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難產時,季硯北卻在陪他怕黑的青梅。
電話裏我忍著痛聲聲哀求,希望他能來看我一眼。
可季硯北卻隻是一句:「宋韻書,你明知道歡歡怕黑,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作?」
我慘叫著痛了大半夜,終於生下了一個不甚健康的男嬰。
之後,如季硯北所願,我再也不作了。
可當我終於放棄了季硯北,也不要我曾經萬般期待的孩子時。
他卻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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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預產期是下個月,可卻因為徐歡的一個電話,而提前發動了。
電話裏,徐歡的聲音裏滿是得意。
「聽說今天是你和硯北的結婚紀念日,你就算挺著個大肚子,也準備了一桌子的菜?」
「嗬嗬,不過抱歉了,我有點怕黑,今晚就麻煩你再把老公借我一次了~」
我以為季硯北就算再照顧他這個青梅,至少今天是我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他也會顧及一下。
可現實就是,他連一句抱歉都沒有,僅僅是一句:「歡歡怕黑,今晚我不回家」,就雲淡風輕的打發了我。
我自己一個人忍著疼叫了救護車,握著手機的手用力到發白,拚命的在心裏乞求季硯北接電話。
可直到我馬上就要進產房了,季硯北才終於不耐煩的接通了電話。
來不及我求他過來,他就是一句:「宋韻書,你明知道歡歡怕黑,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作?」
我疼的有些說不出話,聲音斷斷續續的:「硯北,我……我要生了,你能不能來醫院陪我?」
我以為季硯北就算對我再不上心,也不會不管孩子,可他卻是直接冷笑一聲:
「你預產期在下個月,你以為我不知道?宋韻書,我要我和你說多少遍,少耍那些沒用的小伎倆!」
我的心在這一瞬間沉了下去,可還不等我說話,季硯北就掛斷了電話。
之後再打多少次,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我的父母在我三歲那年離婚之後,早已各自有了家庭,別說是我生孩子,就算我死在了產房裏,他們也未必來看我。
產房裏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其他產婦都有很多人圍著,隻有我一個人咬著牙顫抖的蜷縮在床上。
後來還是一個看不過眼的護士,替我雇了個護工過來。
我拚盡全身的力氣生下一個男嬰之後就暈了過去,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聽見驚慌失措的叫喊:
「壞了,患者大出血了!」
等我再次睜眼時,竟然看見季硯北守在了我床邊。
他臉上是少見的不自然,咳了一聲才問我:
「你……醒了?還難受麼?」
我的嘴唇幹裂,才想說句話就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季硯北嚇了一跳,然後趕緊替我拍後背。
我躲開季硯北的觸碰,他的手一頓,然後才說:
「這次生產辛苦你了,我會給你的卡裏打五百萬,就算是補償吧。」
補償?
季硯北已經不負責到了好笑的地步,我忍不住刺到:
「誰稀罕你的補償?」
我對季硯北一向溫順,聽見我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他臉上閃過一絲慍怒。
接著,我就聽見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壓著怒火和我說:
「你看見孩子了嗎?早產兒體弱,他在保溫箱裏。我剛才去看了一眼,小小的,皺巴巴的,不怎麼可愛,但是……」
奇怪,季硯北那麼冷漠的人,提起孩子,聲音也不自覺的柔軟了幾分:
「小手小腳一動一動的,也挺好玩。等你好了,去看看咱們的兒子,嗯?」
如果沒有昨晚發生的事,得知我的孩子竟然出生就被送到了保溫箱,我恐怕會揪心的想要掉眼淚。
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從季硯北掛斷電話開始。
我對這個在孕期盼望期許無數次的小生命,竟然沒產生絲毫的母愛。
我艱難的扶著床擋轉身,背對著季硯北:
「你是孩子的爸爸,他的事情由你全權負責吧。」
季硯北噎了一下,最後若無其事的說:
「這次生產辛苦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極光麼?等你身體恢複的好一點,我們就帶上孩子一起去。」
看極光?
