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裏造謠我喜歡女孩子，我媽信了。

「你得了這瘋臟病，讓你弟和我以後怎麼出門見人？」

為了治我這病，她找村裏那群老光棍羞辱了我。

當天夜裏，我就因為細菌感染被我媽活埋了。

再醒來，我回到了被造謠那天。

我才知道，真正造謠的人，是我媽。

1

關於前世閉眼的最後一幕。

是我媽拿著鐵鍬用力將泥土拍在我的臉上。

臉皮被劃裂的痛楚蓋不過下體被撕裂的羞辱感。

我雙手合十，腫脹的嘴拚了命的張開，向我媽顫抖著祈求。

「媽，我不是他們口中的樣子，媽，我好痛。」

她舉起那把我平日用來割豬草的刀，牙關咬的咯咯響：

「留了你這賠錢貨十幾年，如今終於能送你上路了！」

再睜眼，我被一群人圍在正中央。

無數的唾沫星子砸在我的臉上。

我媽跪在地上瘋了一般向我磕頭：

「媽求求你，回家吧，媽不逼你上學了還不行嗎！」

像無數條蚯蚓爬了滿背，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是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便是這樣被當眾汙蔑。

她們說我是不想上學的壞孩子，是被鬼上身得了瘋臟病。

仇恨澆鑄在新生的萌芽上，讓我擁有了破土的力量。

我將那準備給童養媳的契子展開在所有人麵前，苦苦哀求：

「媽，不是你說女孩大了不好騙，就趁現在讓我給弟弟找個童養媳嗎？」

「怎麼現在成了我的同…」

話音未落，我媽急著給了我一巴掌：

「小賠錢貨說什麼呢！再敢汙蔑我們家文樂，我撕爛你的嘴！」

我對著她壞壞的笑了。

媽媽，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女兒了。

這契子是我離家前偷出來的準備扔掉的。

我大字不識幾個，但也知道，女孩是不能隨便給人當了物件的。

重活一世，想讓我自證清白，不可能的。

當下最好的解圍方式，便是將旁人的眼光轉移。

村裏人都知道，她出了名的疼閨女，對兒子更是科學進步的培養。

連續五年的「最美鄉村婦女獎」都非我媽莫屬。

可如今在我的引導下，她對我止不住下意識的謾罵和腐朽的思想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所有人都震驚了，隨之而來的便是質疑和指責：

