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顧辰斐說，他會補償那個陪他打拚十年的小姑娘。

一轉頭，他牽著我繼妹的手走進婚姻殿堂。

我哭著問他為什麼。

他：「你老了，你妹妹和十年前的你一模一樣。」

後來他才知道，當初幫他的投資人是我，求我不要離開。

這次換我笑：「一生隻能討飯的命，我拉你一把，你沒把握住，現在你隻能回去掃大街嘍。」

1

下大雨，顧辰斐說要來接我。

我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他。

正當我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繼妹突然發給我一個視頻。

視頻封麵是繼妹和顧辰斐坐在車內，兩人中間放著一桶爆米花。

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顫抖著點開。

視頻裏，繼妹抓了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裏，不停咀嚼，碎屑飄在車內。

顧辰斐的黑色西裝上下了一層雪。

他眼神寵溺，笑著給她一瓶水。

「慢點吃，都二十了，還和小學生一樣。」

隻有我知道，顧辰斐從不允許別人在他車內吃東西。

有一次我加班到暈厥，想在車內吃根巧克力棒，他皺著眉阻止我：

「巧克力有味，你忍一下。」

當時我說：「求求你，我快餓暈了。」

他臉色很不好看，直接打開全部車窗，冷風灌進來，我又餓又冷，直接暈過去。

原來他的潔癖隻針對我。

而現在，他抽出濕紙巾，像握住珍寶一樣握住繼妹的手，給她擦幹淨手上的爆米花。

這個動作估計很癢，繼妹笑個不停，粉拳不停落在顧辰斐身上。

他也跟著笑，過了好一陣，繼妹終於想起我。

「別鬧了，姐姐還等著我們。」

顧辰斐的臉瞬間冷下來：「她都三十了，自己難道不會打車！

「你不是說你還想要個包，我開車送你過去買。」

繼妹抱著他胳膊撒嬌：「這麼大雨，你不心疼姐姐，我還心疼她。」

顧辰斐點了點她的筆尖：「還是你善良。」

視頻到此為止，繼妹又發來兩條消息。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和姐姐解釋一下，我和姐夫為什麼來得這麼晚？】

【姐姐你不會生氣吧。愛心。】

這麼低級的手段，我不信顧辰斐看不出來。

他隻是有意縱容繼妹。

就在我極度渴望走進婚姻的時候，他心裏有了別人。

2

車子在我麵前停下。

打開車門，繼妹沒有讓出副駕的意思。

後座塞滿顧辰斐給她買的奢侈品，一隻腳都伸不進去。

估計我的臉色很可怕，繼妹嚇得縮回顧辰斐懷裏，露出半張臉，眼睛含淚看著我。

我一字一頓：「我坐哪？」

顧辰斐環顧四周，說：「我給你叫車。」

我：「副駕是我的位置，我才是陪伴你十年的女友。」

「為什麼她不能下來，把副駕還給我？」

他有些煩躁，手下意識放進兜裏掏煙，摸了半天，才想起我讓他禁煙。

他一拳打在方向盤上，沒控製好音量：

「她還不懂事，你這個當姐姐的和她計較什麼。」

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真能笑出聲：

「她二十六，到你嘴裏成了二十出頭不懂事的弱智？

「還有，我和她沒血緣關係，她媽趁我媽還沒去世，就收拾東西上門，我恨她們，這點你是清楚的。」

十年前，顧辰斐還把我抱在懷裏，柔聲安慰我，痛罵我後母繼妹，他大概是忘了。

我揚起手：「再問最後一遍，你到底下不下去！」

繼妹嚇到叫出聲，不停發抖，顧辰斐臉上浮現出心疼。

他保護欲爆棚，攔在繼妹麵前。

清脆的一聲後，繼妹睜開眼，驚訝：「怎麼不疼？」

這巴掌落在顧辰斐臉上，她當然不疼。

顧辰斐用舌頭舔幹淨流下來的血，笑著問我：「這麼大力氣，手疼不疼？」

這句話，讓我格外憤怒。

我把兩人趕下車，看他們瞬間被淋成落湯雞，心中的鬱悶才少一些。

這麼大雨，不好打車，兩人淋了半天，發現我又開回來。

繼妹：「我就知道，姐姐無理取鬧也會有個限度。」

顧辰斐：「算她還聽話。」

路過兩人身邊，我不停反而加速，車飛馳而過，他們躲避不及，被濺一身水。

一坨飄在水麵上狗的排泄物，同時濺到兩人頭發上，他們發出尖叫聲。

這次顧辰斐是真的潔癖發作，趴在地上不停嘔吐。

繼妹也在吐，兩人比誰吐得更快一樣。

我在車內哈哈大笑。

看到嘔吐物漂浮在雨水上，我梅開二度，倒車回去，又來一遍。

嘔吐物重新回到兩人身上，看他兩叫得更大聲，我才心滿意足回去。

在家泡了個熱水澡，我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明天拿發票把一車奢侈品都退回去，當然，退的錢都打進我賬戶。

