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嘉禾和我離婚了。

他很愛我，但無奈家道中落，他得和集團獨女紀清竹聯姻。

那是他兒時好友。

「對不起文箏，你再忍兩年，我會回來找你的。」

他說得聲淚俱下，我信了。

一個月後，朋友圈放出了紀清竹懷孕的B超照片。

他說，他很幸福。

結婚兩年，我們從沒有過孩子。

後來，我才知道，他背地裏多次喂我吃避孕藥。

我去醫院檢查，得知自己永遠無法生育。

五年後，他被妻兒拋棄，回來找我。

我丈夫帶著我們領養的雙胞胎去見他。

「楊先生，聽說你離婚了，恭喜，你這樣的人，活該眾叛親離。」

楊嘉禾當爸爸了。

他的朋友圈，是妻子懷孕一個月的B超照片。

【有妻清竹，我很幸福。】

他說他很幸福，哈哈。

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手裏捏著醫生給出的證明。

醫生說，我因為頻繁吃避孕藥，這輩子再無生育的可能。

同嘉禾結婚兩年，戀愛十年，我從沒有吃過一顆避孕藥。

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楊嘉禾偷偷喂我吃的。

這麼多年，每一次意外，原來他都喂我吃了。

我們一個月前離婚，那晚，他甚至還抱著我流淚。

「老婆，我真的舍不得你，但是家裏實在是隻有這個法子了！」

「除了清竹她爸，沒人願意資助我家了。」

「我爸爸白手起家，現在已經病倒了，我不想看他這麼多年心血付之一炬......」

在一起十二年，結婚兩年，他對我真的很好，一直以來都是溫溫柔柔的，每個紀念日都會給我準備禮物。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一個孩子。

但他總是會安慰我，說以後總會有的。

婆婆也很寬容，從來沒有催過我們要孩子。

就這樣溫和的一家人，我想想，其實也足夠了。

「沒事的嘉禾，我簽就是了。」

我抹去他的眼淚，轉頭在紙上簽了字。

「清竹是你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她的性子我也大概清楚，她會照顧好你的。」

我想起那個即將和我老公結婚的女人，氣質清冷，長得也極美，每次說話都是淡淡的。

這麼多年，嘉禾在她有難時，幫過她很多次。

「老婆，我有個辦法，等後麵我家起來了，我就和她離婚回來找你，怎麼樣？」

他很舍不得我，舉手和我保證。

「我愛的隻有老婆，你要等我！」

他當時說的，我也當真了。

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我自認為沒人比得上我。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幾聲忙音後，接通了。

「喂？」

是嘉禾他媽媽。

「婆婆，嘉禾呢，我想問他一些事情。」

我的手在發抖，因為我不敢相信這麼多年的愛人能笑著對我捅刀子。

「是文箏啊，嘉禾陪我兒媳婦去散步了，你是不是看到那條朋友圈了，我都讓他不要發了。」

「真的是，一天天盡給我找麻煩！」

婆婆語氣和以前不一樣了，冷冷的，或許是因為，我們不是一家人了吧。

「不是這個事情婆婆，我剛來醫院看過，醫生說，我吃了很多避孕藥，已經無法生育了，我想問問他......」

「啊，你說這個啊？」

婆婆那頭我聽到嘉禾回來的聲音，還有淺淺的笑聲，他在笑什麼，為家庭美滿而笑嗎？

「這個事情你別怪他，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聲音清晰了，還有回音，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文箏啊，你們十二年也夠了，嘉禾對你足夠好了。」

