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姑子柳洋摔斷了腿正在住院。

老公讓同在醫院的我有空的時候上樓照顧她一下。

柳洋當著所有親戚的麵讓懷孕的我去端洗腳水，以後每天晚上都去給她洗腳。

“嫂子，你都八個月了胎相穩得很，讓你多動動是為了你好。”

婆婆推搡著我：“就是，你也太嬌氣了，老是待著不動，還要花我兒子的錢保胎，別害得我胖孫子都生不下來。”

老公冷眼看我。

“沒聽到我媽的話嗎？趕緊去！”

我爬上爬下幾層樓梯端來洗腳水，那一家人卻在病房裏笑得開心。

“媽你說得真對，那肚子都八個月了，果然跑不掉了。”

“對啊哥，現在正是立威的好時候，看我幫你拿捏她！”

我轉頭就把水撲在門上，撥出了一通電話。

算盤打錯了！

這渣男一家，老娘不伺候了！

1

電話是打給我媽的。

開口第一句就是承認自己當初眼瞎。

“媽，我不想給柳世傑生孩子了，我要跟他離婚！”

柳世傑家裏窮得叮當響，一個鳳凰男，老家一堆窮親戚。

我媽本來就非常不看好我跟柳世傑在一起。一聽直接笑出聲，保證會給我找最好的醫生做引產手術。家裏也會馬上派人派車過來接我。

“媽和你爸最近在國外考察項目呢，三天以後一定過來。瀟瀟要照顧好自己。”

我掛了電話，病房裏的人總算是聽到了動靜跑出來。

柳世傑瞥了眼一地的水，露出嫌棄的眼神。

“李瀟瀟，懷個孕手抖成這樣？一臉盆的水都給你倒幹淨了，把走廊弄得這麼濕像什麼話？”

他端起空盆塞到我手裏。

“我妹還在等著呢，趕緊再去打一盆，要熱點的。”

他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憑什麼讓我一個孕婦去打水？

我拒絕了。

“不去，爬樓梯好累，我受不了。”

柳洋拄著拐一蹦一跳過來。

“哥，算了，嫂子畢竟以前是大小姐嘛，大概是看不起咱們家。也就不情願照顧我，咱們別難為人家......”

婆婆趙荷花聲音震天響。

“什麼狗屁大小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李瀟瀟現在肚子都大了，心還野什麼呢？”

走廊裏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

我看向柳世傑：“你也是這麼想的嗎？結婚那天，你不是說會讓我過上好日子，不會辜負我的嗎？”

為了跟他結婚，我和家裏幾乎決裂。

柳世傑那時候信誓旦旦會一輩子對我好。哪知道懷孕八個月，他覺得把我套住了，直接露出了真麵目。

柳世傑捏住我的手腕。

“這麼多人看著，你丟不丟人？”

“算了，我陪你一起去打水。”

柳世傑扶著我到了樓下開水房，邊灌著熱水，邊試探著問道：“你肚子那麼大了，等孩子生下來，不需要通知你爸媽嗎？”

我搖頭。

“不用，他們倔得很，不會認我這個孩子的。”

我知道柳世傑其實是想看看我有沒有機會再回李家，和爸媽重歸於好，最好再撈一大筆錢。

希望落空，柳世傑沒有再說什麼。

上樓，那攤水居然還在，聚在低窪處形成了一個小水坑。

趙荷花倒是不見了。

半躺在病床上的柳洋嚼著牛肉幹悠哉悠哉，伸手指了指邊上拖把。

“嫂子，我媽有事情回家了。”

“自己做事自己處理，這水是你倒出來的，那肯定得要你拖幹淨吧。”

2

柳世傑更直接，把拖把拎過來塞到我手裏。

“趕緊拖幹淨，待會兒醫生查房都要過來說了，我可不想跟你在這裏丟人。”

估計是剛才試探過了我沒可能和爸媽和好，柳世傑明擺著欺負我。

我捂住小腹，直接蹲下來。

“肚子疼......”

柳世傑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慌，下意識也蹲下來。

“真的？是我兒子踢了你一腳？”

柳洋的聲音輕飄飄過來。

“啊呦哥你太大驚小怪了。這些天嫂子老是說肚子疼，其實一點事兒都沒有。要我說嫂子就是以前條件太好了，家裏保姆傭人伺候著逍遙慣了。”

“咱們家現在可沒這個條件，別以為懷孕了就可以做大少奶奶。”

柳世傑緩緩站起身。

“我妹說得有道理。”

“瀟瀟，我現在工作忙得很，工資也不算高，實在沒心力捧著你。你得盡早習慣一下。”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追求我的時候，柳世傑哪裏是這副嘴臉。

一日三餐送上門，連襪子穿鞋都會為我跪地穿好。出門的時候安全帶從來都不會讓我自己動手係，而現在，一切待遇都沒了。

我抬頭看他：“所以你讓我在肚子痛著的情況下，拖幹淨地？”

柳世傑被我看得愣了愣，不自然地避開。

“好了好了，今天反正我休息，我幫你拖。”

柳洋在邊上嘟囔著。

“讓男人拖地，真是不懂事。”

“還曾經的李家大小姐呢，一點家教都沒有。”

