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知聿結婚的第四年,當年那個為了大好前程踹了他的白月光回來了。
半夜十二點,白月光手滑給我轉發他們的開房記錄。
我摁滅手機屏幕,淡定轉頭繼續睡我的美容覺。
愛咋咋地。
反正睡了沈知聿三年,我已經睡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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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什麼?」
加班的高嶺之花彈來微信。
酒吧霓虹燈轉過頭頂,我淡定回複:「正準備睡覺。」
那頭報以詭異的沉默。
「在家?」
臉不紅心不跳,我手指敲得飛快:
「對啊對啊。孤單寂寞冷」
[想你麼麼噠]
附贈一個親親表情包。
半天沒有再收到回複。我正要關掉手機時。
叮鈴一聲。
「我在你樓上包廂。過來喝一杯。」
我猛地抬起頭,尋覓一圈,忽明忽滅的燈光下,神情散漫的高嶺之花衝我遙遙舉起杯。
他唇角淡扯,被光影切割的一張臉帥得極有衝擊力。
心虛收回視線。我可恥地咽了咽口水。
這個高嶺之花是我老公沈知聿。
渾身自帶破碎感,另附校園文男主三件套:長得好、學習好、家境不好。
而我,如同所有校園文的惡毒女二一樣——人傻錢多。
在沈知聿被他的初戀女朋友甩了之後,我成功撿漏。
但最近,有大事發生。
甩了他的白月光強勢回歸了。
這事兒還是她本人親口告訴我的。
沉寂多年的微信對話框猝不及防彈出一張飛機落地圖,女人語氣不善地通知我,她回來了。
不過我和沈知聿之間依然一切正常。我們一如既往地擁抱,接吻,上床。
白月光沉不住氣給我發來挑釁信息時,他躺我身邊睡得正香。
「搶來的男人,睡著安心嗎?」
當然安心。我牽了牽嘴角,內心第一反應是荒唐。
當年自己腆著個大臉跑得飛快,生怕沈知聿耽誤了你的前程,這會兒還好意思說我搶你東西。
雄赳赳氣昂昂回完她消息後,我摁滅手機,轉頭對上沈知聿那張熟睡的臉。
月色微涼,男人五官深邃,即便是睡著,也帶著幾分拒人千裏的疏離。
盡管極力想要忽視,但冷靜下來後,我幾乎瞬間便生出一股隱秘的不安。
沈知聿這人,人如其名,斯文禮貌,慣常冷漠。
同床共枕這麼多年,我自認為和他水乳交融,親密無間。可現下仔細思考,我突然發現,他似乎還從未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
盯著他那張臉,我漸漸失神。
食指輕輕觸上他眉心,落針可聞的寂靜中,我低聲喃喃,
「你要是敢跟著別人跑了,我們立刻馬上就離婚。」
身側人似乎聽到響動,半夢半醒間,將我半攏入懷。
黑暗中,有溫軟的觸感碰在我的額上,淺淺一磕。
眼睛莫名泛酸,我弓身一點一點蹭進他懷裏。
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沈知聿。
周六下班,醫院照例打來電話。
這周輪到我去照顧沈知聿母親。
拎著保溫桶來到病房門口,我毫不意外地吃了閉門羹。
老太太說沒胃口,讓我在門口等她看完書再進去。
沒關係。我習慣了。
我揉了揉凍僵的腿,無所謂地覺得坐在外麵吹吹風也行。總比在裏麵聽老太太念叨沈知聿的前女友強。
在她眼裏,我怎麼做都永遠比不上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女人。
出神片刻,不遠處響起高跟鞋由遠及近的清脆聲響,最後毫無征兆地停在我麵前。
香水味撲鼻而來,抬眼望去,女人言笑晏晏。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麵前人正是沈知聿的白月光,鹿菀。
渡洋四年,她似乎沒有太大變化,卷發披散,五官依舊是明豔的美麗。
我微微坐直身,語氣平淡:「你怎麼在這兒?」
「來做入職體檢,順便看看幹媽。」女人晃了晃手中體檢單,狀若無意地露出最上麵那欄的公司名稱。
溫譽集團。
我的公司。準確來說,現在是我和沈知聿的公司。
