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青樓琵琶女，被大將軍救下，做了他白月光的替身。

殊不知，我就是他苦等多年的心上人。

01

中秋燈會。

妙兒裹一襲青衣憑欄吹簫，高台下世人尋歡作樂。

京城富貴，東街彩燈爭奇鬥豔，西街絲篁不絕於耳，南街公子飲酒玩月，北街姑娘笑語晏晏。

然而這些都入不了妙兒的眼。

她要等的是位得勝而來的將軍，叫李明琛。

她很快等來了，隻見他騎著高頭大馬，前有旌旗，後帶衛兵，周邊是歡呼不已的百姓。

見他近了，她停下手中蕭，假作腳滑，穩穩跌入他懷裏。

他懷中並不舒服，鎧甲堅硬，夾帶著戰場特有的殺氣和血腥。

“妙兒多謝將軍救命之恩。”她微微掙紮幾下，從懷裏脫身，規矩行了個禮，怯生生對上他的眼。

那是雙淩厲的瑞鳳眼，因幾夜不眠染上血絲，血絲包裹纏繞，使原本好看的眼淩亂複雜，像是裹上殺氣的美玉。

他怔怔看過來，目光劃過她的眉眼，漸漸燃出了一團火。

一刹那的怔忪過後，他抬頭看向齊腰的欄杆，頗有些玩味：“姑娘真是失的一手好足，這麼高的欄杆，都擋不住。”

她微微頷首，緩緩掀起青袖，定定看向他，淚光點點，無助又無望。

李明琛不解，警惕看向她的手臂，隻一霎那，他被驚住了。

那是一雙駭人胳膊。大大小小的傷疤纏繞在雪白的胳膊上，有抽的、有掐的、有燙的，血痂未幹，稍一碰便出血，像毒蛇吞吐的蛇信。

她目光空洞，內心卻蘊含了無盡幽怨：“奴為醉仙樓琵琶女，不堪被太監折辱，原想了結此生，未料擾到將軍雅致，是奴的不是了。”

說罷，她低低一伏，本欲轉身而去，他卻迅速拉住她的手。

他癡癡端詳著她的臉，眼裏糾纏著無盡思念，“姑娘，你我是否在何處見過？”

“奴身份低微，不曾見過將軍。”妙兒莞爾，又道生性不喜欠別人，將軍救了她的命，若不嫌棄，可來醉仙樓聽聽曲兒，權當她報恩了。

李明琛沒有反應，似還沉浸在夢裏。

02

次日，她便見李明琛來到醉仙樓。

可迎接他的不是她的人間仙樂，而是人間地獄。

她掙紮在地上，被一太監用馬鞭抽著，劈啪作響，辱罵和慘叫交織纏繞，柔軟的肌膚一層層裂開，鮮血濺得四處都是。

他看著，隻覺像抽在自己心上一般，渾身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青筋突暴，突然狠狠朝太監踹了一腳。

太監嚇極，連滾帶爬地逃了。

妙兒感激望著他，眼角淚痕未幹，平添一種脈脈之意，肩膀微微顫抖，似還沉浸在驚嚇中，秋風下愈發可憐。

李明琛心頭倏地一顫，不自覺脫下外套替她披上，抱起她向外走去。

他懷裏溫暖宜人，有股淡淡的熏香氣息，若初晨的第一縷陽光，化開了所有的狼狽和不堪。

她躲入他懷裏，腦袋低低伏著，感受著眼角眉梢間的溫柔，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她便見自己穿著整齊，在一間雅致的屋子裏，旁邊是李明琛。

不同於往日戰甲裹身，此時他穿著青色衣衫，墨色長發恣意流淌，倒有種閑雲野鶴的味道。

原來，他為她贖了身，見她無處可去便不顧家族阻撓將她帶入李府。

“我已經失去娘子一次了，不想失去第二次......”李明琛低下了頭，喃喃道。

妙兒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說。

做別人的替身，本是她為自己尋的出路，目的既已達成，那就好好過吧。

可李府世代簪纓，最重身份，李明琛雖父母早亡，可大伯猶在，段容不下青樓女子。

是以在妙兒挨了幾回折磨之後，他竟帶著她公然離家。

妙兒心下複雜而感動，隻因皮相相似，他便為了她對抗全族，究竟是多愛她啊......

那個她叫林瑾，是李明琛的青梅竹馬，卻在將近成婚之時意外而亡，李明琛念之甚切，多年孑然一人。

直到妙兒出現，利用他逃出青樓。

妙兒自嘲一聲，暗罵自己矯情。他聰明超群，何嘗不自己是利用他，不過是太思念這張臉了，心甘情願。

如此說來，兩人也算各取所需。

這樣想著，妙兒心裏輕鬆了不少，繼續收拾手中的行李。

03

離家後，李明琛便和她搬入郊外。

他在錢財方麵是個粗人，當年為報大伯收養之恩，軍餉皆奉於他，近來更因妙兒被彈劾不孝，讓皇帝罰了半年俸祿。

是以他雖軍職甚高，也不得不縮減了開支。

郊外的房子沒有李府的三成大，丫鬟婆子零零散散，吃的穿的更遠遠不如，可妙兒竟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白天，她替他打點好衣裳，目送他上朝，晚上則守著鍋灶，親自煲好粥靜靜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