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了血,遲知鳶一時還有些頭暈目眩,扶著牆走出來時,就看到薄時沉守在剛剛被推出的手術室的宋徽音身邊。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低聲不知道在與她說些什麼,神色溫柔,眼神繾綣,
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問一問他妻子的情況如何,有沒有不舒服,也自然沒有注意到遲知鳶已經獨自回了家。
回到別墅之後,她先是去了廚房,本就有貧血症的她,今天又抽了太多的血,此刻臉色都還有一些蒼白。
本想煮一碗紅糖水緩一緩,結果剛煮好盛入碗中,就因為沒有力氣,隻聽得啪的一聲響起,碗便已經摔了四分五裂。
刹那間,這些年被如何嘲諷羞辱都麵不改色的遲知鳶,驟然紅了眼眶。
她喃喃道:“阿宴……沒有你在身邊,我果真什麼都做不好。”
灑落的紅糖水流到了她的腳邊,她抬起頭,看著那攤深色卻忽然想起了從前。
那時候,她有著最好的愛人。
那時候,她的愛人還沒死。
她體寒,每次生理期都會腹痛難忍,而阿宴總會特別體貼她,給她煮上一碗熱乎乎的紅糖薑茶,吹到最合適的溫度後再喂她喝下。
偶爾她也會任性撒嬌,他就會將她攬在懷裏,用溫熱的大手替她捂著肚子,說這樣,她就不會痛了。
她心情煩躁看什麼都不順眼的時候,他就乖乖坐在她的身邊,任她打,任她罵,末了還心疼的替她吹吹手,問她有沒有打疼。
遲知鳶蹲下將碎片一片片撿起,突然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她抬手才發現是被碎片劃出了一道血痕。
也不知真的是痛的,還是因為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眼淚就這樣大滴大滴的掉落在地。
“我怎麼會沒有發現異常呢?你那麼愛我,可薄時沉冷冷淡淡,那顆心從未為我熱烈跳動。”
她將所有的碎片撿起丟進垃圾桶,又笑了笑,“不過沒關係,我們很快就能再相見了。”
第二天薄時沉還是沒有回來,她洗漱完畢後,便出了門去見律師。
隔著桌案坐下,麵前已經擺放了一份擬好的離婚協議書。
“遲小姐,隻要夫妻雙方簽了這份離婚協議,再度過一個月冷靜期,就能離婚了。”
聽到律師的話,遲知鳶想到今天連家都不曾回過的薄時沉,開口詢問,“我能代替他簽字嗎?”
“遲小姐,這是絕對不行的!”律師連忙搖頭。
見他拒絕的態度堅決,她趕緊道,“我丈夫也是想離婚的,隻是沒空過來,我代簽而已,不信的話我給他打個電話。”
說著她就拿出手機,翻出了薄時沉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漫長的嘟嘟音後,那邊終於接通了電話,遲知鳶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開了口。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邊打斷,聲音清冷,聽不出一絲情緒,“我沒空,你直接做就行了,不用商量。”
說完,那邊又傳來了一道女聲,她沒有一絲遲疑,便聽出了是宋徽音嬌嗔的聲音,“時沉,藥好苦啊……我能不喝嗎?”
通話掛斷時,她還依稀聽見了薄時沉的回應,聲音裏是從未對她展露過的溫柔,“不能,不喝藥還怎麼快點好起來?”
遲知鳶看向律師。
聽到這裏,律師聽出對方不在意的態度,也終於妥協,點頭答應了代簽一事。
得到了許可,她悄悄鬆了一口氣,又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薄時沉的名字。
走出律師事務所後,她手指輕點,定下了一張一個月後飛往海城的機票。
薄時沉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周後。
他風塵仆仆帶著滿身涼意回到房間時已經半夜,遲知鳶睡得模模糊糊,對他的歸來也並沒有什麼反應。
直到身側的床榻微微下陷,整個人也被男人十分自然的攬進懷裏,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將他推開後往另一邊挪了挪。
第一次被拒絕的薄時沉神色微怔,下一秒便又皺起了眉,“你不是每晚都要聽我的心跳才能入睡嗎?”
結婚三年,遲知鳶很少會對薄時沉提要求,但即便如此,他唯一答應了下來的還是隻有這件事,那時他們才剛剛結婚,除了一本結婚證,他什麼都沒有給她。
可她絲毫不在意,隻是在事後輕輕靠在他的懷裏,將耳朵湊近他的心臟。
他問她,為什麼喜歡這樣靠著自己,
而她抬頭,月光下看著他的眼中閃著光亮,溢滿了柔情與愛意,
“因為我喜歡聽你的心跳,以後我可以都這樣聽著你的心跳入睡嗎?”
或許是因為她提出這個要求時眼底的愛意太過濃烈,讓他無法拒絕,他竟真的鬼使神差般答應了下來。
而這個習慣便也一直延續至今,隻要他在,她必定會十分自覺的窩進他的懷中,將頭靠近他心臟的位置。
可此刻,她卻在愣怔片刻之後搖了搖頭,說:“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