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為救林洛音變成瞎子，她許諾這輩子必不負我。

為了給我祈福，她在寒山寺前，以膝為足，一階一叩首爬到山頂，敲響祈福鐘。

我視力恢複那天，她激動落淚。

在全城高空灑下億萬家財為我慶祝。

她在直升機上撫摸我的眼睛，“陳馳，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等你徹底恢複視力，我就陪你去周遊世界，完成你的夢想。”

看著她深情的樣子，我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視力徹底恢複後，我就會永遠地離開她。

這輩子再也不見。

1.

我孤身一人去盲文學校上課的時候，老師們很意外，“你和林影後的愛人陳馳長得好像啊。”

另一個人說道，“瞎說，他怎麼可能是陳馳？林落音那個愛陳馳，怎麼會讓他一個盲人獨自一人來上課呢？”

人人都知道，林落音愛我入骨。

當年她劇組的布景倒塌，被壓在廢墟之中，我不顧一切救下了她。

為此，我的雙眼被玻璃戳中，從此變成了瞎子。

林落音傷心欲絕，她將世界上最頂尖的眼科醫生全部找來，卻沒人能治好我的眼睛。

為了給我祈福，她在寒山寺前，以膝為足，一階一叩首爬到山頂。

為我敲響新年第一聲祈福鐘，點亮上千盞孔明燈。

她怕我不適應盲人的生活，為我打造了盲人學校、盲人運動館、盲人醫院......

她為了讓我有安全感，在自己最紅的時候，官宣了和我的戀情。

所有人都覺得林落音愛我愛到了極致。

我坐在了盲文教室中，這是我的最後一堂課，也是我恢複視力後的第一節課。

這節是聽音寫話，老師打開了電視。

電視機屏幕中，林落音一身黑色魚尾裙出席紅毯。

她的胳膊，挽著一頭藍發的當紅小生顧準，倆人宛若情侶。

主持人犀利地提問，“林影後，你後悔過當初和一個盲人官宣戀情嗎？”

她眼眶濕潤，“我從未後悔過，沒有陳馳，就沒有我的今天。”

“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教室裏的人都被林落音的發言感動得痛哭流涕。

“神仙愛情啊！聽說陳馳在校園的時候就和林落音在一起了，他倆一個攝影師，一個舞蹈生，互相扶持走到了今天。”

“而且陳馳當年為救林落音雙目失明，林落音不離不棄，他二人的愛情真的太讓人羨慕了！”

讓人羨慕嗎？

我的表情有些諷刺。

我和林落音都是傳媒學院的學生，我攝影係，她舞蹈係。

我的第一套作品《角落的人》，拍攝的就是林落音。

我無意間看到了她孤身一人在舞台上起舞，沒有燈光、沒有音樂，像午夜盛放的曇花，隻有一瞬，卻不止一瞬。

出於對藝術欣賞，我全程記錄了下來。

事後，我找到她，想要將視頻交到她手中。

可她卻說不需要，這是我的心血。

這部作品意外地獲得了全國短視頻大賽的冠軍。

之後我的邀約不斷。

為了感謝林落音，我將她舉薦給了一名導演，她一舉成名。

我的眼睛有些刺痛，老師注意到了我的異樣。

工作人員將我帶到了隔壁教室，讓我眯眼睡一會兒，緩解一下眼睛疲勞。

可我睡不著。

這間教室裏，掛滿了林落音和顧淮的合照。

工作人員解釋說，“林影後上部戲《最愛的人》在我們這裏取景，房間裏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

我搖了搖頭，麵露苦澀，“沒事。”

我隨手拿起一張照片，照片的背麵寫著。

【阿淮，我在寒山寺求了和你歲歲年年。】

林落音去寒山寺為我祈福的那天，我收到了陌生人發的視頻。

視頻中，她每磕一下頭，嘴裏都要念叨一句話。

“祝我和阿淮，歲歲年年。”

那一刻，我感覺心臟被淩遲，千刀萬剮。

為我祈福都是假的，愛我也是假的。

我接著看下去，每一句，都刺痛我的心。

【阿淮，《最愛的人》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電影，也是我對你的告白。】

我明明早就知道了，可為什麼還是心如刀割？

我深吸一口氣，走出了這間教室，拿出手機撥通了主編的電話。

“主編，我同意加入野生動物保護項目。”

主編聲音激動，“太好了，陳馳，這個項目一直在等你啟動。”

