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哥哥——何衍要結婚了。

消息一出，整個何家都開始為他的婚事忙碌。

看著他為婚禮盡心盡力，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大哥，你對她是真心的嗎？”

何衍抬手在我頭上重重敲了一下，眼神裏帶著不悅：

“周瑩，咱們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你也得叫我一聲哥！我要是不愛你嫂子，怎麼可能娶她進門？”

他的話讓我心如刀絞。

我顫抖著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小姑，我想去國外見見世麵。”

1.

撥通電話的那一刻，我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直到聽見小姑溫柔的聲音，我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

“小瑩，小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這樣，我幫你訂一周後的機票，這幾天你好好跟何家告別。”

“對了，你哥對你一向很好，臨走前你也要多幫他準備婚禮的事情......”

小姑的話讓我心頭一陣刺痛。

“小姑，我真的隻能再待五天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她輕柔的笑聲：

“傻丫頭，你想家了隨時都能再回來的......”

我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心想：這一走，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突然，我的房門被推開。

何衍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好端端的怎麼聽你說時間？怎麼你有事啊？”

我抬頭看著他英俊的麵容，一時間有千言萬語想說。

可轉念一想，他正沉浸在即將成婚的喜悅中，我又何必掃了他的興。

“沒什麼，就是再過五天就是我來何家十五周年了，往年這會兒不是都要給我慶祝的嘛。”

何衍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哎呀，最近忙著婚禮的事都把這事給忘了。這樣，哥轉點錢給你，你找朋友們出去玩，買些喜歡的東西......”

我強忍著心中的酸澀，扯出一抹笑容：

“不用了，我現在工作了，能養活自己。”

他眉頭一皺又舒展開：

“給你就拿著。記住！以後你嫂子在家，得喊我一聲哥。要是再這樣沒大沒小，看我......”

話沒說完，他警示性地掃了我一眼就關門走了。

我望著緊閉的房門，心底泛起一絲苦笑。不必費心趕我走，很快，我就會主動消失在你的世界。

十五年前，何叔叔領著何衍把我從福利院接回家。

每年這一天，何衍都會精心準備一場驚喜。

他總說：

“小瑩，這是你的新生日，哥哥會一直陪著你長大。”那時的我信以為真，以為這份承諾會永遠延續下去。

可惜，時光總會讓人變心。何衍三十歲了，已經算是大齡未婚。

家裏人著急，催得緊，他也終於鬆了口。

畢竟，誰能一輩子為了照顧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就放棄自己的幸福呢？

2.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夜晚，醉醺醺的何衍靠在車座上。

他的眼神灼熱地望著我，聲音沙啞地呢喃著：

“小瑩，等你長大了，我們......”

後麵的話，他沒有講完。

但那一刻的熾熱早已讓我心跳加速。

第二天一早，我便向何衍表白。

換來的——卻是重重一巴掌：

“周瑩，你瘋了嗎？我是你哥！”

從那以後，我們之間多了一層隔閡。

他開始刻意疏遠我，連最基本的肢體接觸都避之不及。

我隻能一遍遍告訴自己——那天是他醉了說的胡話，不能當真的。

每當家裏人催促他相親時，他總會用那種深邃而複雜的眼神望向我。

那眼神裏藏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期待。

我以為他內心也在掙紮，隻是礙於世俗的枷鎖不敢表露。

直到一個月前，他帶著林雪回家，說自己找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

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我心裏最後一絲期待也被澆滅。

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手了......

“周瑩，下來用餐。”

何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我匆匆整理了下衣服便往樓下走，還未到餐廳就聽見他略帶不悅的聲音：

“怎麼這麼慢？讓林雪等這麼久，像什麼樣子？”

我輕聲應了一句，快步走到餐桌前。

餐桌上因為林雪的到來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她優雅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入我碗中，聲音輕柔：

“周瑩這麼瘦，該多補補。”

何衍也跟著看向我。

在兩人的注視下，我猶豫片刻還是嘗了一口，卻又立刻條件反射地吐了出來。

從小我就對肉類的氣味很敏感，總覺得它們有股難聞的腥味。

就隻有何衍做的糖醋排骨我能吃......