「文樂媽，你平時一口一個閨女，感情都是裝的嘞？」

「什麼年代了還童養媳，大家都把自家閨女看好了，別讓她盯上了！」

李家大姨更是憤怒的扯著我媽的頭發將要往枯井裏扔，因為我媽確實跟她開過玩笑，說要讓李家閨女嫁給我弟薑文樂。

「狗東西，光著屁股拉磨，轉著圈的不要臉！」

頭發、衣服，甚至是牙齒，統統從我媽身上挪到了土裏。

她越是哀嚎，我哭的越是大聲。

越是看我，我便越是往人群裏躲。

等到李家大姨打累了，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媽是最好體麵的。

我這個礙眼的女兒送不走，她隻能百般嗬護著將我好生待著。

妄想拉回她的顏麵。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對著我心疼的流眼淚：

「養樂，不管你怎麼對媽媽，媽媽都不計較，聽媽媽的話，去上學好不好？」

我今年十五歲，別人讀初二的年齡，我卻連小學都沒上過。

是我真的貪玩嗎？

不，我做夢都想上學。

前世因為偷看弟弟寫的拚音，便被我媽踢出門打腫了眼睛。

她說我生來就是獨苗根下的土。

見不得光，不配學什麼字。

可這一世，親愛的媽媽，我不要你的愛和憐憫。

我要看到你因我耀眼而嫉妒的發瘋。

我要你看著，當年你眼裏的那撮爛泥，如何開出自己的花！

2

我媽是恨我的。

恨我是個累贅，白白賴在家裏吃喝。

即使我這一世活著回到了家，我也隻能和往常一樣睡在門口的草席上。

小時候我不懂是我媽覺得我不配，總哭鬧著要進屋，她總是皺著眉哄我：

「養樂乖，門口涼快，弟弟吵鬧，媽怕打擾你休息。」

可那是冬天，寒風拍在我臉上，刺骨的冷。

即便我凍到意識模糊，我媽也隻是隨便拿了了什麼毯子給我扔出來。

那年我六歲。

再等我長大些後，我徹底不鬧了。

沒外人瞧見時，我便抱著狗狗乖乖睡在門口，有外人時，我便拉著毯子進屋。

這樣，會少挨幾次打。

這次，我媽照例將我的鋪蓋扔回門口：

「別以為你外麵胡亂狗叫幾句我就怕了你了，會讓你進屋了！」

「滾！滾！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睡！」

我頭也沒抬，推開我媽直接進了屋。

接著抓著我弟的胳膊狠狠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砸在了那毯子上。

許是老天對我媽做的惡看不下眼，讓她最愛的兒子長得奇瘦。

和我這個龍鳳胎姐姐比起來，就是個細狗，還亂咬人。

我弟像個瘋狗一般，死死瞪著我哭：

「狗東西竟然敢把我扔在你這破尿墊上！」

我媽抱著他心疼的吹著傷痛處，一邊惡狠狠的看著我：

「沒有我兒子，你都不會活到今天，你竟然還敢打他！」

我慢步走到她身邊，不慌不忙：

「打啊，明天我就去上學了，我倒要看看，我這掛著傷，你怎麼和村裏人解釋？」

她揮起釘棍的手停下了。

看著我的眼神及其陌生：

「你現在竟然敢忤逆老娘了？」

何止呢。

接下來我還要你寵的無法無天的兒子來場精彩表演呢！

3

學校是小初高合辦在一起的。

薑文樂是初三尖子生。

而我這個姐姐，是個一年級新生。

校長看著我的年紀愁暈了眼，隻能讓我從一年級讀起，若是有天分再跳級。

我站在7歲大的小孩後麵像一個巨人。

薑文樂帶著一群高年級的學生上前嘲笑我：

「你們看，巨嬰來上一年級，可笑不可笑啊！」

「臭丫頭片子，她就是再學十年，也比不過我們男生的頭腦！」

我默默聽著嘲笑聲一波接著一波。

甚至有些他們口中帶著羞辱意味的成語，我聽都沒聽過。

「三個月，若我跳級成功，薑文樂，你該怎麼向我道歉？」

隨之灌進我耳朵的，是無數的嘲笑聲。

都在告訴我，別做夢了。

薑文樂肆意拍打著我的臉：

「天生割豬草的玩意兒，你要是能跳級成功，老子聽你支配！」

三個月，我無論上課下課，都像打了雞血一般認真。

上一世，我媽教薑文樂做題時，我偷聽過一些。

許是老天給我在重生之帶了外掛，小學的知識對於我來說，那就是易如反掌。

初中的知識我沒有老師可以教我，光靠我自己，也隻能學個粗略。

還隻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意識到不能再拖了。

毛老師的數學是全校第一的，同時，他也是薑文樂的數學老師。

晚自習過後，我鼓起勇氣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毛老師，我想贏，我不甘心居於人後，不甘心埋在這深山一生！」

他是個很好的人，看我學的有靈性，很快便答應了。

我隻有實在不會解的題才好意思打擾他。

每次他都樂嗬嗬抽著煙卷眯著眼看我：

「你這娃子，不讀書，白瞎了。」

三個月時間已到，我向校長申請了和初三的學生一同進行模擬考試。

考場上，薑文樂拍著桌子大笑：

「就你還想直接上高中？薑養樂，你以為你是神童嗎！」

可惜他沒腦子，永遠都不會想到一個被打壓了十幾年的人對學習有多渴望，能迸發出多少力量。

考試成績出爐。

毛老師興奮的拉著我轉圈圈。

「全校第一！養樂你行啊！你是個天才！」

薑文樂盯著自己全校第二的成績單，綠著臉推倒了毛老師：

「大字沒讀過幾個的東西，她怎麼可能考這麼高？絕對是抄的！」

我心裏一驚，正要給薑文樂一巴掌時，我媽來了。

她反複查看著我和薑文樂的成績單：

「校長！這絕對是弄錯了！我們家文樂不可能比她差勁的!」

4

薑文樂的身後站滿了為他撐腰的人，包括校長。

而擋在我身前的，隻有毛老師。

他被氣的吹胡子瞪眼，對著我媽便是一頓指責：

「養樂是個天賦異稟的孩子，你這麼糟踐她，不怕遭報應嗎！」

我媽一哭二鬧，體麵也不要了，弄亂頭發便在地上打滾：

「我不管！我們家文樂就是第一！我兒子的智商是不容質疑的！」

而薑文樂此時插著兜自信的蔑視我。

我心裏默默細數著這十幾年來的過往。

小時候薑文樂考砸了，我媽打的人總是我。

她說我是個走黴運的，生在薑家，把壞運氣帶給了薑文樂和她。

她說明明生一個兒子就夠了，為什麼老天還要扔給她一個累贅。

現在想來，都不重要了。

我要的隻有向上爬的台階，誰擋我，我便把誰拉下馬。

我眼裏含著淚，對著我媽膽小又自卑：

「媽，竟然您不相信我，那讓我們再比一場好了。」

「一個月後的數學競賽，若是我輸了，弟弟留下，我永不進學校。」