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爺已等候多時。”

見到我跟蕭煜，總管壓低聲音，神色凝重地出聲提醒。

我知道，如今堂上的氣氛必然已經劍拔弩張。

蕭煜向總管頷首，隨後示意我跟上。

堂上除了鎮北王，王妃也在座上。

這位撫養慕容煥長大的繼母，此刻正掩麵低泣，一副悲慟欲絕的模樣。

然而她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額角隱約可見青筋。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詳細道來。”鎮北王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我緩緩道出驗屍的發現。當提到屍身中檢出數種毒素時，繼王妃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

“其中一味名為‘斷魂散’的毒藥。”

我強迫自己控製情緒，壓住聲音裏的顫抖：

“這種毒需從幼年開始投放，日積月累，最終滲入骨髓。”

堂中一片寂靜，隻能聽見我一人的聲音在不帶感情的繼續闡述驗屍結果：

“這種毒藥來自西域，是一種慢性毒藥，中毒者每逢發作，便如萬火焚心，痛不欲生。

世子生前......”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想必承受過無數次這樣的折磨。”

“啪！”

清脆的耳光聲回蕩在大堂之中。

繼王妃捂著腫起的麵頰，跌撞著跪地：“王爺明鑒！妾身雖非煥兒生母，卻一直視他如己出啊！怎會害他性命？”

“你這毒婦！“鎮北王聲音裏帶著撕裂般的痛楚，“煥兒從小就在你身邊長大，你怎能下此毒手！“

“帶下去！“鎮北王厲聲喝道，“沒有本王的手令，不準離開寢殿半步！“

繼王妃哭喊著被拖了下去，聲音漸漸遠去。

“繼續。“鎮北王捏著眉心，示意我說下去。

我強忍著心中的波瀾：“此外還檢出‘曼陀羅’，此毒來自西域，會使人神智恍惚，渾身無力。

此毒殘留不多，應是在中秋宴上所中。”

話未說完，一方青銅鎮紙已經砸在地上。蕭煜眼疾手快，將我拉到一旁。

墨汁四濺，染黑了堂前的青石。

“混賬！”鎮北王暴怒，“究竟有多少人要害我兒！”

蕭煜上前一步：“王爺息怒。”

他罕見地露出遲疑之色，“中秋宴上的曼陀羅，是五公子指使死士下的毒。”

堂上一片死寂。

我偷眼看去，隻見鎮北王麵如死灰。

他緩緩閉上眼睛，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可有實證？”

這聲音裏不僅有怒，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痛楚。

一個父親要麵對兩個兒子之間的骨肉相殘，這種痛苦，恐怕比任何毒藥都要致命。

“死士用刑後，已然招供，世子極喜冰飲，黎夫人自釀的桂花飲，世子豪飲了幾杯。”

蕭煜垂首。

鎮北王猛地抬頭，目眥欲裂：“桂花飲，本王也喝了，為何沒有中毒？”

蕭煜跪在堂下：

“曼陀羅毒並非融於桂花飲中，乃是溶於水中，被製成了冰塊，專供世子。”

鎮北王徹底沉默了。

慕容煥自幼被下毒，毒素侵入骨肉，日日承受身體灼燒的痛苦，哪怕隆冬，也喜冰飲。

王府之中，他特意吩咐過，世子的冰塊不可或缺。

良久的沉默後，

鎮北王隻說了一個“查！”字。

他的目光渙散，鬢角染霜。

他疲憊地擺手。

“查明所有真相，本王該給煥兒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