我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掠過我徑直推開了病房的門。
門當著我的麵「哢噠」一聲合上。一分鐘後,裏麵傳來其樂融融的歡笑聲。
莫名的刺耳。
既然幹女兒來了,我這個外人還是不要上趕著惹人嫌了。
沉吟片刻,我擰開手裏的保溫桶,仰頭將煲好的湯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味道還行。我手藝越來越不錯了。
可惜老太太今天沒那個口福了。
回頭看了病房最後一眼,我起身毫不猶豫地走出醫院。
夜裏,沈知聿回來得格外晚。
房門拉開的瞬間,跟著深秋凜冽的晚風一起刮進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木質調的北國雪鬆。鹿菀身上噴的那款。
我接過他遞來的外套,狀若不經意開口:「你去哪兒了?」
沈知聿視線落在我身上片刻,語氣自然:「去看媽了。」
行。沒毛病。
我等著他繼續開口。
然而直到洗漱完畢上了床,我也沒等到他提起見到了鹿菀的事。
臨睡前,沈知聿支身去關床頭小夜燈時,我終於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
對上他詢問的眼神,我抿緊唇,「你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話音落下,他眉骨微攏,故作沉思片刻,爾後淺笑著回我:「沒有。」
「那好。」
我沉默地鬆開手指,翻身躺下。
燈光熄滅。月色涼薄。
醫院一事,仿佛是帶著暗示意味的某種開關。
出色的履曆和優秀的能力,讓鹿菀空降成了沈知聿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她的名字,開始頻繁地、不容忽視地出現在我生活裏。
漸漸地,沈知聿的下班時間越來越晚。
他開始對著手機聊天框無意識露出笑容,和我講話時也總是頻頻的走神。
他莫名其妙多出來許多新的喜好,跟外國合作方的洽談中也帶上了從未有過的倫敦腔。
一切變化,有跡可循。
我不得不開始懷疑,我和沈知聿之間的感情,是否真的堅不可摧。
徹底的轉變,出現在一個月後的某個清晨。
一場鬧劇猝不及防發生。
公司安保疏漏,被詐騙犯以溫譽集團名義騙光所有財產的男人衣袖藏刀,神情陰鬱地在公司門口截下人質討要交代。
這個人質,恰好就是鹿菀。
市心人流巨大的商業區,看熱鬧的人將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等我收到消息匆匆擠進人群時,隻堪堪捕捉到沈知聿奮不顧身衝上前護住鹿菀的最後一抹餘影。
鋒利刀刃狠狠擦過他手臂,鮮血幾乎瞬間湧出。
周遭作鳥獸散,冷風卷著鹿菀帶哭腔的聲音,強硬地掠過我耳邊:
「知聿,你流了好多血,怎、怎麼辦…」
肇事男子被一旁的警方強製帶離,沈知聿如釋重負般半靠進她懷裏,歎息低語:
「你沒事就好。」
腳步幾乎瞬間定在原地,我冷冷注視著不遠處兩人,沒有再上前一步。
救護車來得很快。
臨上車前,沈知聿餘光瞥見我,似乎終於意識到點什麼,略顯虛弱地掙開了鹿菀的手走到我麵前。
四目相對,他沉默幾秒,最後低低叫了聲我的名字,
「小霓…」
「鹿菀是我媽看著長大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
我沒有回應。
一旁的護士再三催促,他神情複雜地深深看我一眼,最終轉身上了車。
鹿菀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救護車揚長而去。我麵無表情看著它消失在我視線裏,轉身進了公司。
突發的惡劣事件,對公司影響很大。
處理好後續所有澄清事宜後,已經是傍晚了。
手機上的消息框裏,沈知聿早早給我發來了病房號。
猶豫再三,我還是驅車去了醫院。
病房門虛掩著,即將推門進入的瞬間,我毫不費力聽到了裏麵撒嬌的女聲:
「再吃一口好不好,人家熬了一下午的~」
沈知聿無奈的歎息聲緊跟其後:「可以了菀菀,你沒必要一直守著我,回去吧。」
「天很晚了。」
安靜兩秒。
病房裏的聲音陡然增大,鹿菀似乎哭了。