3

我睡著後，居然夢到我母親。

她躺在病床上，臉瘦到凹下去。

她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留給你一筆錢，這錢你爸爸，甚至你未來的丈夫，都不能說，隻能你自己拿著。」

果然，母親去世後，爸爸迫不及待詢問我媽媽的遺產。

我裝傻充愣，父親問不出，也就不裝，把後母繼妹接回家。

我的房間繼妹搶走，我的爸爸也被繼妹搶走。

上了大學，我遇到顧辰斐。

他一進學校便被選為校草，穿著破洞白襯衫和牛仔褲，都能迷倒一大片迷妹。

他還是計算機專業的王牌，公認的學神。

畢業後，他持才傲物，不肯找工作，堅持創業。

兩年後，那間小工作室隻剩下他，還有剛畢業的我。

一天晚上，兩杯啤酒下肚，他喝醉了。

我的視線從他領口的鎖骨，掃向他毛茸茸的頭發，心中湧起無限憐愛。

我索性趴在桌上，一根一根數著他的睫毛，數完又重複一遍。

突然，他睜開眼，握住我的手，把我拉進他懷裏。

我的臉紅到耳根，鼻子卻貪婪聞著他身上的肥皂香味。

他說：「我愛你。」

「沈霧，我知道你爸爸有錢，能不能幫我引薦他？」

我迷迷糊糊同意了。

錢當然要不到，顧辰斐還被爸爸羞辱了一頓。

出門前，繼妹遛狗回來，發出嘲笑：「你們兩還沒培培體麵。」

培培是一條小西施犬，身上的小馬甲都是LV。

我和顧辰斐全身行頭不超過三百。

禍不單行，那天還下起大暴雨。

顧辰斐行走在雨中，失魂落魄，整個人快要碎了。

我打出租車一路跟著他，心也快碎了。

過了幾天，一個神秘人投資了顧辰斐，不過他要公司95％的股份。

這個人當然是我。

顧辰斐不願意，我就哄著他簽下合同。

接下來幾年，我陪著顧辰斐吃苦，十塊錢的盒飯都讓給他，我回家再吃大餐。

沒想到顧辰斐真的成功，我的個人資產又翻了幾倍。

我工作時熱情高漲，經常自願加班，畢竟給自己打工。

他很感動，終於向我告白。

我還記得那天，不浪漫，一杯咖啡，一個氣球，我的心就悸動不已，搶著答應。

4

顧辰斐推醒了我。

他已經洗幹淨，身上是古龍香水的味道。

看他想摟住我，我嚇得跳起來，問他：「你還敢回來？」

他略顯尷尬：「我又沒做錯什麼事，這是我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我直勾勾盯著他，他毫不避諱，這讓我反而不自信起來。

難道他隻是太直男，根本沒覺得那有什麼不對。

我似笑非笑：「買房的時候你可沒出錢。」

他的臉漲紅了：「我們之間還分你我。」

「那你怎麼不拿錢？」

他臉上掛不住，出去了，然端著一碗薑湯回來，拿著勺子喂我。

我：「不喝，我怕湯裏有屎。」

他回想起之前，麵色鐵青：「之前不是剛報複回來，還沒消氣。

「我和你妹是清白的，我們十周年紀念日到了，我讓她當參謀，給你選幾件禮物。」

我想問他，為什麼會挑我最討厭的人給我選禮物。

恰巧這時候助理發來信息，這些奢侈品都不是我的尺碼。

我突然很難過。

這十年，他沒有給我買過任何奢侈品。

他找借口說，他分紅不多，錢都存著為我們的將來做打算。

他是不知道我的尺碼？

還是為了繼妹，一擲千金，隻為逗佳人一笑？

無論哪種，都顯得我很可悲。

我的眼睛酸酸的，不知何時，眼淚已經掉下來。

我哽咽著問他：「你之前說，我們在一起這十年，我為了你的夢想鞠躬盡瘁，太苦了，你說要補償我，你還記得嗎？」

他先是一愣，然後撇過頭，把薑湯重重放在桌上，雙手環胸。

「沈霧，你現在已經當上公司管理層，年薪百萬，你還不滿足！」

我拿紙胡亂擦幹淨眼淚。

「那是我自己的能力，我無論去哪家公司都能拿到這個錢。」

我的潛台詞是，是他顧辰斐離了我不成事。

除了那筆投資，公司前期，人事行政會計，甚至保潔都是我，他隻會埋頭做軟件。

現在公司也是我在管。

這一點他很清楚。

沉默良久，他說：「是啊，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補償。你知道公司的人都叫你什麼嗎，女魔頭。」