柳世傑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我不去管他們，自己一個人下了樓。

孕婦病房負責查房的醫生看起來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皺著眉。

“大月份的孕婦，尤其是已經出現過問題在保胎的，不能離病房太遠太久，你不知道嗎？”

我苦笑：“醫生，我沒想留下這個孩子。”

醫生震驚，勸說我要考慮清楚。

我想得不能再明白。

大月份引產對我的身體確實傷害很大。可是生下這個帶著柳世傑冷漠自私基因的孩子，跟柳家人糾纏一輩子，更讓我難受。

“嗯，因為孩子的爸爸死了。”

反正住進病房以後，柳世傑一次都沒有來過這一層。好不容易休息的那幾天，他都是直奔妹妹柳洋的病房。

以至於醫生聽完我說的這句話，一點都沒有懷疑。

“哦那確實，單親養育一個孩子太辛苦。”

在我的要求下，保胎的藥物換成了對我自己身體好的滋補藥物。

花的是柳世傑的錢，我可勁造一點都不心疼。

繳完費的第二天，柳世傑居然出現在了我的病房外。

他直接衝進來，揪住我的衣襟。

“怎麼回事？昨天傍晚一次性扣費五萬塊？”

我拍了拍他的手。

“老公，我身體虛弱，不花錢的話孩子就保不住了。”

柳世傑懵圈：“怎麼會，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我笑了笑：“醫生說了，是因為昨天走台階運動量太大導致的先兆性流產。所以要趕緊用進口藥保胎。”

柳世傑嘴角抽搐了下，沒敢再說什麼。

負責我的主治醫生剛好走進來。

“誒，這位男同誌怎麼沒有見過，你是......”

我心中一緊，要是讓柳世傑提前知道了我要引產的事情，恐怕又要生出事端。

3

我剛要說話。

柳世傑的手機響了。

“洋洋，你怎麼了？摔倒了？我馬上過來！”

柳世傑拋下我飛快離開。

我鬆口氣，隨口扯謊。

“哦，這個是一個朋友，他......呃，他老婆摔斷了腿，在樓上骨傷科住院，順帶便來看看我。”

醫生點點頭，換了話題。

“李小姐，你需要的藥和器械都已經安排上了，現在感覺如何？”

挺好的，讓胎兒沒有以前那麼活躍，我的身體舒服了不少。

等我爸媽到了，引產起來會更加方便。

隻是我沒想到柳世傑回來得這麼快。十五分鐘不到，我在走廊站著透氣，他跟一陣旋風一樣衝了過來，差點直接撞倒我。

“誒，你這個病人家屬，這層樓都是大月份保胎的孕婦，你走路這麼衝不看著點嗎？”

柳世傑在外人麵前極其要麵子，挨個道歉後才灰溜溜走過來，把我拉到牆角。

“瀟瀟，咱們商量商量......”

“洋洋剛才不小心摔了下，腿本來都要好了又骨裂了，現在一直在叫疼，想用下你這邊那個進口的止疼藥......”

我難以置信地抬頭。

柳世傑口中的進口止疼藥，很貴國內渠道也不多。是我之前用了私房錢托以前的朋友從國外捎帶來的，想在生孩子的時候用於鎮痛。

我本來就是過敏體質，很多鎮痛藥都用不了。那個藥可以說是我的救命藥，他現在居然讓我拿出來？

我問他：“那我生的時候怎麼辦？”

柳世傑尷尬一笑。

“你們女人生孩子不就那麼點事兒嘛，忍一忍痛一痛就過去了。”

笑死，他妹妹摔斷腿需要特效藥鎮痛。我生孩子的痛苦都是可以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

我推開他：“不行。”

柳世傑立刻變臉：“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矯情？我好聲好氣跟你商量呢，還擺上譜了！”

邊上趙荷花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哭天搶地。

“啊喲我女兒命苦啊，在病房裏痛死痛活，她的好嫂子卻見死不救！”

走廊裏溜達的病友估計還以為是我仗著大肚子在為難另一個危重病人，圍過來指指點點。

“懷孕了也不能在家裏為所欲為吧。”

“就是啊，懷孕是金貴些，不過家裏人還是得顧著點的。否則呀，就是給肚子裏孩子造孽呢。”

“大妹子，別為難老人家了，家和萬事興哦......”

柳世傑露出得意的笑容，俯下身貼著我耳朵。

“李瀟瀟，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了嗎？你已經被你爸媽從家裏趕出來，又懷著我的兒子。現在的你嘛，隻能都聽我的。”

我摸了摸肚子，抬起眼皮看他。

“哦，是嗎？”

趙荷花叉腰。

“怎麼不是？”

“被我兒子搞大了肚子，你還能跑哪裏去？再任性，等我孫子生下來了以後，就讓世傑把你休了！”

走廊裏人太多了，我有些窒息，扶著牆穩住身體。

柳世傑不依不饒。

“我媽話說得直白點，但也沒說錯啊。哪個女人不是婚後都聽老公的，也就是你這個女人一直不甘心亂蹦噠。趕緊把藥拿出來！”

我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笑了笑。

“好啊，就在我車上的保險箱裏，你來拿呀！”

柳世傑扔下我，抬腳就往樓下停車場跑。

剛一轉身就被團團圍住。

整齊劃一穿著黑西裝，身材高大威猛的保鏢恭恭敬敬向我鞠躬。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這就接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