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孕三個月,夫君卻在外偷偷養了妾室。
那小妾嬌柔地倒在季行墨身上,“王爺,你真的要打掉王妃的孩子,留下妾肚裏的孩子嗎?”
季行墨掐住她的臉,警告她不要多嘴。
不久後我的孩子真的流掉了,我這才識破他的謊言。
既然他不想有我的孩子,那我也不必守在他身邊了。
我留下和離書逃走,他卻發瘋般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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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季行墨青梅竹馬,皇帝病重後他成為輔政王,權傾朝野。
我是丞相嫡女,幼時讀書便頗有才氣。
我們成親那日,他許我十裏紅妝,八抬大轎。
洛陽一時間流傳著我們神仙眷侶的美名,婚後我們更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隻是我小產了一次,季行墨自此之後便很少與我行夫妻之禮。
原以為他是心疼我,如今才知道他早就被其他女人勾走了魂。
我悄悄從醫館的後門離開,坐在對麵茶樓的二層等了好久。
才看到季行墨領著仆人出來,他駕馬先行離去。
那妾室本應該乘馬車走,可她卻和身邊的丫鬟來到了茶樓的雅座。
正巧坐在了我的旁邊,她們主仆之間的談話被我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
“賀喜瑤娘小姐,待小姐誕下世子,您就是下一任王妃了。”
瑤娘被自己的丫鬟牽扶著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聲音裏是壓不住的竊喜。
“不要胡說,我隻是有了身孕,誰知是男是女呢。”
丫鬟諂媚地說:“那又如何,王爺鐵了心要打掉王妃的孩子,您的孩子就是長子長女。”
“到時候您就子憑母貴,何況王爺這般癡迷您,打掉。”
瑤娘端起茶杯,喝了幾口笑道,“人人都傳頌輔政王愛妻入骨,我倒是覺得王妃真可憐呢。”
“她的孩子注定生不下來。”
我在隔壁聽到這話,好似利劍紮入胸膛般痛,失神間打翻了茶杯。
瑤娘受驚,丫鬟立刻掀開門簾站在我雅間門前大罵。
“什麼東西?這般不小心,嚇到我家小姐,小心我家老爺剝了你的皮。”
店小二聽到後趕忙過來安撫,我用衣袖遮住臉在屋內道幾聲歉。
這嘴毒的小丫鬟這才離開,不一會兒就聽到她們主仆二人抱怨著店家下樓了。
我含著淚彎腰去撿茶杯碎片,卻不慎被刺破手指,鮮血直流。
店小二看到後,連連道歉。
我用懷中的手絹裹住傷口,搖搖頭,也離開了。
走出茶樓時,我已經恍恍惚惚走到王府附近時,幾乎撐不住身子。
這時季行墨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大喊一聲,“清霧!”
天旋地轉之間我已經躺在了他的懷中,他將我打橫抱起,快步走進王府。
他紅著眼睛,邊走邊喊:“快去請禦醫,快!”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季行墨已經將我報到了床上,禦醫正在為我把脈。
他焦急地詢問禦醫,“王妃為何會暈倒?”
禦醫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季行墨,才說:“王妃這是肝氣鬱結,加上氣血不足才會突發暈厥。”
“怎麼會這樣?”
禦醫又想要看看我的保胎藥藥方,被季行墨拒絕了。
季行墨差人將禦醫送走,又吩咐廚房為我熬製湯藥。
我試探他,“會不會是保胎藥出了差錯。”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馬上用神醫的名號打消我的疑慮。
“不會的,神醫的藥方不會出錯的。”他搖搖頭,“定是這個孩子讓你氣血不足了,今後你每日除了保胎的藥,還要補補氣血。”
很快湯藥熬好了,丫鬟端進來時還冒著熱氣。
我看著這墮胎藥,抓住季行墨的衣袖,眼淚止不住地向下落。
季行墨最是見不得我的眼淚,他輕輕吻掉我臉上的淚珠,“怎麼哭了?”
“我不想喝藥,太苦了。”
他耐心地哄著我,“我在這藥中多加些蜂蜜,這樣就不苦了。”
季行墨當著我的麵在藥中加了許多蜂蜜,小心翼翼地端到我麵前,為我吹涼湯勺中的藥。
他將湯勺遞到我的嘴前,我盯著他的眼睛,最後問了一遍。
“季行墨,這個藥我非吃不可嗎?”