我嘴快懟回去：「那你知道公司都叫你什麼嘛，沒用的軟飯男。之前還能開發軟件，近幾年你除了每天去技術部挑刺，還會做什麼！」

他的臉紅成豬肝色，不知為何，他忍了下來。

「我正在補償十年前那個小姑娘。」

「那就和我結婚，你天天拿我年齡說事，我三十了，確實想結婚。」

顧辰斐靜靜盯著我，我去拿抽屜裏的小本子，那是我做的結婚攻略。

以前我兩躺在沙發上，聽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一起討論以後結婚的各項事宜，然後記在本子上。

這個本子已經兩年沒動，表麵淺淺的一層灰。

我正想翻開，他已經搶先一步拿過去。

「我會和當初那個女孩結婚。」

我欣喜不已，突然想到繼妹，又轉喜為憂。

「那我繼妹呢？你和她那麼曖昧，你別再撒謊說你們沒關係。」

5

說曹操，曹操就到。

繼妹推開房門，她穿著我的粉色睡衣，頭發濕漉漉貼在頸肩，露出無辜的笑容。

「姐姐，第一次來你家，不知道衛生間水怎麼關。」

我緩緩轉頭看向顧辰斐。

我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睡衣和繼妹是一套。

他急匆匆去幫忙，我拽住他胳膊。

「我就說你為什麼回來，原來是帶著她回來羞辱我？」

我的手指被一根根扳開。

他皺著眉，指責我的自私。

「這麼大的雨，她一個女孩子，我不把她帶回來，她自己在外麵怎麼辦？

「不就住一晚，你也太敏感。

「她還是你妹妹，你真是冷血。」

我冷笑：「你是真窮了，酒店的錢都出不起。」

繼妹無辜低頭：「姐姐，你別怪他是我讓姐夫回來的。我隻是想著，要是我們真的一夜不回來，你又要多心。」

顧辰斐也說：「要不是她堅持，誰想回這個家。」

我攤手：「你是非要我當你們戀愛遊戲的一環！」

等他兩濕淋淋的從衛生間出來，阿姨已經收拾好顧辰斐的東西。

我指著牆上說的時鐘，笑著說：「關個水龍頭需要半小時？」

他兩臉紅紅的，並肩站在一起。

繼妹哭了，此刻她如同一朵蓮花般楚楚可憐。

她不聽對我鞠躬：「對不起，姐姐，天太冷了，我就來你家，沒想到你這麼介意，我現在就走。」

她一臉倔強，換上濕透的舊衣服就要出門。

穿鞋的時候，她背對我們，身體不停抖動。

就算看不見，顧辰斐也知道她哭了。

哭也是一種藝術，要是繼妹撒潑不走，嚎啕大哭，顧辰斐肯定會心生厭煩。

現在她這樣隱忍地哭，好像無理取鬧，勾引姐夫的人反而是我。

我氣笑了，真是和她媽一樣好手段。

顧辰斐心疼了，把她抱在懷裏，哀求她不要走。

看著情況，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心一直在鈍痛，肚子也跟著疼起來。

我糾結許久，終於下定決心。

「顧辰斐，我們分手，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顧辰斐反應很大，他想靠近我，我嫌臟，急忙起身躲開。

他氣得咬牙切齒：「分手！憑什麼你先提分手，要提也是我先提！

「要是傳出去，我被老女人甩，大家還不笑死我。」

我沒想到，我竟然把十年青春浪費在這人身上！

我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提起杠鈴威脅這兩人走。

顧辰斐知道我動了真格，又去臥室拿了一些錢財證件。

我瞥見那本戀愛攻略也在裏麵，又產生不該有的期待。

關門前，繼妹還憤憤不平：「憑什麼是顧哥哥走？」

「就憑這房子是我買的。」

我皮笑肉不笑提醒她：「別以為搶走什麼寶貝，隻是撿了我不要的垃圾。」

我正要關門，顧辰斐突然用腿卡住門。

他神色陰沉：「開弓沒有回頭箭，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我捂著肚子沉默不語。

他賭氣一般：「你別後悔，要是我娶了別人，也是你逼我的。」

我也跟著生氣：「我逼你什麼了？是我逼你情不自禁抱住我繼妹？

「你兩這樣曖昧肯定不止今天，你卻一直說你沒出軌。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沒有親情也有愛情，你不要撒謊了好不好！」

看我們鬧得很僵，繼妹挽住顧辰斐胳膊，想帶他走。

兩人離開前，繼妹突然回頭，衝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剛關門，就看到繼妹發給我的信息：【你們終於分手了，他是我的。】

6

肚子越來越痛，我開車去醫院。

到醫院做了一堆檢查，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