了,今天就可以。”
李普娼先是一愣,強憋著笑拱手。
“一言為定,那我就等著蕭大人的好消息了。”
說罷,他揚長而去。
剛走出蕭府大門,幾個小廝便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蕭大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就是,也不看看這雲沙州是什麼地方,他以為他是誰啊。”
李普娼聽著小廝們的議論,臉上的笑容越發得意。
他身旁跟著的貼身小廝小江,眼尖地看到不遠處蕭府東邊槐樹下,多了一口大缸。
“老爺,那蕭唐卿畢竟是京城來的狀元郎,會不會真有辦法搞到水啊?”
李普娼順著小江的目光看去,隻見蕭府院牆斑駁,顯然年久失修,心中對小江的擔憂不屑。
“他要是有錢有勢,能不留在京城來這破地方?那口大缸不過是做做樣子,我還不了解這些當官的嗎?”
李普娼說完,加快腳步。
這書寓他辦定了,得趕快回去研究相關事宜。
他前腳剛走,後腳蕭唐卿就出來吩咐阿晉。
“你和阿鵬去通知百姓,今日在蕭府門口供水,每人都可以分到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