因為他知道我的習慣，每次都會特意去腥。

可眼前這塊肉的味道實在太衝，一入口就有股濃重的腥味直衝我的鼻腔。

何衍的眉頭瞬間緊皺，他先是看了眼林雪略顯不悅的神色，隨即冷冷地盯著我：

“周瑩！你這是什麼態度？林雪好意給你夾菜，你就這樣不知好歹？”

林雪伸出纖纖玉手搭上何衍的手臂，聲音溫婉動聽：

“別生氣，她還小，不懂事。”

她轉向我時，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

3.

“周瑩要是不喜歡，直說就好。這樣浪費食物，多不應該。”

麵對何衍淩厲的目光，我隻得將那塊沾著唾液的肉重新夾起。

強忍著反胃的感覺，將它咽了下去。

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我在桌下狠狠掐著大腿才沒讓自己當場吐出來。

見我吃下，何衍的表情稍微柔和。他轉向林雪，眼神溫柔似水：

“以後你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不必事事操心。周瑩也該學會獨立了。”

望著何衍看向林雪時那寵溺的眼神，我心口一陣刺痛。

他從未用這樣溫柔繾綣的目光看過我。

我低頭看著碗裏的飯菜，突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那些曾經讓我眷戀的家常菜，此刻都變得陌生而冰冷。我機械地咀嚼著，每一口都像是在嚼蠟。

回到樓上，我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行李。

馬上就要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地方。

衣櫃裏整整齊齊地掛著各式衣服，每一件都承載著何衍的關心。

從我記事起，他就一直扮演著兄長和父親的雙重角色。

即使在我工作後有了穩定收入，他仍然堅持為我添置衣物。

我輕輕撫過那些還未拆封的限量款衣服，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這些昂貴的布料裏，藏著他對我的寵溺，也藏著我永遠無法跨越的界限。

樓下傳來他們的歡聲笑語，我試圖搖頭驅散自己紛亂的思緒。

正收拾時，我的房門忽然被推開。

他看見我在整理行李，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開口問道：

“你這是要去哪？”

我心下一慌隨口搪塞：

“上城那邊有個展覽在找攝影師，我的工作室接了這單生意。”

聽我解釋後，何衍顯得有些放鬆：

“工作的事你先放一放吧，林雪想請你給我們拍婚紗照。正好你是攝影師，婚紗照交給你拍，我也放心。”

林雪雖然表麵溫柔，但我總能感受到她那股若有似無的算計。

我剛要開口推辭，何衍已經大步走來，不容拒絕地拍了拍我的肩：

“就這麼定了！我的婚事是頭等大事，你那些工作安排都可以往後推......”

他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但我的注意力全被肩上那隻灼熱的手掌吸引。

恍惚間，我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和他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

曾經，這樣的時刻總讓我心跳加速。

而此刻，或許是知道即將永別，反倒多了幾分釋然。

我輕輕避開。那隻溫暖的手掌就這樣懸在了半空。

4.

隨後何衍露出一抹略顯尷尬的微笑。

我似乎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但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對我而言已經無關緊要，畢竟我早已看透了他虛偽的麵具。

“一切都按你說的辦，哥。”

何衍正要離開，聽到這聲生疏的稱呼，他的腳步微微一頓。轉身笑道：

“終於肯叫哥了？看來我們家小瑩是真的長大了。後天拍婚紗照，記得準時到。”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

因為他的話，我默默地在手機上設了個倒計時。

婚紗照那天，天還沒亮何衍就把我叫醒了，

我看了眼手機，離我動身隻剩四天。

小姑說得對，臨走前我得盡量多幫何衍做點事，就當是還清這些年的情分......

我剛下樓就覺得家裏有什麼不一樣了。

仔細環顧四周才發現端倪。

牆上原本掛著的我和何衍的合影全都不見了。

何衍見我愣神，湊過來解釋道：

“我讓張叔把照片都收起來了，等今天拍完我和林雪的婚紗照，這些地方就該換上新照片了，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