“不過你的視力剛剛恢複，非洲那邊條件艱苦，你吃得消嗎？”

“比起雙目失明，這點苦不算什麼。”

見我想法堅定，主編也很高興。

“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這個項目要簽保密協議，進組後不能與任何人聯係，連你的女朋友林落音都不能透露。”

這點要求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本就做好和林落音斷聯的打算了。

“沒問題，不過這次，我想換個身份。”

“拜托您幫我把陳馳的身份注銷，永不啟用。”

主編很是詫異我的決定，“你確定了嗎？你陳馳這個身份可是獲得了不少獎項。”

“而且你女朋友林落音能同意嗎？”

我沒有猶豫，“不需要她同意。”

“別人提到陳馳，隻會想到影後林落音的瞎子男友。”

“這樣的身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主編，拜托你了，我的新名字，叫陳希。”

陳希，晨曦，希望我的未來能像晨曦一樣璀璨。

主編以為我終於想通了，不再勸阻我。

“好，這件事情我肯定給你辦好，你做好準備，三天後，我們啟程。”

掛斷電話後，林落音的車子停在了我的麵前。

2.

“什麼三天後？”林落音從車窗探出腦袋，身上穿的還是那襲紅裙。

我語氣平淡，“沒什麼。”

她眉心輕皺，打開車門走了過來，攬住了我的胳膊。

“我采訪一結束就過來找你了，你怎麼見到我連反應都沒有呀？”

“是不是自己來上盲文課不高興啊？對不起嘛，我這不是要出席紅毯，沒有辦法陪你。”

我看了眼她的胳膊，悄無聲息地拉開了。

“沒不高興，隻是上課有點疲憊。”

她眼睛轉了轉，“那我們等會去拍情侶寫真放鬆一下心情好不好？”

“你看，我專門給你買了高定西裝。”

她從副駕駛拿出一個禮袋，我看了眼，是BOMOER家的。

可她知道，我喜歡的是BLURLUX。

她拿出西裝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我無意間看到吊牌上的尺碼。

不是我的尺寸。

連領口都留下了可疑的藍色短發。

這時，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不要的西裝，喜歡嗎？”

我後槽牙咬了又鬆，都要離開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林落音見我盯著西裝的領口不說話，她看了過來。

正好看到了那根藍色的頭發，她輕輕撣去，“哪裏來的藍毛？”

“看來這家店的品控不行啊，下次不買他家了。”

她看了我一眼，慌亂地把衣服放回了袋子，“不喜歡不要了，我再給你買新的。”

我看著她的行徑，覺得有些好笑。

她是怎麼做到淡定自如地在我麵前撒謊？

把她新歡的衣服拿來給我穿，我就那麼像撿垃圾的嗎？？

就連這間盲人學校，都是她為了和顧淮在我眼皮底下偷情所建。

每次課上到一半，她都會找借口出去。

一去就是兩個小時。

那天我好奇地跟了上去，聽到了她在隔壁教室曖昧的喘息聲。

顧淮問她，“他好還是我好？”

“當然是你了！我對一個瞎子可提不起興致！”

“這樣背著他偷情的滋味，可真刺激。”

我明明是瞎子了，卻還能流出淚水。

我不願再聽下去，倉皇跑走。

我從回憶中擺脫，看向了林落音，“走吧，你不是說要拍情侶寫真。”

拍完寫真，我們就分手吧。

這句話藏在我的心裏，沒有說出來。

林落音的電話響了，她看了我一眼，心虛地對我說，“阿馳，我接個電話。”

我點了點頭。

她接個電話，生怕我聽見一樣，走了很遠。

沒過一會，她回來了，她的眼神閃爍，不敢看我，“阿馳，對不起啊，劇組那邊臨時有事情，我可能沒法陪你拍寫真了。”

又是這樣的借口，我聽得太多了。

我淡然地點點頭，“好，你去吧。”

她匆匆忙忙地驅車離開，把我留在原地。

我走到角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我看著她再次開車來到了盲人學校門口，與她一同下車的是顧淮。

“不是說好隻陪那個瞎子一會的嗎？要不是我打電話提醒你，你是不是都忘了我！”顧淮大聲地控訴她。

“哎呀，阿淮，我這不是在陪你了，我們還去那間教室，這次陪你玩個夠。”