他神色晦暗地注視著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瞬間我如墜冰窟,他是真的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我苦笑著,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藥碗,仰著脖子將湯藥一飲而盡。
到了深夜我的小腹越發疼痛難忍,當我從夢中被痛醒的時候,我的身下已經是一灘血水。
這是我的孩子,他就這樣離開了我的身體。
眼淚和汗水將我的臉打濕,我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季行墨匆忙從門外進來,他帶著禦醫守在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還在輕輕顫抖。
“清霧,你千萬不要有事,我求你。”
當時我四肢無力,不然我一定甩開他的手。
季行墨是你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為何還要在這裏惺惺作態?
當我再次神智清醒過來時,就聽到禦醫對季行墨說:“王妃小產兩次,身體愈發虛弱,今後恐怕再難有孕啊。”
他看到我睜眼,走到我身邊抱住我,心痛地安慰我,“沒事的,我們從宗親中抱養一個孩子也是一樣的好不好?”
我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往後的日子我一直在王府中養病,終日昏昏沉沉,季行墨一下了朝便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他是怕我會傷心過度而自縊嗎?季行墨,我還沒有那麼懦弱。
一天我的精神終於好了些,季行墨很是高興,他告訴我金國寺的香火最是興旺。
“我們一起去為他上香祈福好不好?”
我點頭答應,他便開開心心地帶著我駕著馬車向城外走。
他攙扶著我小心翼翼下了馬車,我們才走到寺廟的大門口,他身後的侍衛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季行墨麵露不悅,卻還是耐著性子說:“攔住她,今天誰也不許打擾我和王妃。”
可是不等侍衛領命,求見的那人已經跪在了距我們隻有三四步遠的地方。
那人雖然穿著男子衣袍,可是纖細的肩膀和白皙的後頸,我一看便知是那日的瑤娘。
季行墨立即轉身遮擋住瑤娘,站在我的麵前,十分為難地解釋。
“清霧,那人是陛下派來的,恐怕有急事。”他輕輕牽起我的手,“你先去燒香,我馬上來陪你好不好?”
我淡定自若地體恤他,“無妨,公務要緊,上好香後我就自行離開了,我在家中等你。”
季行墨深深地看了我幾眼,隨後鬆開我的手,轉身朝著瑤娘走去。
從前他從未因為公事缺席過我們約好之事,哪怕是皇帝的口諭他也敢不領命。
更是通宵達旦地批寫公文,隻為白天與我相處的時間更長些。
他曾說人生苦短,隻有與我相伴才能忘卻苦痛。
可如今,他變了。
我讓侍衛在寺廟大堂候著,實則悄悄跟上了季行墨和瑤娘。
季行墨將瑤娘拉入了一處枝葉茂密的小樹林,大聲嗬斥她,“你怎麼敢跟到這裏?我說過,你敢出現在清霧麵前,我就殺了你。”
說著他抽出匕首,抵在了瑤娘的脖子上。
瑤娘立刻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季行墨,哭訴著自己的委屈。
“王爺,瑤娘有苦衷啊,最近幾日妾的肚子總是疼痛難忍,可是您許久不來院子,院裏的下人連大夫都不願請。”
“瑤娘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冒死來見王爺啊......王爺救救妾腹中的孩子吧。”
季行墨罵了幾聲奴才,扶起瑤娘,她順勢跌在他的懷中,眼含秋波地盯著他。
“王爺,瑤娘好想你......”
“你這個狐媚子,其實是為了這些才來的吧?”
我閉上眼睛,聽到了這世上最讓我作嘔的聲音,我蹲在樹後抱住自己的身體。
他們歡愛一場後還不忘前往金國寺的祈福樹,兩人一起將紅布掛在了樹枝上才一起離開。
我走進那棵樹,看著那眼熟的紅條,淚流不止。
這紅條我在季行墨的書房中看過,看他整日在上麵寫寫畫畫。
我傻傻地以為這是他在為我肚中的孩子祈福,他心中還是在意這個孩子的。
可是今日隨風飄揚的紅條,我終於看清了上麵密密麻麻的字中,那瑤娘兩字。
他早早地為瑤娘的孩子祈福,卻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
季聞,你真是心狠啊。
我在金國寺為尚未出世便已夭折的孩子上香。
今生是我連累了他,希望來生他能投胎在一個平凡的人家,平安喜樂地過完一生。
回到家中,我提筆寫了和離書,洋洋灑灑寫了這些年我和季行墨這些年的往事。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
摧燒之,當風揚其灰。
從今以往,勿複相思,相思與君絕!”
