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七歲到六十歲,我嫁給陸遠驍四十三年,卻終究比不上他那假千金妹妹陸書瑤陸太妃。
若非陸母臨死之際良心發現,握著我的手老淚縱橫地說了一句抱歉,而後看著門外並排而立無聲對視的陸遠驍與陸書瑤,在悔恨裏生生咽了氣。
我永遠也不會知曉,這時常眼神糾纏拉絲的二人,原是借著兄妹的身份,行著苟且之事。
那夜驟雪突降,我頂著一頭白,質問陸遠驍,他年少時的故作情深,和我這殫精竭慮的四十餘年算什麼。
他望著陸書瑤院裏的那粒油燈,淡漠地掃了我一眼:
“隨你怎麼想。”
他朝著陸書瑤的院子揚長而去,踩著厚厚的積雪咯咯作響,每一聲,都在我腦海裏炸開。
他什麼都沒與我說,甚至連爭吵都沒有,與這四十年的每一次矛盾產生時一樣,冷處理著逼我從自身找問題。
而後為著夫妻之情,為著主母體麵,為著兒孫前程,服軟認錯。
可那夜雪大,他決絕的背影,像一個冰冷的耳光,和著風雪抽醒了我,讓我知曉被欺瞞的四十餘年的可悲與可笑。
我歇斯底裏砸了一屋子的器具,靠在門上抱頭痛哭,聞訊而來的陸書瑤居高臨下看著我的狼狽:
“得他四十年陪伴和禦史夫人的位置,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你這般蠢鈍的女子,原是配不上他的。”
她如今身居高位,即使一樣年過半百,仍被陸遠驍當作心尖尖一般捧著,傲慢又得意。
“何必要撕破臉呢,讓自己落得如斯下場,才當真失了你貴女的體麵。”
我因他們無恥的不倫之戀誤了終身,恨到目眥欲裂,撲過去要撕了她,卻被她的人狠狠按在地上。
悶痛的肘擊落在我後心窩上,我狠狠吐出了一口血。
“阿瑤!”
陸遠驍急匆匆跑來,不知跌了幾跤,滿身都是淤泥與雪水。
擋在紅了眼眶的陸書瑤身前,看她周身無礙,陸遠驍才重重鬆了口氣,轉身便對倒在血泊裏的我急言厲色:
“毫無主母氣度。”
“竟在太妃娘娘麵前失了儀態,你去母親棺槨之前跪思己過吧。”
血染衣襟,我隻剩一口氣吊著。
兒子陸謙與孫子陸乘風跟在他身後,一個垂著頭假裝視而不見,一個皺著眉不悅地來拉我:
“祖母也是,一把年紀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平白惹了娘娘不快,孫兒這就帶你走。”
陸書瑤錦衣華服,亭亭玉立,柔弱的眉眼間皆是嘲諷,似是在說:
“你看吧,我沒有說錯。你從來不得任何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