我曾經的確特別想去。
不管我怎麼撒嬌讓季硯北陪我一起,他卻都是一句冰冷的:「沒空。」
可當徐歡說出一句好想去意大利看看之後,季硯北卻當天下午就讓秘書定了機票。
他出發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連句生日快樂都沒有。
後來當我知道季硯北陪著徐歡去了意大利之後,委屈的直淌眼淚。
可季硯北卻隻是一句:「你哭夠了沒有?哭夠的話我就掛了,歡歡還等著我給她拍照。」
我的二十七歲生日在眼淚中度過,而徐歡的朋友圈,卻更新了九宮格照片。
第二天,我自己買了張機票,看極光。
極光真漂亮啊,美得我想流淚。
此刻,季硯北的目光還落在我身上,我聲音有著昨晚慘叫後的沙啞:
「不用了,我已經去看過了。」
季硯北嗤笑:「你什麼時候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季硯北和徐歡在意大利足足待了半個月,而我卻隻是在看過極光之後,就離開了。
回憶起那手機沒信號的幾個小時,恢複網絡之後,卻沒收到一條信息的手機,說:
「就在你和徐歡去意大利的那幾天啊。」
季硯北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他盯著我的臉想找到我說謊的證據,可我的表情卻太淡然,讓他分辨不出真假。
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季硯北才開口:「既然你不想去看極光,那就換一個,日子還長,早晚有……」
如果季硯北從前能這麼跟我說話,我恨不得會高興的跳起來,可現在,我卻隻覺得厭煩:
「我哪都不想去。季硯北,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季硯北一直被我愛著,捧著,今天卻接二連三的吃癟,耐心終於到了盡頭:
「宋韻書,你在跟誰耍脾氣?我承認,昨晚你生孩子我沒來,是我不對,可那是因為狼來了的次數太多,所以我……」
我靜靜的說:「季硯北,我有在跟你計較這件事嗎?」
季硯北被我堵得說不出話,我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了我的後背上。
而後他就直接離開了病房,氣憤的甩上了門,大步離開。
季硯北走後不久,我就抵擋不住倦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月嫂是我早就請好了的,此刻她就守在我床邊,我睡得很安心。
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時分,月嫂躺在沙發上一陣陣的打著小呼嚕,守在我床邊的,竟然是季硯北。
他雖然也在打瞌睡,但我察覺到我起身的動作時,就也跟著醒了。
「你怎麼還沒走?」
季硯北原本想扶著我下床,聽見我的話,他罕見的沒有出聲嗆我,而是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才有些艱難的開口:
「……我聽護士說,你生孩子的時候難產,生完又大出血了一次,現在很虛弱。」
我不知道的是,季硯北這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已經在產科病房裏出了名,那晚我的情況太慘烈,大出血時連個簽字的人都沒有,他氣呼呼的離開時,遭到了不少指指點點。
作為丈夫,連外人都知道我的情況,而他卻要靠著問護士才後知後覺,他一向冷心冷肺,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流露出這種類似愧疚,自責的情緒。
腳下的路每走一步都疼的鑽心,季硯北還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怪不得我每次和他說話,他都愛答不理的。
聽見不喜歡的人在耳邊說話,的確挺煩的。
「你睡著的時候,我去看孩子了。臭小子不知道自己在保溫箱裏,睡的也很香。寶寶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我忍無可忍的開口:「你可不可以不要說話了,很吵。」
季硯北沒想到有一天他曾經說過我的話有一天竟然也會重新紮回他身上,他錯愕了一下,視線落到我帶著痛楚的臉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你是不是不舒服,既然這樣,我不吵你了。」
真罕見,我居然還能從季硯北嘴裏聽見關心我的話。
去年,我因為急性闌尾炎暈倒在工位,手術之後刀口疼的厲害,特別依賴季硯北。
可季硯北人雖然坐在我床邊,心卻不在。
他表情冷淡的對著電腦處理公務,和他說過好幾次話都被無視之後,我忍不住開口:
「硯北,我都這麼慘了,你都一點不心疼我嗎,哪怕陪我說說話,也不願意嗎?」
季硯北終於肯把視線落到我身上,可說出來的話就像刀子一樣紮在我心上。
「我已經在這裏陪你了,你還要怎麼樣?」
「難道我和你說話,就能替得了你疼嗎?」
就算是聽了季硯北這麼難聽的話,我第一反應也是在笑。
隻不過,笑的應該比哭都難看。
我當時努力使聲音聽起來若無其事,可聲音卻還是帶著顫抖:
「那……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季硯北給我的病床升級成了VIP病房,那晚,他睡在另一張大床上。
而我卻一個人偷偷的哭了很久。
第二天起床時,我的眼睛腫的厲害,看著季硯北頻頻低頭看和徐歡的聊天界麵時,說:
「我沒什麼事了,你要是工作忙的話,就先走吧。」
就算我知道季硯北不會留下來,可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在期待著。
直到季硯北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嗯」了一聲。
黑夜中,我驀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