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梔頭也不抬。
“不記得。”
白夭夭在她對麵坐下。
笑不達眼底。
“神女姐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踢我入落神台的時候可沒聽你說不認識。”
“夭夭,住嘴。”宴初對著她厲喝一聲,眼裏卻沒有半點責怪之意。
“妖皇作惡多端,罪有應得,夭夭也是被他蒙蔽了。”
“如今她已經知錯了,梔梔你就不要與她計較了好......?”
“好。”
“梔梔,你答應了,你原諒她了?”
似乎不敢相信她這麼輕易就同意了,宴初又問了一遍。
月梔夾起一個水晶餃子,再次機械地點頭。
梔梔如他所願應下了。
沒有發脾氣,沒有爭吵。
甚至就連他準備了無數的說詞,都沒有來得及說。
他應該鬆口氣的。
可是為何他的心裏會那麼不安?
白夭夭走了。
宴初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神色,卻是不敢走。
“梔梔,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宴初自動忽略她的回答。
“因為我沒有為你準備早膳?”
“因為你生辰我丟下你?”
“還是因為白夭夭?”
月梔一一搖頭,眼裏始終平靜無波。
被他探究的煩了。
她幹脆說“我就是最近有點累了,一隻小狐妖而已還犯不著為她費心思。”
聞言,宴初的眉不鬆,反而皺得更緊。
捧過月梔的臉。
心裏卻是驟然一緊。
他的梔梔臉色好差,好像還瘦了很多......
那雙靈動的眼眸也籠罩上了厚厚的霧,再也窺不見半點對他的愛意。
宴初梗了梗喉嚨,聲音裏充滿了無措。
“梔梔,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你就在我的眼前,我還是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
寂靜中。
月梔抬眸。
“宴初,是你......”
“帝君不好了,白夭夭出事了。”
空蕩蕩的房間。
宴初再次棄她而去。
而等到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是為了取她的半顆心。
“梔梔,求你了,沒有你的心夭夭會死的。”
真心反複被踐踏。
月梔笑了,不知怎的眼淚跟著笑一起溢出。
“宴初,可是沒有心我也會死的。”
“不,你不會的。”
宴初說服自己也極盡所能地說服她。
“你天生神體,又得天道庇佑,她不過要你半顆心而已,你不會死的。”
月梔看著眼前這個為了別的女人,而苦苦哀求她的男人。
突然就失了全部力氣。
月梔鬆口。
“你要便拿去吧。”
也罷,還有最後兩個時辰了。
就當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有了失骨之痛。
這次的失心之痛反倒顯得沒有那麼難忍了。
宴初捧著她血淋淋的半顆心。
虔誠的發誓。
“梔梔,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等救了夭夭後,我就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隻有我們倆人。”
“乖,等我回來。”
月梔灰敗的眼眸怔怔望著房梁,再也沒看他一眼。
她倒計時著離開的時間。
再過一個時辰。
她就能徹底解脫了。
有宴初的世界,她多待一秒都覺得惡心。
“哎呦,神女姐姐這是怎麼了?”
“怎的這般淒慘。”
白夭夭搖戈著身姿進入,猶如戰勝的孔雀,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
月梔涼涼一笑。
“本神女的神骨,純心好用嗎?”
“神女姐姐的東西自然是好用的。”
頓了頓,嘴角勾起惡劣的笑,“包括帝君。”
“白夭夭,你勾引宴初,不隻是為了報複我吧。”
“姐姐還真是聰明,可惜就是要死了呢。”
白夭夭撥弄著手腕上的玉鐲,笑的恣意。
“你以為你贏了嗎?”
月梔的反應太過平靜。
白夭夭心裏不由爬上幾分不安。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百年前你就為了救帝君失去了半顆至純之心,如今半顆在我身上,沒有純心,沒有神骨的你要如何活!”
月梔卻在這個時候笑了。
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消散。
她知道時間到了。
而白夭夭不知道的是,一旦她離開這個世界。
那這個世界上屬於她的東西就會陸續跟著徹底消失。
當然,包括她的神骨,還有心。
宴初趕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月梔幾乎已經快到散盡的身體。
最後一刻。
她看到他倉皇地奔向她。
顫抖著手想要凝聚她的身體。
聽到他絕望的嘶喊。
宴初。
生生世世。
我們,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