我將大婚之日他親手編好的同心結丟入火盆之中,還有這些年我們的書信往來。
他送我的定情玉簪,手帕,這些象征著我們情比金堅的信物一件不留地被我丟入大火之中。
還有我親手縫製的孩童的衣物,都扔進了火中。
看著這些令我痛苦的執念化作灰燼,我心中的怨恨也漸漸平靜。
既然季行墨對我這般狠心,我也不願在留在他身邊。
這時丫鬟走到我的身邊,遞給我一張手帕,“王妃門外有人拿著這東西求見。”
我打開手帕一瞧,是我親手繡製的圖案,在摸懷中原本的手帕已經不翼而飛了。
看來是她撿到了我遺失在金國寺的手帕,我坐在椅子上,命丫鬟將人請進來。
隻見瑤娘衣著華貴,挺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自己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廳堂。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次座之上,仿若王府的側妃。
“我一猜便知道偷聽之人是王妃。”
她洋洋得意地盯著我,見我不說話便自顧自地講起她與季行墨之間的事。
“我與王爺早在兩年前便在一起了,我記得那時王妃剛剛流產吧。王爺可是迫不及待地來找我呢,隻那一次王爺便為我買了宅院。”
兩年前是我第一次小產,沒想到在我痛苦自責的時候,他卻在外逍遙自在。
“之後啊,王爺便夜夜來找我,聽說姐姐身體太弱承受不了王爺呢。姐姐看過王爺情動時拋棄一切世俗禮教的樣子嗎?”
瑤娘說到此處還特意掀開衣衫,讓我看他們不久前歡愛留下的新痕跡。
“姐姐不要再掩耳盜鈴了,王爺心中愛的是誰,你早已知曉。王爺早就許諾過我要讓我們的孩子繼承他輔政王的位置,所以他才要害死你的孩子,抱養我的孩子給你。”
“你也應該早就知道你吃的那些安胎藥是墮胎藥了吧?”
她用手帕遮住自己的臉,嘲諷地笑著。
我平淡地看著她,“你今日來此就是為了恥笑我一番?”
“當然不是!”她猛地一拍桌子,“王爺這般戲耍你,可見他心中早就厭煩你了。可憑什麼你還能占據著王妃的位置,還要我的孩子認你做母親?”
“你不配,沈清霧!”她又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我勸你還是早日讓賢,還能留些臉麵。你不知道吧,六日之後王爺就要娶我了。”
我看著她誌在必得的傲氣,還有同我差不多月份的肚子,心中隻是苦澀。
閉上眼,我無力地歎氣,“你想要,便給你吧。”
季行墨,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瑤娘走後,天空突然下起大雨。
我走入暴雨之中,仰麵任由大雨衝刷我的臉,好像這樣就能洗清這些日來我看到的汙穢。
淋雨沒有多久,季行墨從府外打著油紙傘走了進來。
他見我站在大雨之中,立刻衝過來為我打傘,卻被我躲開。
看到我這樣,他竟然也丟開了陪我一起淋雨,甚至跪在我的麵前。
“對不起,我失約了。你罰我吧,我明知你難過還是走了。”
“清霧,求你不要這樣作踐你的身子,你心中有怨,那便衝我來吧。”
府中的丫鬟立刻衝上來為我打傘,我看著跪在雨中衣衫都被打濕的季行墨,許久沉默不語。
很快他被大雨凍得渾身哆嗦,麵無血色,嘴角都發烏了,卻還是倔強地跪著。
我長歎一口氣,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輕輕將他扶起來。
“起來吧。”
季行墨如釋重負般抱住我,還在向我道歉,“對不起,清霧,過幾日我再陪你去金國寺祈福好不好?”
我輕輕推開他,搖搖頭,“不必了,我已經燒過香了。”
他有些愣住,遲疑了一會還是說:“揚州再鬧水災,陛下找我商議賑災之事,我可能要去個六日。”
我將他帶進屋內,溫柔地為他褪去濕透的衣物,還命丫鬟為他準備好包袱。
待他收拾穩妥後,我從床榻上掏出一個荷包送給他。
“這是什麼?”
他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裏麵不像是有東西,他想要打開卻被我止住。
“這裏麵放著我在金國寺求來的平安經文,你打開就不靈了,待你賑災回來再看吧。”
他的目光變得十分柔情,將荷包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恰好此時大雨停了,我送季行墨走出王府正門。
臨上馬車前,他還在寬慰我。
“不要再難過了,等我回來我們去抱養一個孩子,也是一樣的。”
“清霧,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我一直沒有應答他,他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
季行墨,我不會再等你了。
此生我們永不複相見!
深夜我收拾好包袱,便趁著王府侍衛巡邏的漏洞逃了出去。
第六日我已經到了離王府所在的冀州幾千裏遠的揚州,這裏可是沒有水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