「可是我根本放心不下你!」
「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我想多關心關心你也不行嗎?」
「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沈知聿這次的話隻說了一半。鹿菀流著淚俯身抱住了他。
透過門縫,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沈知聿推開她。
放在門把上的手收回,我轉身毫不猶豫地往外走。
老套又庸俗的劇情。
挺沒意思的。
窗外冷風呼嘯刮過臉頰。
縈繞在心頭一個多月的那個問題,似乎也在這一刻,終於有了答案。
車子急轉,停在上次被抓包的酒吧門口。
想來沈知聿那邊正打的火熱,應該也沒空再來管我。
拔掉鑰匙甩上車門,動作一氣嗬成。我拽下頭繩,對鏡整理了下精心保養的卷發,又掏出口紅補了補唇色。
推開酒吧門,斑駁陸離的燈光下,無數軀體正隨著音樂節奏瘋狂晃動。
朋友在卡座裏等著我。
一言不發坐下後,我大手一揮點下所有招牌。
辛辣的酒一杯一杯下肚,她瞠目結舌看著我,忍不住地追我問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本想故作輕鬆地衝她一笑,側首對上她關切的視線後,眼淚卻不受控製奪眶而出。
壓抑進心底的那抹痛楚在酒精的催化下無限放大。
七年的真心交付,要說不痛不癢,是不可能的。
朋友手足無措來擦我的眼淚。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霓霓?」
我埋首進她頸窩,自暴自棄地任由眼淚肆意流淌片刻。
對沈知聿的感情沒辦法立刻割舍。
但不管我對他付出的沉沒成本有多大,我也絕對不會接受背叛。
平複下來後,
我吸了吸鼻子,開口的語氣出奇地冷靜:
「能不能把你律所最好的離婚律師推我一下。」
「我可能,馬上要離婚了。」
......
回家的時候天邊已經徹底黑沉。
搖搖晃晃走過最後一個路口,樹影搖曳間,不遠處的兩道人影無比熟悉。
沈知聿站在路燈下,鹿菀抬著頭和他說話,兩人挨得很近。
「到此為止吧,菀菀。」
「我已經結婚了,我的妻子是個很好的人·····…」
腳步停頓,我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難為他還記得這些。
路燈昏黃的光落在鹿菀臉上,將她的輪廓都柔和了幾分。
她像是要哭了,卻故作堅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知道。」
「可我就是忘不了你。」
「為了能在你身邊上班,我推掉了國外所有offer。」
「能天天看見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如果讓你感到困擾了的話,那我…」
「我以後一定會盡量控製,離你遠一點。」
帶著哭腔的話,亂得不成語調。
鹿菀眼淚掉下來的瞬間。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我清晰窺沈知聿眼神裏的憐惜與動搖。
在他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情不自禁將鹿菀薇摟進懷裏。
冷風吹過,我臉上風幹發緊的淚跡,仿佛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默默點開手機相機,我對準不遠處濃情蜜意的兩人,冷靜按下拍攝鍵。
隱身退到身後陰影處,我點開半小時前才添加成功的離婚律師聊天框,淡定將照片發送過去。
【婚內出軌。】
【我財產分配最多能拿到幾成,嚴律師?】
我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你們青梅竹馬的愛情固然感人,可惜美中不足,白白浪費了我的七年青春。
惡心到我頭上,還想讓我輕而易舉成全你們。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