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安千夏都沒有回來,隻發了條消息說出差了。
孟慶幀卻把她的行蹤都暴露了。
祁斯璟依然沒有回這些消息,隻是照舊打印下來,一一保存好。
閑暇時,他一個人照著清單上的願望一樣一樣去完成。
等做到第十件事時,他看著上麵的賞花字樣,點開手機搜索了一番,最後決定去熱門公園看看新開的梅花。
工作日,公園裏人不多,他推著輪椅在小路上慢慢動著。
等到三四點,廣場上來了很多流浪歌手,彈著琴,唱著舒緩的情歌。
祁斯璟聞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安千夏,和他身邊的孟慶幀。
兩個人捧著一碗小吃,一邊吃一邊聊著什麼。
孟慶幀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睡過喂給她,她很自如地吃了下去。
看著她眉眼間浸潤的笑容,祁斯璟怔了怔。
他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他們。
他默默看了半晌,卻又看見安千夏突然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歌手旁,俯下身說了幾句話,歌手就把位置讓了出來。
她調整好話筒,在眾人好奇的視線裏撥動著吉他。
“這首歌,送給孟慶幀,我最愛的男孩。”
話音一落,清潤而溫柔的歌聲就伴隨著悠揚的吉他聲響了起來。
四下都安靜了下來,靜靜聽著這首情意繾綣的情歌。
身旁的幾個男生眼底都冒起了星星,小聲誇讚起來。
“好帥啊,真羨慕這個男生,我女朋友可幹不來這麼浪漫的事。”
“這首歌好好哭哦,我是第一次聽到,是原創嗎?”
“是。”
祁斯璟下意識地接了話,不知是為了回答她,還是為了緬懷什麼。
這首歌,他十六歲時聽到過,在元旦晚會上。
安千夏親自作曲作詞,壓軸登台,麵對全校師生,笑著說出了剛才那句話。
隻不過那時的主角,是他。
整個場館都因此喧騰起來,高中生們吹著口哨,尖叫不止。
幾天後,她還報名進了廣播站。
此後每天午休,祁斯璟都能聽到這首歌。
那時候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這首歌不再是他的專屬。
她心裏放著的那個人,也不是他了。
幾個男生聽見聲音低下頭,眼底露出詫異,連忙遞了幾張紙巾過來:“兄弟,你怎麼哭了?這首歌這麼感人嗎?”
祁斯璟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
他接過紙巾擦了擦,緩慢地搖了搖頭,推著輪椅離開了。
第十九件事,是回母校看看。
祁斯璟拿著舊學生證,走進了熟悉的校園。
安千夏拉著他跑過的八百米操場,一起做過題的圖書館,她一個小女生卻背著腳崴了的他爬過的教學樓……
每一處都有他們並肩走過的痕跡,隻是如今他的腿站不起來,便隻能遙遙一看了。
最後,他推著輪椅走到了花園一角,看著那顆和他差不多高的流蘇樹,發起了呆。
這棵樹,是當年植樹節時,班級組織植樹活動時,安千夏親手種下的。
班上其他人種的樹後來都死了,周圍空空蕩蕩,隻剩下這一棵獨苗。
倒不是它生命力頑強,而是安千夏每天都會來看看,時不時澆點水施點肥。
寒來暑往,從未間斷。
他發現後,就問她為什麼要對一棵樹這麼上心。
她拉著他走到樹前,撥開周圍的雜草,他凝神看去,這才發現樹根下刻了一行字。
八年過去,樹長到了他的腰間,剛好和輪椅上的他平齊。
他拿出出門前帶的小刀,一點點,把那行字跡全部磨掉了。
“安千夏永遠喜歡祁斯璟。”
祁斯璟盯著裸露出來的樹皮看了很久,笑出淚來。
安千夏啊安千夏。
做不到永遠。
也做不到喜歡。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一次撒兩個謊啊。
好半會,他才推著輪椅離開學校,攔了一輛車去了戶籍處。
他要辦理銷戶,工作人員皺起眉:“隻有死亡人員才能辦理這項業務。”
祁斯璟從包裏拿出安樂死證明和重度抑鬱的病例遞過去,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一樣。
“我家人已經都過世了,馬上就要離婚了。等我去世後就沒有幫我料理這些事了,所以才想著自己來辦了,免得麻煩別人。”
工作人員聽完後,翻看了材料,又去請示了領導,最後破例收了他的資料,隻要他在一切解決後,讓醫院寄一份死亡證明過來。
他記下了這件事,又和工作人員道了謝才離開。
一出大門,他正要攔車,卻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安千夏一臉錯愕地從車上下來。
“斯璟,你來這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