看著他們走向教學樓的背影，我明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卻還是跟了上去。

看著他們走進了胳膊那間房間，看著顧淮將手伸進了她的裙擺，看著她忘情地喘息。

我雙目猩紅，他們進行了多久，我就站在外麵看了多久。

不光看，我還拿出手機，按下了錄製按鍵。

他們持續了足足3小時57分，嘗試了34種姿勢。

“這次就別帶了，我們懷個孩子。”顧淮說。

“好期待陳馳知道你懷的是我的孩子會是什麼反應啊！”

“阿淮，你好壞啊！”

顧淮的神情愈發癲狂，狠狠地刺激著林落音。

我有些惡心反胃，撇開了頭，收起手機離開了盲人學校。

3.

我剛回到家，就收到了顧淮的短信。

“怎麼走了呢？我們才給你展示了34個姿勢，還有28個姿勢沒展示呢。”

“你不知道吧，她平時在我下麵叫的可沒這麼歡。”

“這次，托了你的福。”

我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手機砰的一聲摔落。

他們怎麼能這樣羞辱我！

接下來，我的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我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

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流出，我的眼睛通紅。

許久過後，電話終於不響了。

林落音慌亂地打開門跑了進來，看到我滿臉淚水，她心疼地擦去我的眼淚。

“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了？”

“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遍電話，你一個也沒接，你知不知道我快擔心死了！”

“是不是我沒陪你拍情侶寫真難過了？”

“對不起啊，阿馳，我剛才真的有事情脫不開身。”

“你看，我忙完就回來找你了。”

“我還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甜品。”

我撥開了她的手，“沒什麼，就是想爸媽了。”

我打量著她，她換上了白襯衫，領口處還有刺目的紅痕。

她連遮都沒遮就來找我了。

她到底是在意我，還是想看看我為她難過的樣子。

林落音聽到我的話，鬆了口氣。

“我明天陪你去祭拜伯父伯母吧。”

“我們好久沒去看他們了。”

我聞到了她身上不屬於她的香水味，有點惡心，站起了身。

“你真的要去嗎？”我問她。

她有些詫異，“這還能有假嗎？我們不是每年都會一起拜訪伯父伯母嗎？”

“好，那就明天去。”

她心情大好，點開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

“阿馳，我去洗個澡，待會我帶你去吃法餐。”

“新開的，味道很不錯。”

她說完便將手機放在沙發上去了浴室。

她的消息一條條彈進來。

“待會穿我給你買的白裙子。”

“你男友一定想不到，法餐也是我們play的一環。”

我的雙手顫抖，林落音，你是怎麼做到嘴上說愛我，身體卻和別人做呢？

戲弄我很好玩嗎？

她很快就洗好澡了，身上抹了蜜桃味的沐浴乳。

穿上了顧淮說的那條白色裙子，襯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讓人欲罷不能。

看我一直盯著她看，她眼神如水，巧笑著走向了我，跪坐在我的身旁。

她的手摸向我的胸膛。

“怎麼看呆啦？”

想到她這身裝扮都是打扮給別的男人看我就惡心，我推開了她。

“走吧，去吃飯。”

她很詫異我冷淡的態度，但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她緊跟在我身後。

4.

到了餐廳，顧淮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

接下來，如他們所願，我們三個一桌。

林落音點了很多菜，全部都是我不愛吃的。

顧淮的眼睛就像亮了星星一樣，滿意極了。

我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筷子也在無意中掉落在地上。

我彎下身子去撿，就看到林落音的手放在顧淮的腿上。

她的手有節奏地起伏著。

而顧淮的手也搭在了她的裙子上。

他二人眾目睽睽之下做著齷齪的事情！把我當成空氣！

我平息了情緒，抬起了頭，他二人麵色潮紅。

林落音的聲音顫抖著，“阿馳，我去一下廁所。”

她小跑著進了廁所。

顧淮挑釁地看了我一眼，“都看到了吧？你的女友很滿意我的服務呢。”

他緊跟著去了廁所。

他們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我將刀子插在了麵包上！憤怒地離開法餐廳。

回到家裏，我將和我有關的東西全部扔掉。

我把那些曾經視若珍寶的合照一張張撕毀燒掉。

看著家裏隻剩下林落音的東西，我滿意地拿著行李箱離開了。

主編給我發信息說，陳馳的身份注銷掉了，陳希的身份注冊好了。

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我用新身份買了連夜飛往北京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