「我們嘉禾啊，從小性格就好，對誰都一樣，我們什麼都隨著他，但是兒媳婦呢，必須是紀清竹！」

「再說了，嘉禾心裏，一直有清竹，你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吧，別來煩他了啊！」

她說著就要掛斷電話，我連忙打斷她。

「不是......什麼意思婆婆？」

「就為了以後好和她結婚沒有累贅，剝奪我做母親的資格？？」

「楊嘉禾心裏有她，那為什麼還和我在一起？！」

「哎呀你煩不煩！那不是人家那會兒還沒看上我兒子嗎？」

「我總不能讓他這麼多年打光棍吧！得了，別來煩了！！」

2

我和嘉禾是高一認識的。

他那會兒還和他外婆住在一起，聽說他爸爸在大城市做生意。

我和他做過半年同桌，每晚都是結伴回家。

高二那年，他外婆腦溢血去世。

那天晚上，他借住在我家。

我第一次看他肩膀抖成那個樣子，眼睛都哭腫了。

我陪了他一整晚。

高二下學期，他在樓下和我表白。

班裏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後來，班上來了個轉校生。

紀清竹，她的氣質實在太好了，第二天就有很多人來門口看她。

而嘉禾，偷偷跑來拜托我。

「文箏，她是我朋友，你多和她處處，別讓她孤單，也別讓別的男生來騷擾她。」

我點頭，主動和她搭話，當著別班男生的麵拉上了窗簾。

「切，一個醜八怪，也敢做護花使者！！」

「長得平平無奇，還想引起我們的注意啊？哈哈哈哈哈！」

男生的調笑聲讓我無所適從，紀清竹這才抬頭瞥了我一眼。

「你看她，人家大美女都沒什麼反應，偏偏她湊上去舔著，活該！」

班裏好些女生都看不慣她，如今連我也一並孤立了。

從那開始，班裏就沒有女生願意和我玩。

紀清竹依舊默默做自己的事情，還是不搭理我。

聽說，她爸是大公司老板，也難怪有那樣的底氣。

「文箏，聽說剛才有男生來班裏鬧，紀清竹她沒事吧？！」

嘉禾喘著氣跑回教室，忽略了我通紅的雙眼。

「嗯，她沒事......」

我忍住委屈，看他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他想回到自己座位，我拉住他衣袖。

「嘉禾......」

這一個月我在沒有任何朋友的情況下一直護著她，如今已經沒人和我說話了。

「我知道，沒事的，不就沒人願意搭理你嗎？放學有我陪你一起回家呢。」

他敷衍似地拍拍我的手，看著遠處的紀清竹。

原來他都知道我的處境......

「你別誤會啊。」他看我臉色不對，和我悄悄解釋：「清竹她不適應這種情況，因為我們是情侶，我把你當我重要的人，才會這樣說的。」

「你看，你有我，而她呢，誰都沒有！」

我看著他悄悄覆上我的手，也終於破涕而笑。

......

我昏倒在走廊，醫生說是憂思過度。

手機上有兩通未接來電，是嘉禾。

「文箏，聽我媽說你下午來電話了，是有什麼事情？」

「我想問問你避孕藥的事情。」

我淡淡說道，聽他那邊刻意壓低地解釋：

「文箏，那是因為這兩年我家裏的情況不適合有小孩，朋友圈發的你看看就行啊，別當真，我和清竹的事是個意外......」

「楊嘉禾！！」

我捂著肚子，我顧不上別人懷沒懷孕，我隻想問他憑什麼私自喂我吃藥。

「醫生說我已經無法生育了！」

「我知道！你聲音小點，我媽和我說過了，先不說了，就這樣了啊。」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習慣逃避，清楚地知道我的感受，我的處境，可還是對我沒有一絲心疼與憐憫。

五分鐘後，他的朋友圈更新了。

【幸福的一家，老媽親自下廚，清竹等著吃，真可愛。】

嘉禾親著她的臉頰，左手拍照，右手摟著她肩膀，紀清竹嬌羞地護著肚子。

而我的前婆婆，站在一旁手裏端著菜展示，也笑得很開懷。

我從來沒有見過，嘉禾會在鏡頭前這麼放得開。

從前，我們在鏡頭前的合照，最多是牽手照片。

我看得心口有些發麻，手機都快拿不住了。

望著紀清竹隆起的肚子，心裏很酸澀。

等等，一個月的身孕，有這麼明顯嗎？

3

我給醫院的表姐發了張照片，請她幫我看一下。

【看這肚子，起碼有五個月身孕了。】

【你們不是才離婚一個月嗎，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表姐發來的信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想起半年前那晚，嘉禾焦急地和我說要出去一趟。

那晚，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這兩年一直沒有孩子，雖然他們沒說什麼，可我心裏總覺得愧疚。

於是，我私下買了高價的中藥調理身子，想要為他懷上一個寶寶。

我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還穿了他最喜歡的那條裙子。

那條裙子，是結婚時紀清竹送的，嘉禾說我穿著很好看。

酒過三巡，情到濃處，他抱著我，踢開了臥室的門，而沙發上急促的鈴聲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嘉禾有些不耐煩，想直接忽略。

後麵第二通又打來，我遠遠瞅到了備注。

「是清竹......」

他臉色一變，猛地將我放下，顧不得微醺的我還沒站穩，就急步去客廳抓起手機。

「喂？！清竹，怎麼回事？你沒事吧？！」

我聽到電話那頭有隱隱的啜泣聲。

「沒事，你別怕，我就過來，待在那兒不要動哈，聽話！」

他拎起外套，朝門口走去。

「嘉禾......」

他走得好急，甚至，沒和我說一聲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寶寶，清竹撞人了，不知道什麼情況，她向來膽小，估計嚇到了，我去看看！」

他眉頭都是皺起的，感覺心疼得快碎了。

「你別誤會，我會再叫上其他人，你早點睡吧！」

他甚至沒等我說完那句路上小心，就已摔門而去。

淩晨一點，他給我發了條消息，告訴我到現場了。

淩晨三點，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接。

我很害怕，萬一出了人命，嘉禾被連累怎麼辦？

又萬一，沒出人命，對麵情緒激動，嘉禾會不會受傷？

淩晨四點，沒接。

五點，六點，依舊沒接......

我在恐懼中睡著了，醒來已是下午。

嘉禾穿著襯衣，睡在我身邊。

我心裏頓時一陣酸澀，人回來就好。

我抱著他，在他懷裏蹭了一下。

「老婆，昨晚忙了一晚上，好累。」

「幸好都處理完了......」

我聞了一下他頭上的洗發水味，「你洗澡了嗎？」

他頓了一下，半晌回答：「是啊，昨晚太忙了，身上都是汗味，怕回來熏到老婆。」

我笑了一下抱抱他，「那你休息一下，我給你做飯。」

「不用了，我不餓，讓我抱一下。」

他抱著我閉眼，在我脖頸處悶悶道：

「老婆，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